第七十九章 告密者
涿郡、涿縣,南約二十裏,酈宅。
“母親和拙荊都狼皮很暖和,玄德你有心啦。但五千錢太多啦,一定要收回去。”酈炎一家從陳留搬遷到涿郡,雖已經數年,但依然不是很適應幽州動輒零下十幾二十度的低溫。
“幽州寒冷,這都二月初了,時不時還有雪。老夫人和嫂子不適應氣候,也是正常。這錢是弟誠心誠意祝你們夫婦百年好合的禮金,您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另外弟還有要事相求。”
“你我師兄弟之間,那我就不客氣啦。對了,你想要什麽樣的詩文?一定給你寫個最好的。”酈炎文名卓著,前來求詩文、墨寶的人,絡繹不絕。
劉備:“不是詩文,弟想求一事。您兄長酈興讓在郡裏為官,我先請他幫忙疏通一下關係。”
酈炎原本熱情的臉,有了些不高興:“你先什麽事情。”
劉備:“我從幽州回來,招攬了不少衣食無著的流民和烏桓人,想在郡縣平價買一批糧食,想請興讓兄幫幫忙。”
酈炎:“兄長正巧休息在家,我去請他過來。”
劉備四處打量起來,酈家的廳堂,樸素而大氣,沒有多少裝飾品,牆上盡是些書畫,有竹林清談圖,有出遊仕女圖,有山居秋色圖。牆上掛著幾幅字,其中一幅上寫著“君子仕不為己,職思其憂。”意思是君子做官應該為職責勞心費力,不能為自己考慮。
劉備讚歎不已:“酈家的人,真是樸素而高潔。”
酈興讓是郡裏的曹掾之一,三十幾歲的中年人,有些發福,昂首闊步,這是長期擔任官職養出來的氣度:“玄德聽你做了州典郡書佐,為兄真替你高興,專程來訪有什麽事情?”
劉備:“我欲從郡縣糧倉買五千石糧食。一千石,其中四千石,作為出征上穀剩下的軍糧,還給糧倉,還請興讓兄幫忙。”
酈興讓很謹慎:“這事,打通下麵倉曹的關節,不難。但五千石不是數目,冬、春糧價節節高升,不可能瞞住府君、縣令。”
劉備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放到酈興讓麵前:“兄長為官,有一大家子需要養活,開銷怕是不,一些禮,不成敬意。”
打開袋子一角,酈興讓眼睛一縮,被黃色光芒晃了晃眼睛,手上略微掂量,就知道,裏麵是一金,價值一萬二千錢左右。好大的手筆!他平日為官處事都算清正,從不枉法,自然從來沒有收過上萬的賄賂,心中砰砰直跳。
這一萬多錢,就如後世送10萬、20萬,不會顯得少,收的人也不會有太大壓力。如果送5萬、10萬錢,酈興讓反而會害怕太多,擔心有陰謀,直接拒絕。
劉備:“5000石糧食,自然太多,但隻要分成6次做賬,每次一千石以下,分別在郡、縣倉庫,各買一些,也不會引人注目。”
東漢時期一個人一年的生活費,也不過一千多錢,一金相當於10人年收入,能買約200石糧食,與酈興讓一年的俸祿一樣多,他握著袋子,舍不得放開,轉頭對酈炎:“文勝,家裏老老少少二十幾口人,平日往來隨禮也不是數目,很不寬裕。有了這些錢,可給長輩、婦人、孩童做些衣物,還可買幾畝地,補充些筆墨、書籍。要不你向劉府君通融一下。”
酈炎是涿郡劉太守的女婿,正月裏才結的婚,這也是劉備一定要找他幫忙的原因。
“府君那邊還有重謝。”
酈炎多聰明的人,隻聽幾句話,略微思索就搞懂了,劉備是把運輸到上穀的4千石軍糧,高價賣掉了,回涿郡想買回來入庫,賺中間的差價。
他一向看不上官場上的勾結、貪腐,很是憤怒,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糾正這個誤入歧途的師弟:“運走的軍糧,為何不納入上穀或護烏桓校尉倉庫,運費豈不是白費啦?下次再運,500裏路程,郡縣又得付出多少萬運費?
在上穀高價賣出,也不是不可,收入應該歸入郡縣倉庫。你們這麽做,與把國家的錢,貪汙到私囊中,有什麽差別?
聽我一句勸,迷途知返,未時未晚!”
劉備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何嚐不知道不知道這錢來路不正:“文勝兄,我在下落縣守城十日,敵數倍於我,士卒死傷過半,如果不籌措糧餉,下落早就城破被屠戮。
將士們在前線肝腦塗地,就拿我們涿縣戍邊隊伍來,一千多人,回來隻剩七百多,而且各個帶傷。僅靠官府倉庫財力,撫恤、獎勵短時間怕不能完全發放。隻好另行籌措。
鮮卑入侵上穀,搶走大量糧食,富豪囤積居奇,上穀太守與富豪沆瀣一氣,炒高糧價。如果我們不賣官糧,上穀百姓怕得典兒賣女啦。還有不少無家可歸的流民、烏桓人,跟著部隊回來。如果不籌措些錢糧,如何安置?
知其不可為,而強為之,雖然於法有不和諧,但是符合孔孟的仁義之道。我有何罪?”
酈炎用手指著劉備鼻子:“強詞奪理,犯法之事竟然的如此大言不慚。你的5000錢拿走。”
見酈炎拂袖而去,酈興讓不情不願地將黃金推回去,看著黃金,半響不出話來。這點節操還是有的,事情沒辦成,舍不得也隻好還回去!
劉備拔出拍髀,刀光雪亮。
酈興讓大驚:“賢弟,有話好啊好,別動刀子。”
一刀兩斷!
一金德馬蹄金,變為兩段。
“生意不成情意在,半金請興讓兄收下,定要勸文勝師兄為我保密!”
酈興讓拍著胸口:“那是當然。”起身送客時,才發現背上全被汗水潤濕,腿肚子打著顫。
。。。
“文勝兄,怎麽如此生氣!”。劉慶今日正在酈炎家拜訪,劉備來時,借故推脫不肯相見。
酈炎把買賣糧食的事情了,末了“你那個劉玄德氣不氣人!這等中飽私囊之人,竟然為州典郡書佐,不知道陶刺史怎麽選饒!”
劉慶:“兄長別生氣,我也看不上這讓誌的嘴臉!劉玄德是有些軍功,又一貫會拍馬屁,是陶刺史麵前的紅人。”
酈炎:“哎,他雖然不仁,我卻不能不義。你我做師兄的,一定要保守秘密,日後多加規勸,勸他迷途知返。”
劉慶:“好,一定保密。”
劉慶找個理由,告辭出來,騎馬飛奔郡城,準備告密,興奮地哈哈大笑:“劉玄德這馬屁精也有今!犯在我手上,教你不死也丟官去職!
告密可是賞錢的,仿佛涉案金額的一到三成吧,哈哈,我太聰明啦,既得了麵子,又得了裏子。劉玄德你子死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