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回 第一次用ATM
林洋的心裏也不好受，說不定那裏麵躺著的人曾經就在他的身邊，說不定還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呢！這麽悲傷的場麵他也掉了幾滴眼淚。
老頭雖然沒哭出聲，也能看見他的雙眼泛紅，兩眼汪淚，一個每天見慣了生死的人尚且如此，更何況常人。
母子哭了一會兒，老頭扶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行啦！大妹子，我說的話你可別不愛聽，你家我兄弟呀！還算是個完整的，其他的呀！ 看都沒法看啊！快節哀吧，他是公交車司機，單位會給你個交代的！”
女人的哭聲慢慢的變成抽泣，慢慢的直起身，擦了一把眼淚，用手摸著門子。
“老哥！謝謝你！你說這是什麽世道，我老公是在工作中出的事故，而且被人打才弄成這樣的，他們那個沒良心的單位，既然說是我老公處理不當才發生的事故……嗚嗚！”
“老公啊！你死的好冤枉啊！老公啊——”
老頭拍了拍女人的背。
“大妹子啊！節哀吧，那些條條框框的事情，我一個看太平間的老頭子弄不明白，可怎麽說死了人，死者為大，他們單位總該給點兒補償，給孩子點兒撫養費吧！”
嗚嗚嗚嗚……。
“老哥！我去過他們單位了，他們單位的負責人說，不但不給，我老公還要為其他的遇難者負責呢！嗚嗚嗚……”
林洋也基本上聽明白了，這個胖女人是公交車司機的老婆，說句良心話，司機大哥可是個不錯的人，他們被欺負的時候他還報了警，在發生事故時他應該沒有半點兒錯。所有的責任都應該那個女人承擔，他才是罪魁禍首。可……哎！
他也弄不明白，反正心裏難受又自責，他們逃生的那根鐵管是從司機大哥身體裏拔出來的，所以他總覺得像虧錢他什麽似的。
有了這層關係，麵前的這個胖女人看上去也沒那麽討厭了，相反的非常的同情她。
他又看了一會兒，恍惚離著那麽遠他也能看到了司機大哥的遺容，在水裏，他的那張臉，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腦子裏了，這樣的場麵實在是讓人心酸。
他偷偷的把門關上，轉身從小屋裏出來，又轉悠到黑暗的角落。覺得自己很迷茫，不知道應該幹什麽了。之前想好的事情，突然之間感覺沒那麽重要了。
又過了一會兒女人帶著孩子從門裏出來，看太平間的老頭一個勁兒的安慰她。讓她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照顧孩子。如果有什麽難處就跟他說，他即使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是每月也有兩三千塊錢的收入。
女人千恩萬謝的帶著孩子走了，大爺一直送出去很遠，他還在地下室裏站了很長時間，最後回了屋躺在角落的小床上。
林洋突然冒出個想法，偷偷的跟在母子的身後，他一直跟著他們來到街上。沿著這條街道大概走了五六百米，他們拐進一個胡同。林洋也跟了過去，又走了很遠。
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門口停下，母子沒有進小區。就在小區門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林洋以為母子發現他了呢，他趕緊躲到一個藍色的垃圾桶旁，剛好這個大垃圾桶能擋住他全部。
他們站了一會兒，女人帶著孩子去了小區門口對麵，原來這裏有個蔬菜水果超市。
林洋這才放心，他們剛才是在想吃什麽吧？反正看的出來，母子沒有發現他。
超市的門口一邊擺放的是蔬菜，一邊擺放的是水果。女人在蔬菜攤子前轉了轉。
拿起一捆放在特價處理的大牌子下麵放著的油菜，小老板在超市門口的電子秤上幫他稱了稱。電子秤上顯眼的紅色大字，顯示兩元。他又進了超市買了幾個雞蛋。
門口站著的孩子一直看著水果攤子上的一大盤香蕉，女人拿著雞蛋出來，看了看他，貓著腰問道。
“你想吃嗎？”
小孩晃了晃頭，緊接著又點了點頭，女人笑了笑，這是林洋看到的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媽媽今天給你買！”
她把手伸進兜裏抓了一把，看樣子是把兜裏的錢全都掏出來了，她數了數，大概有多少林洋看不清。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貓著腰和小孩說。
“琳琳！你說是吃香蕉重要，還是吃飯重要！”
小孩不知所以然的看著媽媽。
“吃香蕉吧！”
女人的臉上不怎麽高興，小孩馬上改口。
“吃飯！”
女人笑了笑。
“媽媽的錢隻夠買一小袋子米的，所以呢！今天就沒有辦法買香蕉了！”
小孩不高興的撅著嘴！
突然冒出一句。
“爸爸還會去掙錢嗎？”
女人瞪著眼睛看著他，嘴角抽動，強忍著悲痛沒有哭出來。
“媽媽不是跟你說過，爸爸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嗎？”
“我不信，今天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爸爸，你說謊！爸爸沒有死！爸爸肯定是生氣了躲著我呢！”
小孩生氣的向小區門口這邊跑，女人看了看他，擦了一把眼淚，沒有來追。轉身進了超市，不一會兒的功夫拿了一小袋子米出來，大概有十來斤吧。
她的身後跟著小老板送她，她快走幾步又轉身回去，小老板轉身剛要進屋，見他回來又轉過來。
“嫂子，你還要點什麽？”
她看著水果架子上的香蕉。
“兄弟，我錢不夠了，你能幫我稱一下，我一會兒給你送過來！”
小老板臉上堆著假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吞吞吐吐的說。
“嫂子，我大哥，我大哥哪事兒！你看，大夥都知道了，您節哀！誰都沒想到啊！平時看我大哥也不像命短的人。嫂子我不是哪個意思！哪個，他生前在我這個還有點兒賬，嫂子沒事兒，我不急著要，您就是別忘了就行。”
他說著慌慌張張的，在一排香蕉上挑了個有黑斑的掰了下來，遞給女人。
“嫂子，你拿著，我送給孩子吃的不要錢！”
女人白了他一眼，沒去接他手裏的香蕉，掉著眼淚跑著來找孩子。
孩子在小區門口這兒玩兒，生氣的低著頭數地上的花磚。
“一塊兒，兩塊兒，三塊兒，爸爸我數的對嗎？爸爸你真的不會來了嗎？”
剛才的這些情況林洋都看在眼裏，心裏非常的壓抑。女人帶著孩子進了小區之後，林洋慢悠悠的走進超市。
和他同時進來一個客人，小老板隻看他一眼，去給別的客人稱東西。超市不小，有好幾排的貨架子，各種生活用品都有。
林洋在裏麵轉悠了一圈兒，其他的客人走了之後，小老板不見林洋拿什麽東西，在門口放香煙的櫃台後麵問道。
“小兄弟！你要買什麽呀？”
林洋不自在的看著他笑了笑。
“剛才——買米的那對母女住對麵的小區是吧？”
小老板麵無表情的看了看她。
“你說的是那個呀？”
林洋又笑了笑。
“就那個帶著個小男孩的那個，胖一點兒的。”
小老板仰著腦袋想了想。
“哦！你說的是馬寡婦啊！”
林洋看著他眨了眨眼，不知道小老板說的是不是。應該是吧，老公剛死可不成了寡婦嗎！
“她老公開公交車的，好像剛出的事兒！”
小老板好像明白了。
“哦！你說的是林嫂子啊！她帶著的是個閨女，小女孩！不過現在也是寡婦了。”
哦！原來是個女孩啊，怎麽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是個女孩啊！林洋接著問。
“他家在哪兒住？”
這時候店裏來了個客人，他拿著東西在小老板這兒交款，他一邊給客人找錢，一邊瞟了林洋一眼。
“就對麵的小區，好像是十五棟，三門還是四門來的，忘了！你是他家親戚？”
林洋摸著鼻子笑一笑，沒否定也沒肯定，接著問。
“他家生活條件不是很好是吧！”
“咳！這年頭，生活條件沒有不好的，今年林嫂子得了一場病，不都說嗎，掙一輩子的錢不夠住一回院滴，這不就經濟緊張了唄！你不是他家親戚麽，林哥出事兒了你總該知道吧！”
林洋撓了撓頭，還是沒法回答。
正這個時候，胖女人帶著的那個孩子跑了進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還掛著淚痕，林洋仔細的看了看她，還真能看出是個女孩。
小老板忙問。
“小琳琳，你買什麽呀！”
小孩把一塊錢硬幣放在櫃台上。
“我媽讓我來買醬油！”
小老板皺了皺眉，自言自語的叨叨道。
“一塊五的醬油，讓孩子拿著一塊錢來，咳！”
他盡管不情願，還是拿了一袋兒給了小孩。小孩出了門還是站在水果攤子前不走。
孩子可憐的小表情林洋看著心酸，摸了摸口袋裏的金卡。
“你這兒能刷卡嗎？”
老板用異樣的眼光看了看他。
“兄弟，你out啦！現在誰還刷卡呀！”
他晃了晃手機。
“都移動支付的幹活了！”
林洋紅著臉笑了笑。
“我忘帶手機了。”
小老板非常仔細的看了看他，然後用手指了指。
“從我這兒往東，大概一百五十米吧！哪兒有個工商銀行，你可以去ATM上取錢，我這兒還真沒有那麽老的設備了。”
林洋忙從屋裏出來，小孩還在門口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香蕉。
林洋貓著腰跟他說。
“你在這兒等著叔叔，叔叔一會兒回來給你買香蕉。”
小孩側著頭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要你給我買香蕉！”
他盡管這樣說但是他還是沒走，林洋現在也跟他解釋不清楚，他要是有錢，現在給他買了他就明白了，可是沒有啊！他趕緊轉身按老板說的方向去找銀行。
老板說的有一百五十米，結果他走了有三百米，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小銀行，ATM機他沒用過，可沒少了看別人用，不用教也懂得他的原理。
他把卡插進插卡口，這個機器反應有點兒慢，哢哧哢哧的響了一大會兒，屏幕上出來幾個字。
“您的卡本機無法為您提供服務，請您到櫃台人工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