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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

  當夥夫和粗使奴才被押上來的時候,江利安掩在袖中的手,更是驚顫得厲害,一張臉乍青乍白得厲害。


  “蘇千戶,您這是什麽意思?”江利安喉間滾動,額角有薄汗滲出,“這不是府衙調撥的奴才嗎?是來幫忙的。”


  蘇幕瞧著自個修剪得極好的指甲,圓潤而粉嫩,未沾半點血色,“幫忙?是來打探消息,盯著東廠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江大人匯報消息的探子吧!”


  “這、這怎麽算是探子呢?”江利安急忙解釋,“蘇千戶,他們隻是日常向、向本府匯報消息,萬一您和沈指揮使缺了什麽,府衙這邊也好及時供應啊!蘇千戶,您這是誤會了本府的好意,絕對是誤會。”


  誤會?


  顧西辭站在一旁,睜眼看著,半點都沒有攔阻,或者打圓場的意思。


  有些人啊,不見棺材不掉淚,總歸要讓他看見手段,他才會心生畏懼,否則就是個不怕死的東西,什麽都敢往底下藏。


  “誤會?”蘇幕輕嗬一聲,冷冽的麵上浮起一絲笑意,“江大人的意思是,東廠情報有誤,我這手底下的人,個頂個的……都是廢物?”


  江利安駭然,“不敢!不敢!”


  “江利安!”蘇幕直呼其名,“別以為我不敢動你,出了皇宮,東廠還沒有不敢殺的人。”


  江利安額角的冷汗,順勢落下,“是,蘇千戶所言極是,是本府思慮不周,本府擔心過度,所以才犯下了這樣的蠢事,多謝蘇千戶提醒,一定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蘇幕輕嗤,“你當我東廠是開善堂的?做了這樣的事情,還想著下不為例?”


  音落,那些夥夫和粗使奴才瞬時被按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蘇千戶,您這是要幹什麽?”江利安滿麵驚恐。


  蘇幕勾唇,笑不達眼底,幽幽的開口,“江大人對東廠的關心,我收下了,隻是這幫奴才探頭探腦的,敢擅闖我的營帳,我東廠的規矩還立在那裏,可不敢這般輕縱!要不然,我這千戶大人,以後還如何約束下屬?給我……打!”


  話音剛落,殺豬般的嚎叫聲,刹那間震耳欲聾。


  蘇幕淡然自若的坐在那裏,渾然不在意,仿佛早就習以為常,什麽血淋淋的畫麵她沒見過?那些更慘烈的叫聲,她都聽過,哪裏會在意這些。


  江利安兩股顫顫,抖如篩糠,瞧著往來巡邏的東廠蕃子,就跟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麽就幹什麽,連多餘的眼神都沒往這邊瞟過,可見這幫人一個個都是心狠如鐵。


  “蘇千戶?”江利安顫抖著輕喚,“這、這……到底也是無辜的百姓啊,您這般狠手,怕是會讓本府為難,沒法跟他們家裏人交代啊!”


  尤其是,萬一被打死……


  “交代?”蘇幕挑眉看他,徐徐站起身。


  誰知,她這一起身,周身氣勢驟凝,驚得江利安撲通就癱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雲峰止不住,“噗嗤”笑了一聲。


  顧西辭當下轉頭,瞥他一眼,示意他收斂。


  見狀,雲峰憋了笑,沒敢再吭氣。


  “要交代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操的哪門子心?”蘇幕負手而立,“不過,看在江大人跪地求情的份上,我會給他們留一口氣,免得江大人不好做這父母官。”


  江利安還能說什麽,聽得旁邊那些人,慘叫聲越發孱弱,最後漸漸的歸於平息。


  沈東湛便是這個時候來的,聽得這邊吱哇亂叫的,他也沒有著急,隻慢慢悠悠的近前,一副滿臉瞧不上的表情,瞧著負手而立的蘇幕,“蘇千戶這是做什麽?覺得日子太無聊,給自己弄點響聲?”


  “沈指揮使?”江利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您快勸勸蘇千戶,這都快把人打死了!”


  還不待沈東湛開口,蘇幕眸色陡戾,“我東廠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錦衣衛插手了?沈東湛,你的手,可別伸得太長,免得到時候不好收場!”


  “聽到了?”沈東湛歎口氣,彎腰將江利安攙起,這才發現他居然在顫抖,不由的心頭感慨,膽子這麽小還敢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死你死誰?


  江利安顯然是沒了法子,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被打暈之後,拖出了營寨。


  “江大人!”沈東湛音色微沉,“錦衣衛的規矩和東廠的規矩差不多,你的人犯忌,誰都保不住他們,隻怪江大人之前未曾提點,如今權當是給個教訓。”


  江利安麵色發青,怎麽連沈東湛都是這樣?


  “來人!”沈東湛開口,身後的錦衣衛當即上前,“送那些人回城,也當時給江大人一點麵子,隻是,江大人可得記住,下次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我若沒記錯,東廠下手,甚少能有活口!”


  言外之意,這些人能活著,已經是蘇幕手下留情。


  “還不懂我的意思?”沈東湛低聲問。


  江利安這才回過神來,顫顫巍巍的衝著蘇幕拱手,“多謝蘇千戶手下留情。”


  “下不為例。”蘇幕輕哼,滿臉鄙夷。


  瞧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江利安的內心自是憤怒的,可他又有什麽辦法呢?東廠的人,那都是在皇帝跟前伺候的,惹不起。


  “江大人此番前來,是為了太子的書信吧?”沈東湛道。


  江利安偷瞄了蘇幕一眼,然後衝著沈東湛點頭。


  “書信我看過了。”沈東湛從袖中取出書信,遞給了江利安,“是太子殿下的親筆無疑。”


  他一回來,帳子裏的桌案上,就放著這封書信。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太子親筆,但關於這內容,他還是需要看一看的,免得來日露出破綻。


  “太子親筆!”江利安誠惶誠恐的接過書信,小心翼翼的打開來,隻一眼上麵的字跡,便有些愣怔,“這、這是太子親筆?”


  沈東湛點頭,“有我作證,江大人還不相信嗎?這是太子親筆無疑。”


  “是!”江利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書信,“所以您和蘇千戶就是因為這封信,所以退兵?”


  提起這個,沈東湛的麵上露出了難掩的冷色,“這幫混賬東西,居然敢拿太子殿下來威脅,若哪日我攻上了山,定要將這幫人,碾碎了喂狗!”


  “是!”江利安垂著眉眼。


  顧西辭上前一步,作勢要看看這書信。


  江利安旋即看了沈東湛一眼,見著他點了頭,這才將書信轉交給顧西辭。


  是不是太子的筆跡,顧西辭一看便知,隻瞧著這歪歪扭扭就跟鬼畫符似的字跡,顧西辭已然心中有數。


  這哪兒是退兵的書信,分明是求救信!

  “殿下現在如何?”顧西辭忙問,眸色焦灼,“這信上怎麽也沒說,殿下怎樣了?”


  蘇幕沉著臉,“落在匪盜的手裏,還能有什麽好處?多半是被囚,又或者被綁起來了吧!不過,他們敢挾持太子在山上,恰恰說明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顧西辭問。


  沈東湛接過話茬,“為什麽要帶著太子上山?因為稅銀就在山上,他們要借著太子,來拖延時間,融化銀戳,將這筆稅銀徹底納為己用。”


  “有道理!”顧西辭連連點頭。


  江利安默默抬手,拭去額角的汗,“如此說來,隻要攻上山,就能救得太子殿下,還能尋回稅銀?”


  “是這個理兒!”沈東湛忽然問,“江大人,山上可有糧食,或者遮風避雨的地方?比如山洞,或者屋舍之類?”


  江利安愕然愣在原地,“糧食?”


  “有嗎?”沈東湛尾音拖長。


  江利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應該、應該沒有吧?下官、下官不曾上過山,委實不知啊!”


  “不知道”這三個字,真的是世上最好的托詞,一推二六五,將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看看江利安現在的樣子,再聽聽他說的這些話,可信度……自然不言而喻。


  “你自己的管轄地,你說不知道?”蘇幕麵無表情的時候,大有不怒自威之色,冷到了骨子裏,叫人不敢直視,“江大人,此事若是被朝廷知曉,你覺得自己會落得什麽罪名?丟官卸職都是輕的,抄家滅門是罪有應得!”


  江利安抖得厲害,一張臉慘白如紙,“蘇千戶,本府……”


  “解釋的話,不必跟我說。”蘇幕直接打斷他的話,“有命活著,去跟朝廷解釋吧,與我沒什麽關係。我來煜城,隻為找到被劫的稅銀!”


  江利安哆哆嗦嗦的拭汗,原是來探消息的,說是太子的書信送到了,沒想到被蘇幕結結實實的收拾了一頓,還給收拾得……毫無還手的餘地。


  對此,沈東湛表示,是該給點顏色看看,不然還真當自個是地頭蛇了!


  “太子殿下還在那些人的手裏。”顧西辭算是打了圓場,“也不知現在如何了?若不能想個法子,把太子殿下救出來,稅銀的銀戳消失之日,便是太子殿下殞命山巔之時。”


  蘇幕倒是沒什麽話,畢竟這話就是事實。


  “江大人任重道遠,可得小心了!”沈東湛開口,“若是一不留神,讓山上出了事,咱們這廂還能擋一擋,畢竟人生地不熟的,可江大人是煜城守官,問責第一人便是你!”


  江利安有些渾渾噩噩,瞧瞧這個,再瞧瞧那個,隻覺得自己的脖子上的腦袋,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的,好似隨時都會掉下來,砸在自個的腳背上。


  這種滋味,才叫真正的……把腦袋別在褲腰上! 蘇幕拂袖而去,似乎懶得搭理他們,一副冷傲之態。


  沈東湛亦是轉回自己的營帳,徒留下江利安在風中戰栗。


  “江大人!”顧西辭歎口氣,“我之前就攔阻過您,是您不相信,非要走這一趟。如今,可相信我說的話了?”


  江利安回過神來,想起顧西辭之前說的話。


  顧西辭說:東廠和錦衣衛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會太子還沒救下,你便去湊熱鬧,無疑是當了出氣筒,若蘇千戶和沈指揮使束手無策,最後的罪名就會落在你的頭上。


  現在,可不就是落在自己頭上了嘛!

  江利安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顧公子!”江利安沒了法子,當下拱拱手作禮,“你可真是神機妙算啊!”


  顧西辭擺擺手,朝著一旁的林子走去,“江大人謬讚,我一介布衣,何來神機妙算之說?不過是旁觀者清罷了!”


  “旁觀者清,也好過本府……當局者迷!”江利安旋即跟上,“顧公子,你能否幫一幫本府?若是能救出太子殿下,本府一定重金酬謝!”


  顧西辭回頭看他,“我乃是太子幕僚,就算沒有江大人,也該為太子盡心。”


  “如此,甚好!”江利安依舊緊隨其後,“隻是,顧公子可有什麽良策?”


  顧西辭沒有吭聲,隻繼續慢慢悠悠的往前走,什麽良策不良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江利安已經慌了。


  遠處帳子後麵。


  蘇幕瞧一眼身邊的沈東湛,“可見,是真的把他趕到了顧西辭的身後。”


  “接下來就得看這小子,能不能從江利安的嘴裏,套出點東西來!”沈東湛回望著她。


  二人這一唱一和的,配合得何其默契。


  “套是絕對能套出來的,就是不知道,這老小子知道多少?”這才是蘇幕擔心的問題所在,別看江利安在煜城當了這麽多年的官,但當年的煜城可不似今日這般平靜。


  江利安到底知道多少,還是個未知數。


  “不管知道多少,全都掏出來便罷了!”沈東湛雙手環胸,“對了,在山上的時候,太子殿下是不是認出你了?”


  蘇幕輕嗬,“你覺得呢?”


  “可見,是我大意了!”沈東湛斂眸。


  蘇幕何嚐不是,“何止是你,連我都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一直認為的事情,忽然間有了變數,還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身居高位,若不能保護自己周全,恐怕也活不到今日。”沈東湛眉心緊蹙,“不過,這麽一來,我倒是愈發擔心你的處境。”


  蘇幕扭頭看他,“我有什麽可擔心的?”


  “真情假意,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我而言都是威脅。”沈東湛意味深長的開口。


  蘇幕心頭一鈍,不由的蜷起了袖中五指。


  真情?


  假意?


  這都不是什麽好事!

  “是真是假,到時候試試就知道了!”沈東湛裹了裹後槽牙。


  蘇幕猶豫了半晌,“怎麽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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