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喪失人性

  老師傅將表接了過去。


  他左右翻看了看,溫煦的笑了笑:“姑娘你這表可有些年頭了。”


  “是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指針已經不轉了,換個電池試試吧。”


  老師傅拿出一套工具,鍾禾連忙說:“師傅,您要是打開了,裏麵不管什麽零件一定要幫我保存好,千萬不能遺漏。”


  老師傅點點頭。


  機械表或許真的不容易打開,看著老師傅倒騰了半天,也是很吃力的樣子,鍾禾的心漸漸涼了,看來這個修鍾表修了四十年的老師傅,也是沒有辦法了。


  老師傅似乎看出了她的失落,抬頭安撫了一句:“姑娘,不要著急啊,我能打開的。”


  這句話的確給鍾禾帶來了安慰,她繼續耐著性子等。


  鍾表店就開在一條馬路邊上,鍾禾目不轉睛的盯著老師傅開表,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附近有人尖叫:“哎呀,那孩子——”


  鍾禾本能回頭,就看到在路口的方向,一個連步伐都還不穩的孩子,站在了馬路中央,而此時車道綠燈亮起,密密麻麻的車子已經發動,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她朝孩子狂奔而去,一口氣跑到馬路中央,她一把將孩子抱進懷裏,隻聽哧啦哧啦,身後出現一大片緊急刹車聲,一堆人從車窗裏探頭出來罵:“是不是有病?抱著孩子站在這裏幹什麽?!”


  鍾禾癱軟著兩條腿將孩子抱出了馬路中央。


  隻是一段短暫的路,她卻無比艱難的走出來,懷裏緊緊抱著已經嚇哭的孩子,她仿佛抱的是自己和白梓那個夭折的孩子,她的心都要碎了,心碎之後是滔天的憤怒,她站在圍觀的人群中,怒不可遏的吼道:“是誰家的孩子?誰家的孩子?”


  大家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孩子從哪裏來。


  孩子這時哭的更大聲了,鍾禾拿出手機正要報警,“胖胖——”


  一個女人嚎啕大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大家紛紛讓出一條道,隻見一名三十出頭的少婦哭的梨花帶雨跌跌撞撞不知從哪個方向跑來,一見到孩子,就將孩子抱進懷裏哭得尖銳又恐懼,鍾禾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怎麽看孩子的?為什麽讓孩子站到馬路中央?你知不知道那樣有多危險?”


  旁邊有路人附和:“是啊,剛才要不是這位姑娘及時衝過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你這做母親的也太差勁了,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讓她離開你的視線,太不稱職了!”


  ……


  在路人喋喋不休的譴責下,哭的撕心肺裂的母親這才從驚魂未定的狀態中反應過來,她淚流不止的望著大家說:“是有人搶走了我的孩子,是有人剛剛從我懷裏把孩子搶走了啊。”


  大家目光中紛紛露出詫異之色,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話,這時又一個人從馬路對麵跑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沒錯,我剛才看到了,是一個男人將孩子放在了馬路中央,放下孩子後他就跑了。”


  人群又沸騰了。


  那些譴責女人的人轉而又去譴責喪盡天良的人販子,鍾禾被這一連串的變故衝擊的有些茫然,突然有人說:“這人販子搶孩子不應該逃跑嗎?為什麽把孩子扔馬路上自己跑了?這位大姐你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啊?”


  鍾禾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拔腿向鍾表店跑去,然而讓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幾分鍾前還在幫她開表的老師傅,此刻卻站在店門外,焦急的跺腳:“真是沒有王法了,真是沒有王法了啊!”


  “老師傅,怎麽了?”


  鍾禾麵色凝重的質問。


  “哎呀,姑娘你可來了,你剛跑哪去了啊?我剛把表給你打開,一個人突然竄進店裏,二話不說,搶了那表就跑,現在人也跑得沒影了,你說要怎麽辦?”


  一股熱血衝上腦門,鍾禾被排山倒海的憤怒淹沒,她沒有責怪鍾表店的老師傅,而是一路流著淚,來到世美集團。


  這一路沒有人能夠明白她的內心悲憤到何種程度,到了世美,她徑直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來到袁大千麵前,直直的望著他,但是,沒有將眼淚流下來。


  袁大千看她突然出現,像是什麽也不知道的微笑著問:“咦,小禾,你怎麽過來了?找父親有什麽事嗎?”


  鍾禾不說話,隻是冷冷的望著他,指甲掐進了掌心,鑽心的疼痛,她努力的隱忍,隱忍眼淚不要流下來。


  “小禾,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的臉色這麽不好?”


  這就是她的父親,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尋找的家人,鍾禾嘴上什麽也沒說,卻在心裏歇斯底裏的問:一定要冷血到這種程度嗎?為了支開我,偷走你犯罪的證據,不惜傷害一個一兩歲的孩子,人性呢?難道為了利益真的連一絲人性也沒有了嗎?


  她悲憤絕望,為自己有這樣一位滅絕人性的父親而感到可悲,她有無數譴責他的理由,可最終什麽也沒說,她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衝動行事,不管有多麽憤怒,她都忍了。


  “沒事,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我回去工作了。”


  麵無表情的說完這句話,她轉身離開,卻在邁出董事長辦公室的刹那淚如雨下,她感到罪過,她不殺伯仁,伯仁卻險些因她而死,不管她有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她的父親傷害了,不管她承不承認這個人,她都難以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一整天鍾禾情緒都十分低落,還有一種無法宣泄的悲憤,那種悲憤來源於,她明明知道誰搶走了她手裏的東西,可她卻沒有辦法質問,更沒有辦法將東西索要回來。


  晚上回到袁公館,她將自己鎖進屋裏,背靠著門坐在地上,回想白天發生的驚險一幕,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沒有及時趕過去,如果那個孩子發生了意外,他才那麽小,該怎麽辦……


  想到這些她心痛到幾乎要窒息,就在她萬分痛苦不堪時,擱在地上的手機突兀的震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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