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她徹底完了是嗎?
鍾禾渾渾噩噩的佇在馬路旁,一直到夜幕降臨,也未能挪動步伐。
她感覺到冷,身體一陣陣的發寒,她想過任務沒完成,她可能會被召回去,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七爺會要她親手殺了褚淮生。
要她殺了自己所愛的人,她根本就辦不到。
可在德義堂裏,又有誰能違抗七爺的命令?
十二歲被七爺帶走,到如今二十三歲,整整十一年,在沒有遇到褚淮生之前,她心懷感恩,感恩七爺將她帶出地獄,讓她新生。可遇到褚淮生後她才明白,哪有什麽所謂的新生,不過是從一個地獄輾轉到了另一個地獄,真正的天堂,其實在他那裏。
一邊是她不能殺的人。
一邊是她不能違抗的命令。
她該怎麽辦?
頹廢地蹲在地上,她被深深的無力感吞噬。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響了很久她才接聽,“喂?”
電話是褚家的管家吳忠全打來的:“少奶奶,家裏剛剛來了兩位客人,說是您老家的親戚,您現在方便回來嗎?”
騰一聲站起來,她麵色凝重的問:“什麽親戚?他們叫什麽名字?”
吳忠全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詢問,片刻後回答:“男的叫趙候亮,女的叫謝廣琴。”
腦子轟的一聲,瞬間覺得天地間一片漆黑……
她徹底完了是嗎?
鍾禾還是選擇回了褚家,冒著有可能被千刀萬剮的下場。
褚家客廳裏坐著的人正是趙候亮和謝廣琴,他們眼中對所處環境流露出來的貪婪令她極度厭惡,她麵無表情地走到客廳中央,用平靜的語氣詢問吳管家:“老爺和夫人呢?”
“七叔公病危,家裏所有人都去看七叔公了。”
鍾禾鬆了口氣,這才將淩厲的視線落到趙候亮和謝廣琴身上:“你們跟我出來。”
走到門邊她似乎想到什麽,又折回去輕聲跟吳管家說:“吳叔,老爺和夫人一向瞧不起我鄉下人的身份,若是再知道我的鄉下親戚找上門來,肯定會更生氣,所以能不能……”
吳忠全領會一笑:“少奶奶放心,不該說的我絕口不提。”
“謝謝吳叔。”
轉過身的鍾禾,斂起臉上的笑容,恢複了一個女殺手慣有的冷漠。
她一直將趙候亮和謝廣琴帶到一片人跡罕至的樹林,在她還沒有開口前,趙候亮先開口:“天露啊,你放心,我跟你媽就說是你鄉下來的親戚,找你有點事,別的我們什麽也沒多說……”
呃——
鍾禾一把扼住趙候亮的喉嚨,將他按壓在一棵樹上,下手之狠,讓趙候亮幾秒鍾內便臉色發紫,連掙紮都掙紮不了。
一旁的謝廣琴嚇呆了,反應過來後便拚命的去拯救老公:“趙天露,你是不是瘋了?你連你親爹都敢殺!”
鍾禾鬆了手,趙候亮匍匐著腰劇烈咳嗽,她眼神和月色一樣冷:“親爹?誰,他嗎?”
“我豈止敢殺他,我連你也一樣敢殺,我跟你們有什麽關係?”
謝廣琴假惺惺抽泣著上前:“天露啊,你到底為什麽現在會變得這麽冷血無情?就算我們不是你親的,那養育之恩總是真的吧?你不能對我和你爹這樣啊。”
“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鍾禾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她心中積壓的憤怒在一瞬間爆發,“我變成這樣還不是你們逼的?!是你們這些殘暴沒有人性的人一步步把我逼到了深淵!我的人生原本不該是這樣,是你們毀了我,是你們毀了我的人生!”
砰一聲,她一拳砸在了樹上,手背頓時鮮血淋漓。
是的,她的人生原本不該是這樣。
如果她的童年不經曆那些,她就不會絕望地跟七爺走。
她可以憑著自己的本事走出大山,像所有外出闖蕩的姑娘那樣,在繁華的都市努力的工作,然後談一個兩情相悅的男朋友,兩個人一起奮鬥買房,結婚生子,過一個正常女孩應該過的人生。
縱然平凡卻現世安穩。
那麽她現在身上就不會有這麽沉重的包袱,像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了氣。
“你們到底是有何顏麵一次次出現在我麵前?難道真的是活膩了嗎?還是想試探我的耐心?你們口口聲聲說對我有養育之恩,上次沒有殺你們就已經是報了你們的恩,你們不要一再的挑釁我!”
她抬起自己血淋淋的手背麻木不仁的看了一眼。
“我今天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給我滾,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也許是被她瞳仁中極度冷酷的眼神震懾住了,謝廣琴拉起不甘心的老公說:“走,我們走吧……”
趙候亮被拖著走了幾步後,突然悻悻地回過頭:“趙天露,難道你對我們除了恨就沒有任何感恩的地方嗎?我們當初撿了你,不管是以什麽方式養育你,讓你活下來,真的就沒有任何值得你感恩的地方嗎?”
“好了,不要再說了,不想活了你!”
兩個模糊的身影漸漸遠去,鍾禾淒美的容顏浮上一層嘲弄,在月色的渲染下更顯諷刺。
感恩?
可笑。
回到褚家時,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回來,她行屍走肉一樣上了樓,進到衛生間,脫掉身下的衣服,站在花灑下,任冷冰的水從頭淋到腳。
從衛生間出來時,她依舊如行屍走肉一般,光著一雙腳,走到梳妝鏡前,打開一隻藥箱,將自己受傷的手背簡單處理了一番。
不經意抬眸,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鏡子裏映射的她,狼狽又蒼白。
這樣缺乏生氣的女人,哪個男人會喜歡呢?
她剛想給自己塗一些腮紅,房門打開,褚淮生走了進來,她慌忙將麵前的藥箱合上……
褚淮生一進屋就看到了她光著雙腳佇在地上,俊眉一蹙,不悅的到她麵前,一把攔腰將她抱起。
她有些慌亂:“幹嘛?”
“不是那個來了嗎?還這樣糟蹋自己,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他將她放到沙發上,拿了條毯子給她披好,剛想摸她的手涼不涼,黑仁覆上一層陰霾:“你手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