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我不喜歡哭
生死崖上寒風凜凜。
崖下的海浪聲像無數從這裏掉下去的亡靈在哭泣。
鍾禾的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確定這個男人會不會真的將她從這裏丟下去。
“還敢不敢再放肆?”
褚淮生切齒質問。
鍾禾回頭看了一眼,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以及一個巨型漩渦,她清楚一旦掉落下去,就會被卷入海底,再無生還的可能。
一時心悸緘口不語。
“你以為我隻是嚇唬你?”
“我相信你不是,可那又怎麽樣,我求饒你就會放過我嗎?”
褚淮生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了?不覺得晚了嗎?讓你肆無忌憚,你這種狂妄的女人,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隻會變本加厲!”
“你弄死了我,怎麽跟你奶奶交代?”
啊——
身子一個懸空,她險些落下去,關鍵時刻又被拽回來:“死到臨頭還敢挑釁我?”
“我隻是給你一個提醒,畢竟你現在不夠冷靜。”
“我不需要你的提醒,我想要弄死的人,自然有的是法子讓她的死變成一萬種意外。”
鍾禾僵笑:“嗬,還真是厲害。”
“給我一個冒犯的理由,如果你今天不能夠說服我,那麽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她的衣領被他牢牢攥在手裏,他隻要稍稍鬆開手指,她的小命就玩完了。
此時此刻,或許她認個錯,求個饒,裝個慫,這事兒就完了,可完了以後呢?回到那個所謂的家,她依然還是一縷空氣,他也依然還是將她無視。
“我說了理由你會信嗎?”
“說。”
“我喜歡你。”
又是一個懸空,她已經被逼到了最危險的境地:“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讓你睡地上?喜歡我給寵物狗取的名字?喜歡我對你的無視?還是喜歡我送你下地獄?”
這樣的謊話,她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他。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
“我真是低估了你,到了這般田地,你還在這裏跟我黑言誑語,既然你想死,好,那我就成全你!”
鍾禾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慢慢開始剝離,這樣瀕臨死亡的恐懼別說女人,恐怕連男人都沒有幾個不害怕,她卻在這樣恐懼的處境下,唇角緩緩綻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喜歡一定要有理由嗎?就不能單純的喜歡一個人?我沒有理由,但我卻可以證明給你看,在你眼裏我渺小如螻蟻,你覺得我一定是貪生怕死的,如果你這麽認為,那你的確真的是低估我了,我縱然渺小如螻蟻,卻也有能撼動生命的力量。”
褚淮生正狐疑她這一番莫名其妙的話,手腕處突然傳來噬咬的疼痛,一個失神,手裏的人便如沙漏一樣滑了出去。
那一瞬間褚淮生驚到無以複加。
好在他眼疾手快,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將隻差一點就葬身大海的她從死亡線上拖了回來。
褚淮生怒的驚濤駭浪,憤怒這個女人,完全脫離他掌控的行徑。
他本意就是想嚇唬嚇唬她,讓她從今以後本分守已,不要再肆意妄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不怕死。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怕什麽?
海嘯聲愈發張狂,白蒙蒙的薄霧已經開始向天地間彌漫,褚淮生看著眼前這個被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女人,怎麽看怎麽不像個正常人,一把甩開她的手,他丟下一句:“瘋子!”揚長而去……
周遭短暫性的寧靜。
鍾禾看著遠處的車燈逐漸消失,她繃緊的神經才慢慢鬆懈,單手捂著心髒的位置重重喘了口氣。
她做了一個多麽瘋狂的舉動……
難怪褚淮生會覺得她是個瘋子,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她不是不怕的,她隻是抱著一絲僅有的僥幸心理,她在跟命運賭,而從褚淮生關鍵時刻將她抓住開始,她就知道這一步險棋,她賭贏了。
可賭輸的後果呢?
不堪設想。
心有餘悸的坐了許久,才支起還有些發軟的腿,踉踉蹌蹌地往崖下走。
走了沒多久,遠處開來一輛車,車子在她麵前停下,褚家的司機老吳下了車,替她打開後車門:“鍾小姐,快上車吧。”
鍾禾上了車,沒有開口問老吳為什麽突然來接她,因為知道她在這裏的隻有一個人,顯而易見的答案,根本沒有問的必要。
“吳師傅,麻煩你先載我去一趟藥房。”
淩晨三點回到褚家。
褚淮生不在臥室,浴室裏有嘩嘩的流水聲。
她將自己買的一堆處理傷口的外用藥一一從袋子裏拿出來,瞅一眼自己血淋淋的手臂,表情麻木,要不是怕傷口惡化或是留下疤痕什麽的,她真是懶得折騰。
正擦碘伏消毒時,浴室的門開了。
褚淮生麵無表情的掃了眼沙發,從一開始他隻是把這個女人當成一個鄉下來的土氣村姑,從未拿正眼瞧過她,可通過今晚,他才意識到他小覷了她。
這個女人不簡單。
信步朝她走過去,他居高臨下的審視,鍾禾緩緩抬頭:“看我幹什麽?”
“看你是不是有精神異常。”
她從鼻孔裏哼了聲,埋頭繼續清理傷口:“被你這麽心狠手辣的人整天摧殘著,我能活著就是奇跡了,精神異常算什麽?”
“沒錯,生死崖上至今還沒聽說過有人掉下去,還能再活著上來的,你果然是奇跡。”
褚淮生說的意味深長。
“那不還得感謝褚先生你的相救,要不是你及時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我這個奇跡也就沒了。”
“你就篤定我一定會伸手救你?”
“沒有。”
“那你還敢咬我的手?像你這種自尋死路的人,我後來仔細想了想,有兩種可能,第一,你精神出了異常。第二,你心機深沉。”
“你希望我怎麽回答你?”
“那要看你想怎麽回答我,如果是第一種,我可以理解,畢竟在我眼裏,你就是這樣的人設。可若是第二種,那身為一個女人,你未免有些過於可怕。”
沒有人敢拿自己的命來做賭注。
鍾禾朝她粲然一笑:“當然是第一種,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這個人不能喝酒,喝完酒我一定會發酒瘋,比如,強吻你。”
說到吻,褚淮生有些心浮氣躁。
他走向床邊,回過頭,仍對她一臉疑惑:“為什麽不哭?”
“哭?”
“從頭到尾,換了任何女人,不是早該呼天搶地了嗎?”
何況受了這麽嚴重的外傷,居然半點眼淚星子也沒掉。
鍾禾慢條斯理的往胳膊上裹紗布,一邊裹一邊漫不經心回應:“哭什麽哭?我從不喜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