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秘書司機雙考驗
講政治，不是講講而已，而是始於信仰、發於擔當、終於作為的無悔選擇，是心甘情願為夢想和信念宵衣旰食、鞠躬盡瘁的不懈努力。當前，我縣的脫貧攻堅工作已經到了總攻決勝的重要時刻。站在全縣脫貧摘帽的曆史性關口上，我們必須堅決貫徹縣委要求，全員進入戰時狀態，全麵吹響衝鋒號角，以舍我其誰的必勝信心、百米衝刺的激情幹勁、功成有我的責任擔當，全力以赴做好迎檢工作，確保精彩脫貧、漂亮摘帽！
在這裏，我強調一點，那就是幹工作必須要有釘釘子的精神。什麽是釘釘子精神？“釘釘子”的精神是水滴穿石、百折不撓的精神。習**總*記曾說過“釘釘子往往不是一錘子就能釘好的，而是要一錘一錘接著敲，直到把釘子釘實釘牢，釘牢一顆再釘下一顆，不斷釘下去，必然大有成效。”“釘釘子”精神體現的正是鍥而不舍、持之以恒的精神。脫貧攻堅，既要講方法，更要有韌勁，要至始至終做到“嚴細深實”，無論大事小事，都要嚴字當頭、細處著手、深入專研、實處見效。要強化嚴的意識，時時嚴、處處嚴、事事嚴，切實把嚴的標準貫穿落實到黨脫貧攻堅各方麵、全過程；要注重細節的把控，宣導甘做小事、做好小事的理念，確保各項工作穩慎操作、平穩有序，做到點強麵穩整體堅固；要養成深入專研、注重調查的工作習慣，以專注成就專業，堅決杜絕人浮於事、走過場敷衍了事的現象；要堅持“實”字托底，堅持實踐的標準。把問題有沒有解決、現狀有沒有改變作為衡量一切工作成效的標準，確保落地見效、終端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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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文華副書記鏗鏘有力的聲音響徹在會場上空，昂貴的音響設備覆蓋全場，透過話筒傳出來的聲音可以迅速而清晰的傳送到各個角落，不留一處盲區。
不過聽得到是一回事，願不願意聽、聽沒聽進去則又是另外一碼事。像今天這種大會，與會人數眾多，除了各個鄉鎮黨委政府的主官和縣直單位的一把手之外，大部分人其實最膩歪這種高屋建瓴的領導講話，劈裏啪啦一大板說下來，像極了臭娘們的裹腳布，又臭又長，關鍵是說個半天卻好像什麽也沒說一樣。對於普通幹部來說，領導講話與其說有什麽實際意義，倒不如是個約定成俗的儀式程序，領導不講個話、表個態，那會還能叫會？
江春水坐在最後排的位置，手裏緊緊捏著幾張文稿，上麵見縫插針的塗畫上了許多文字和圈圈。
坐他旁邊是一名退居二線的主任科員，打入會場坐下之後就一直在同周邊熟悉的人閑聊，毫無開會時要禁聲的自覺。
“現在開會都能把人搞顛完去，要說以前是文山會海，照我看，現在說會海都是輕的了。會要開會，不會也要開會。會的開完會變不會了，不會的開完會還是不會。你說這風氣，嘿！”那人肆無忌憚的調侃道，話語間充滿了臨退休老幹部的意氣風發和錚錚鐵骨，渾然忘了往前十來年自己也曾是一個逢事必會的主。
有往上的希望，就能恪守往下的底線。這句話放在那些退居二線的幹部身上最合適不過。為革命奉獻了一輩子，也如履薄冰了一輩子。權勢風光散盡的同時也順帶解下了對權威階級的敬畏，口無遮攔百無禁忌。
看到江春水正襟危坐的模樣，老幹部忍不住揶揄道：“小夥子可以啵，這麽認真聽，以後肯定是大領導！”
江春水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立即又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彭文華今天的講話，旁人誰都可以不聽，唯獨他江春水不行，因為這講話稿是他寫的。
這是江春水第一次獨立操刀縣委領導的講話稿，從任務分攤下來到最後定稿，從頭到尾蔣暉都沒有改過一個字。這種事情並不常見，按照慣例，新人不曆練個一年半載是沒資格替常委領導寫稿的，初來乍到多是寫些豆腐塊文章，能替某位不入常的副縣長寫點主持詞都算是恩寵有加、高看一眼的了。
這件事情從側麵可以看出蔣暉對江春水的認可程度，而於江春水而言，這次的寫稿任務更無異於一次大考，便是再鄭重其事幾分也不為過。人生路，一步對對不對，最緊要的就是打頭那一步走的怎麽樣。頭炮打響，後麵就萬事大吉。
從彭文華開始講話，江春水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眼前的那幾頁講稿上。照著講稿一字一句的聽，把領導講的同講稿上不一致的地方圈畫標注出來，這是臨開會前蔣暉刻意交代給他的事情。
這一點，江春水尤為感激。工作中每個人都會有自個琢磨出來的行之有效的竅門技巧，這些東西放在武俠小說裏就是壓箱底的保命手段，絕非輕易可以訴諸於人的。
會議結束，江春水留到最後才走。
人們迫不及待的往外擠去，洶湧的人群中，一直坐在位置上巋然不動的江春水顯得格外另類。
攤開剛折起來的講稿，江春水再次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其實還好，彭文華大體上都是按著自己寫給他的稿子在講，隻不過加了一些具體的實例，自由發揮的內容並不多。
“應該算過關了吧！”
任務圓滿完成，江春水如釋重負。
待其他人都走了個精光，江春水才起身離開。去往停車場的路上，偶爾會碰見三三兩兩聚在一塊抽煙聊天的人，多是各個局或鄉鎮的主要領導。
領導平時都忙，除了私底下關係特別好的還會經常聚聚，平時開完會之後的那段時間就是最好的交流時間，有事聊事，沒事就打著吃個便餐的由頭找個僻靜所在，兩杯小酒幾個葷段子，無疑最能增進戰友情誼。
江春水低著頭快步疾行，既沒有同別人打招呼，也沒人主動招呼他。照理說，縣委辦的招牌亮在那裏，便是一般的工作人員，那些局長書記們也不會等閑視之。但江春水畢竟才剛回來，沒有得力的人為其牽線搭橋，加之在政研室做的本就是幕後工作居多，少有拋頭露麵的機會，所以幾個月下來，龍潭官場上的大佬自然便鮮有識得江春水這個人的了。
江春水有時候也會羨慕石海他們，走哪都是熟悉人，從一樓上到四樓，打招呼都不帶停頓，那張臉放在龍潭境內就是一張再好用不過的通行證。而江春水則不同，雖然與石海一般同在縣委辦跟班學習，但差別好比雲泥，要說石海是聚光燈時刻環繞的天王巨星，那他江春水就是牆角泥濘處毫不起眼的小草，哪怕搖曳得再厲害，也惹不來旁人的一聲喝彩。
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織網。
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先賢的名言警句，江春水壓抑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一些，加快腳步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開車回到縣委大院，江春水剛準備掏鑰匙開門，隔壁辦公室哐啷響了一聲，從裏間走出一個人來。
“小江，你會開車麽?”問話的人江春水認識，叫匡澤雲，聽說也是今年才剛從區林業廳選派到龍潭來掛職的副縣長。
江春水毫不遲疑的答道：“會啊！”
匡澤雲道：“那跟我去趟大雲鄉吧！”
調研室主要的工作就是寫材料，平日裏領導下鄉帶的多是辦公室的人，所以江春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足足愣了兩秒鍾後才問道：“現在麽?”
匡澤雲點點頭，道：“嗯，馬上就走。你有事？”
江春水趕忙道：“沒有沒有。那我先去拿個包？”
“去吧，十分鍾後我們在一樓大廳碰頭。”
能陪著縣領導下鄉，江春水有些莫名的小激動。開門拿了筆記本和包，臨出門前，突然想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又折返回去，從抽屜裏把充電寶和數據線翻出來一並塞進了包裏。
急衝衝的趕到一樓大廳，匡澤雲已經先在那裏等住了。
“縣長，開我的車去還是？”江春水喘著粗氣問道。
匡澤雲道：“開公車去，我已經跟機關事務局要車了。”
江春水哦了一聲，問道：“那我去拿鑰匙？”
“不用，車子他們拿去洗了，待會兒會幫我們開過來。”
說完，匡澤雲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小聲嘟囔道：“都說十一點了，怎麽還沒回來？”
又等了十來分鍾，機關事務局的吳大川副局長才把車開了回來。
“縣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回車，耽擱了點時間。額，車鑰匙沒撥，油也幫您加好了，去大雲鄉兩個來回都夠。”吳大川把車門推開，一隻腳剛落地，就忙不迭的向匡澤雲檢討起來。
匡澤雲若無其事的點點頭，心裏卻冷笑不已。
龍潭縣兩橫三豎攏共才五條街道，這會兒又不是上下班時間，街上壓根沒什麽車，還堵車？！在我這個“掛職”副縣長跟前，這幫人還真是連扯謊都懶得講究個邏輯關係了。
不過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這機關事務局雖然門檻不高，但匡澤雲一外來的掛職領導還真不好輕易得罪了。小事要忍，大事要狠。三十來歲就能坐到副處級的位置，匡澤雲自然曉得這裏頭的厲害。
不過不好得罪和不能得罪是兩碼事，較真起來，吳大川這種角色還遠不夠資格入他的眼，更別談屈尊就卑去迎合對隻是麵上那點客套終究還是必不可免。
同吳大川皮笑肉不笑的閑聊了幾句，匡澤雲便招呼江春水過去開車。
“走！”匡澤雲坐上副駕駛，縣級領導都喜歡坐副駕駛而不是所謂的一號位，具體淵源誰也說不清楚，不過入鄉隨俗，匡澤雲也就有樣學樣了。
江春水小心翼翼的駕駛著汽車，時速一直沒敢超過六十。這是台老款的本田雅閣，保養得似乎還不錯。開了三十來萬公裏，發動機的聲音同那些開了四五年的國產車並無多大區別。
“小江你的車是手動擋的？”上車之後就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匡澤雲突然開口問道。
江春水訝然道：“縣長，您怎麽懂？”
匡澤雲朝檔位方向抬了抬下巴，笑道：“你右手一直放那，好幾次拐彎都習慣性的動檔把，一看就是開慣了手動擋的。”
江春水由衷讚歎道：“縣長好眼力！”
見匡澤雲把座椅往上調了起來，江春水敏銳的撲捉到了同對方交流的機會，接著說道：“買車那會兒圖便宜，手動擋的比自動擋的少一萬塊錢，想著也就是多踩點離合的事情。以前在鄉鎮還好，都是開長途，高速路上開了定速巡航，手動自動一個樣，現在回龍潭就吃虧了，下班回家踩離合踩得腳都要斷去！”
“自動擋的是方便點，不過開這種山路啊還是手動擋的過癮！哎，大院裏那輛鵝城牌照的大眾是你的車吧？我見還有全景天窗啊，應該是高配置款了。”
江春水不好意思道：“別提了，有全景天窗的也是多一萬塊錢，要再給我選，我就要自動擋不帶天窗的了。”
“嗯。要是經常在市區開，這個自動擋的還是要比手動擋的省事不少。那你當時怎麽還選了要天窗沒要自動擋？”
江春水苦笑道：“好麵子！那時覺著有全景天窗的車看著有檔次一些。”
匡澤雲樂了，大笑道：“原來你買車是圖別人看著上檔次，不管自己開著舒不舒服的。”
匡澤雲的揶揄意味明顯，但江春水聽在耳裏卻沒有半點不舒服的感覺。
領導同不同你開玩笑，就是私人關係間的一道分水嶺。他開你玩笑，那是投緣，要是彼此都能開玩笑，那就是真交情了。
兩人一路閑聊，很快就到了大雲鄉的集鎮。江春水正猶豫是不是直接把車開往鄉政府，匡澤雲在旁邊特別適時的提醒了一句：“直接往前開，書記的車在前邊岔路口等我們，待會兒你跟著她的車走就行了。”
江春水點了點頭，臨近集鎮街尾那處三岔路口時，遠遠就看見一輛打著雙閃的三菱歐藍德停在路旁。
“打個喇叭！”匡澤雲交代了一句之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李書記，我看你車了。那個，就不停車了吧，直接去村裏，我們跟你車走就行。”
待匡澤雲掛完電話，歐藍德便熄了雙閃，率先往前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