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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老江湖的經驗之談

  農文在政府門口下了車,見粟寧群那副醉眼迷離的模樣,便交代王總順路送他回縣城。


  區域電網征地的事情縣裏催的很緊,何斌起初還頗有興致,但和施工方幾頓飯吃下來,他的態度就變得模擬兩可起來。農文知道,現在鎮裏財政緊張,鎮長這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從施工方這裏敲一筆經費出來補其他地方的缺口。但這施工方顯然是把重心放在了縣裏,鎮政府這一級壓根就沒打算再給經費。吃飯的時候,農文婉約的提到經費問題,王總他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弄得何斌也來了脾氣,幹脆念起拖字訣,任他縣裏下文也好打電話也好,他就是拖著不辦。


  何斌作為鎮長,自然有拖著不辦的底氣,但作為分管領導的農文卻不行。縣裏要真問起責來,他這個具體負責人必然首當其衝。所以,由不得他不急。這段時間農文夾在中間兩頭受氣,著實苦不堪言。


  縣裏有縣裏的考慮,像這種國家級的工程項目,特別是像這個電網工程,施工用地都在左江,工程竣工後的效益卻在別處,說白了就是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這樣的項目,誰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攬,但上級戳著公章的紅頭文件又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大家都是口號喊得響腳步邁得慢,能敷衍的就敷衍過去了。


  征地無小事,費錢費力自不必說,涉及到的費用財政沒預算,隻能由施工方承擔。要是大工程,施工方實力雄厚就不用說了,錢糧充足就不愁沒人幹活。但碰到這樣的項目,農文隻能欲哭無淚。施工方除了征地補償,鄉政府半毛錢的車馬費沒見撥下來,這入村進戶做群眾工作,車要燒油人要吃飯,幾個月的工期下來,要政府自己拿這十幾萬出來填這個窟窿,任誰做政府主官也不會同意。雙方你來我往的試探了好幾回,到底是施工方先熬不住了,主動提出承擔一部分鄉鎮的工作經費,這才請得粟寧群出來吃了這頓飯。


  飯桌上,施工方提出的經費額度大致和何斌之前預想差不了多少。粟寧群事先得了何斌麵授機宜,自然是見好就收,喝了兩杯酒,胸脯拍的啪啪響,一個勁的下承諾做保證,桌上其他的政府幹部看得直搖頭。


  在中國,隻要是涉及到征地的工作就沒有個容易的。在座的幾個站所長都是在基層熬成精了的老油條,這個道理自然不會不懂。項目還沒動工,粟寧群這會就這麽大包大攬的,怎麽看都不是件好事情。不過奈何人家是領導,所以除了江春水是不懂裏麵的門門道道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臨江樓一頓飯之後的第三天,粟寧群就召集各個片區的工作組長開了一個短會,把征地的工作布置了下去。萬寧片區恰好是被征用土地最多的,望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施工點,江春水不禁一陣頭大。


  征地不比其他工作,不是腦子靈活就能搞成的。技巧、經驗以及對政策的熟悉程度,都決定了征地這項基層中最棘手的工作的成敗與否。江春水雖然也到鄉鎮半年的時間了,但真說基層工作經驗,那是淺薄的很。江春水沒接觸過征地的工作,開完會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從哪裏入手,怎麽開始,他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好在工作組裏還有個農慶國,在鄉鎮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油條,這點事情在他眼裏那根本不叫事。江春水工作的經驗不足,但為人處事卻十分老到。任務分攤下來,躲是躲不掉了。江春水有自知之明,知道這擔子自己扛不下來,要想完成任務關鍵還得請農慶國出馬。現在的年輕人要麽妄自菲薄,要麽自命不凡,大多都是一根筋的性子,向人求助總覺得抹不開臉麵,放佛這一求人就否定了自己的能力似地。江春水早先也是這樣,不過經曆的事情多了,這種虛無縹緲的麵子問題也就看得淡了。


  江春水先在辦公室把會上發下來的材料仔細的捋了捋,覺得大概也有個思路了,這才就跑去找農慶國請教。農慶國是鎮裏的文化站幹事,一天到晚窩在文化樓裏看書、聽歌,反正文化樓偏處一隅,領導也懶得去管老幹部,所以他每天倒也落得個悠然自在。


  江春水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聚精會神的坐在走廊的躺椅上玩連連看。聽江春水說完會上的情況,農慶國想也沒想就直接罵粟寧群這是亂彈琴。


  “政府幹部又不是他們施工方的打工仔,怎麽能要我們公務員去幫他們征地呢?現在怎麽還能像以前那種搞法?該誰做的就誰做,政府怎麽能去攬這種事情呢?粟寧群真是個sb啊,一點法律常識都沒有,我都不知道組織部是怎麽想的,提拔這種人上來做領導。”


  農慶國不留情麵的一通訓斥,攪得江春水緊張了半天。雖說這文化樓比較偏僻,但俗話說得好,隔牆還有耳呢。農大哥這般口無遮攔不要緊,反正是要退休的人了。但要是給哪個領導路過聽到看到,誤會是自己和他在這裏一起妄議領導可就麻煩了。


  見江春水不住的往樓下瞄,農慶國頓時反映過來,這小子是生怕自己這番反動的言論給別人聽了去呢。


  “得嘞,反正現在會也開了,文件也發了,就算是個錯的也得搞了。”農慶國接過江春水遞過來的材料,隨便瞄了兩眼問道“說說看,你打算怎麽搞?”


  “這不就是不知道怎麽搞,才跑來請師傅您出馬嘛!”江春水笑著說道。


  “少來!我又不是工作組組長,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要依得我的來,這事就不能做。明知道是不對的事情,就因為是領導安排下來的就去做,這不是狗日的漢奸作風嘛。”


  聽農慶國說完,江春水頓時有點尷尬。人家雖說是有口無心,但江春水聽在耳裏卻覺得像是在罵自己狗漢奸一樣。在行政機關,特別是縣鄉基層,領導的話確是比法律法規還管用的存在。一方麵,基層工作任務重,所麵臨的情況也是千差萬別、瞬息萬變,循規蹈矩、按部就班固然穩妥,但工作效率可就大打折扣了。在這個時不我待隻爭朝夕的時代,要是誰為了不犯錯誤而墨守成規、在工作上一門心思摳字典找條例,無疑是會在領導心目中留下辦事不力的壞印象的。另一方麵,現在從上到下都在講法治社會,一切要依法依規來辦。不同於以前的法製社會隻是把對象框定為普通老百姓,現如今法治的理念卻把政府機關自己也給納入其中。雖說這是一個向好的趨勢,也是未來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但是一旦行政主體陷入太多條條框框的約束,反而不容易放開手腳,進而造成的隻求無過、不求有功的心態在公務員群體中汪洋肆意開來的局麵。就像農大哥剛才說的那樣,盡管江春水也知道那是大實話,但要做好基層工作,不搞點違規動作、不興領到個人意誌還真不行。你說依法依規吧,可公務員管理條例裏也有一條要服從領導安排的規定。說到底,真要摳字眼,事情也就沒法幹了。再說了,甭管人家領導依法不依法,總之人家安排下來你不幹,人家違規下台之前怎麽的也有足夠的時間修理你。江春水正是經曆了職場上太多的灰暗麵,才對“跟著領導走”這一理念深信不疑。領導讓做的,甭管對錯,你隻管執行就好了。在自己還未達到可以抗衡別人的高度時,服從和認命才是生存的不二法則。在二十來歲的年紀,講的無外乎就是執行力三個字而已。


  江春水轉眼間腦海裏就閃過了無數個念頭,農慶國見江春水低頭不語,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刺激到了他,便解釋道“小江,我可沒說你啊,就那麽隨口一說,你別多心。”


  農慶國一開口,江春水就回過神來了,見農慶國一臉歉意的神情,趕緊說道“沒有的事。我剛就是在想,既然領導都開會決定了,我們也沒法不去,不管對錯,到底還是要去做的。但我沒征過地,對這一塊的工作可是一竅不通,有點犯愁怎麽著手呢。”


  “嗯!說的也是。先說說你的想法吧,畢竟你現在是工作組組長了,凡事你總得自己心底有個譜才行啊。要是啥事都隻想著問我,等我退休了你怎麽辦?求人不如求己,做什麽事都得自己有七八分把握了再去問別人才有用。不然人雲亦雲,到頭來,自己還是什麽都沒學會。”


  “我是這麽考慮的,征地終歸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搞完的事情。涉及到農民的事情,可能還是要村幹配合協助才行。我打算跟常務建議一下,看是不是找個時間,把片區裏的支書主任都叫出來吃個飯,順便說說征地的事情。”農慶國的話讓江春水很是感動,畢竟能這樣指點自己的前輩並不多,所以江春水也沒藏著掖著,直接把自己的初步想法講了出來。


  “嗯,對頭!”農慶國低頭想了一下,接著說道“還得把組長也拉上,光叫支書主任可不行。這施工的地方太多了,到了屯組一級,支書主任說話未必有組長有用。”


  “那我等下就去跟常務匯報?”得到農慶國的認可,江春水信心倍增,主動請纓道。


  “不急,看鎮領導的意思,其實也沒多重視這事情。皇上不急太監急,你都急到領導前頭去了能有個好?我琢磨著,何斌八成還是要跟施工方磨磨洋工套點好處的。這事情急不得,我們看其他片區的動作再說。人家開始了,我們跟著搞就行了,千萬別冒這個頭。槍打出頭鳥,衝在第一個的最容易出問題。”農慶國篤定的說道。


  江春水有點猶豫,畢竟工作布置會上農副鎮長都說了,工期緊任務重,要求這兩個天各片區都要下村開始做動員工作。但見農慶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江春水也不好質疑他,隻好試探著問道“那會都開了,要是我們落在其他工作組後麵了,領導會不會對我們有意見啊?”


  “嗨!這又不是我們政府自己的工程項目,領導才不會那麽上心呢!放心吧,我敢打賭,人家何斌就想著從這施工方手裏套點工作經費出來,至於其他的他根本沒想。現在的情況是,我們越不急,施工方就越急。施工方越急,人家何斌才好跟人家談條件。你小子,看事情還是看得太淺,光想著表現可不行,關鍵得跟領導想到一塊去,不然好心幫倒忙,誰也不會記著你的好。”農慶國見江春水還是不醒水,忍不住又提點了他一番。


  江春水在心底仔細琢磨了一會,想了想似乎還真像是農慶國說的那麽一回事。當下也不再糾結,又跟農慶國閑聊了一會,便坦然自若的回辦公室去了。(https://)《官場浮沉記》僅代表作者生幾何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https://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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