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出門遇貴人
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大概這年頭,混社會也講經濟效益,誰也不想平白無故跟人打上一架。本來雙方就沒啥深仇大恨,無外乎都是為了朋友義氣出來捧個人氣造個勢頭,眼見有人動手了如果還傻愣著就說不過去了,所以饒是有那想置身事外的也不得不跟著上了。那精明點的正愁沒人過來勸架好借坡下驢呢,這一聽有人喝止,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立時偃旗息鼓,不約而同的朝發聲處望了過去。
喝止眾人的人是一個站在幾米開外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方臉濃眉,腋下夾著一個軟皮手包,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劉書記!”、“煊哥”陽健和江春水幾乎同時出聲。見來人對方也認識,兩人下意識的對望了一眼。
被陽健稱為劉書記的男子站在原地沒動,伸出手朝兩人勾了勾,江春水會意,趕緊走了過去。陽健則更誇張,直接跑了起來,所以雖然江春水先行,但還是給陽健先到了跟前。
陽健跑到跟前,二話沒說先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來發,低頭哈腰的樣子看得江春水膛目結舌。煊哥全名叫劉華煊,是江春水的遠房表哥。雖說算不上有多親近的關係,但年少時兩家人也常有來往。劉華煊本來在鄉鎮做老師,後來轉行到政府任職,江春水前兩年還聽說他在縣扶貧辦上班來著,怎麽現在看人家這陣仗,莫不是還當了什麽大官?
劉華煊推開陽健遞過來的煙,轉頭問江春水道“你在這裏做什麽?”言語之中,頗有責怪之意。
江春水小時候也常跟劉華煊在一塊玩,但時隔多年沒見,多少有點生疏。見表哥發問,他斟酌了一下措詞,換上一副晚輩向長輩匯報的口吻說道“表哥,我在這吃宵夜呢,皮卡車被他給砸了,剛跟他在這理論呢,您就來了。”
劉華煊輕哼了一聲,未置可否。雖說多年未見,但自家表弟是什麽德行他還是清楚的。早前同伯父見麵時,就沒少提起這個表弟的頑劣,讀書時打架逃課樣樣精通,大學時還因為同別人打架進過icu,說是流氓地痞有點過了,但要說他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劉華煊那是萬萬不肯相信。不過所謂幫親不幫理,這再不親也是個表弟,既然碰見了總不能任由外人欺負,再說對方也不過是幾個不成氣候的地痞流氓,料想也就是三兩句話可以解決的事情。
劉華煊沒再搭理江春水,轉向陽健那邊問道“是這樣?”
陽建一聽江春水把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來,大冬天的急的汗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不過聽這年輕人喚人家劉書記叫表哥,料想兩人肯定是親戚關係,自己要是再狡辯回去反而不美,所以他倒也光棍,厚著臉皮嘿嘿笑了兩聲,“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不知道這小兄弟是書記您的親戚嘛。都怪我,都怪我,喝了點酒就搞不清楚東南西北了。”
陽建邊說便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數也沒數直接把裏麵的錢全給拿了出來,“小兄弟,不好意思,老哥哥有眼不識泰山,這點錢你收下,拿去修車,多出來就當老哥我請兄弟們喝茶了。”說完,便把錢往江春水手裏塞。
江春水看了一眼對方手裏拿著的錢,厚厚的一遝百元大鈔,至少也有萬把塊錢。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接這錢,於是便把探尋的眼光投向了劉華煊。
“既然人家陽老板出錢給你修車,你就拿著嘛。”劉華煊見江春水沒急著接錢,反而先征求自己的意見,原本還有點惱怒的心情頓時好轉了不少。心想難怪老家的人都說這江春水在外麵混的不錯,看來確也不假。要是旁人見到這麽厚一遝錢,早就迫不及待的接過來了。江春水的表現卻大不相同,就這持重的態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在這個年紀能做到這等見識,著實後生可畏。想到這裏,劉華煊不自覺的笑了笑,朝兩人擺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們要沒什麽也就回去吧。”說完也不等兩人回話,便徑直走向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豐田普拉達。
普拉達一直停在路邊,江春水也沒留意。等劉華煊走過去,車上的人趕緊下車繞過裏側來幫忙開門,江春水這才恍然大悟八成剛才是表哥在車上看到自己,才專程停下來幫忙的。
劉華煊正要上車,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扭頭朝江春水喊道“沒什麽事就回去睡覺,別在街上給我搞事。”
還杵在原地沒動的江春水一愣,頓時明白了表哥的意思,當下也不廢話,隻狠狠點了點頭。
劉華煊一走,陽建也就不好意思繼續在這裏耽擱了,扶著王健過來道了個歉之後,便帶著人灰頭土臉的走了。
“哎,春水,那是誰啊,看著挺牛逼的啊,三兩句話就把人給打發走了。”見江春水還杵在那裏不動,梁武趕緊湊上來問道。
“我表哥。”江春水若有所思的答道。
“哎喲喂,那你發達了,有個這麽牛逼的表哥,在龍潭還不是橫著走哇。你表哥幹嘛的?”幾人中,隻有梁武選擇留在老家發展。一聽說江春水有個這般有權勢的表哥,頓時起了巴結之意,一個勁的想從江春水這裏多套些東西。
“我也不懂他是幹嘛的,都好多年沒見了。”江春水擺擺手,道“算了,事情過了就過了。走,咱們接著喝酒!”
………………………
越歡快的聚會,離場往往顯得越發的潦草。等江春水第二天從賓館的床上醒來,人都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昨晚大家都喝大了,房間裏盡是一股濃鬱的酒精和嘔吐物的混合味。饒是江春水這麽嗜睡的人也受不了,翻來覆去幾回也睡不安然,幹脆起來刷牙洗臉了。
車子被砸之後江春水就沒開,停在路邊放了一夜。到前台結完帳退完房,江春水隨便覓了一家米粉店嗦了二兩米粉,這才不緊不慢的把車子開去修理廠。大過節,修理廠也沒幾個人上班,車子被砸的地方不少,既要噴漆又要從廠家訂零件,沒有個個把星期搞不好。江春水本來想著車子當天修好就開回老家,沒成想要耗費那麽多時日。無奈之下,隻要把車丟在那裏,自個到車站搭班車回家。
回到家,父親正在看電視,江春水趁機問起表哥的情況。原來劉華煊早就不在扶貧辦了,輪換了好幾個單位之後,這兩年官運亨通,短短幾年功夫,就混上了副處級,現在是正兒八經的龍潭縣人民政府的副縣長。不說是權勢滔天,但在龍潭這一畝三分地上好歹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了。
聽父親說完劉華煊的事情,江春水便按耐不住了。副縣長代表什麽,身為體製中人的江春水再清楚不過。尤其是像劉華煊這樣,才四十出頭的年紀就混到了副處級,誰也不敢篤定他就不能再往上走。總而言之,就是前途遠大,潛力驚人。要是能靠上這麽棵大樹,自己在仕途不說平步青雲,怎麽也能少走不少彎路。
江春水不是那種光想不做的人,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他拎了兩塊臘肉、一隻土雞就興衝衝的上門給劉華煊拜年去了。劉華煊就住在縣城,一棟四層的自建房,說不上多豪華,但也著實寬敞。劉華煊進新房的時候辦了酒席,那時江春水正在縣城讀高中,自然是他去喝的喜酒。龍潭地方不大,所以江春水沒費什麽勁,按著記憶稍微找了一下便找對了地方。
劉華煊不在家,帶著老婆孩子去貴州旅遊去了。江春水拎著兩編織袋東西,站在門口按了半天門鈴也沒見有人應聲,隻好把東西放地上,掏出手機來給劉華煊打電話。
電話剛響了兩聲就有人接了,那邊信號不好,聲音時大時小,等江春水說完來意,劉華煊隨口說了聲感謝,就說自己現在在外地,家裏沒人,心意他領了,東西則讓江春水拿回去。聽語氣,似乎還頗不耐煩。江春水來送禮的時候還沒感覺有什麽,這下拎著東西都到門口了禮卻送不出去,心裏頓時有點不是滋味。江春水猶豫了一下,剛想再說點什麽,劉華煊在那邊說完話卻徑直把電話給掛了。
見江春水又拎著東西回來了,母親有點詫異,問道“你表哥不在家?”
白跑一趟的江春水活像隻鬥敗了的公雞,把東西隨便往堂屋裏一扔,垂頭喪氣的癱在沙發裏,麵對母親的詢問也懶得回應,直接就坐那發起呆來。
父親聽到說話聲,趕忙走出來,看到江春水那副模樣,心裏便明白了幾分。他走進堂屋,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笑嗬嗬的對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小春林說道“你看,這雞公你哥送不出去,該應是給你吃的。今晚殺了煮來吃好不好?”
江春林一聽晚上殺雞吃,頓時雀躍不已,剛想鬧著讓伯父現在就把雞公給殺了,就見堂哥一臉陰沉的從房間裏走出來,嚇得趕緊躲到伯父身後,剛想說的話也忘得一幹二淨了。
“自己送禮送不出去,還回家來發什麽火啊?我看那麽多當官的,也沒見哪個是靠送禮送出來的吧?剛考上公務員就知道整這些歪門邪道,我看……”父親是個耿直的漢子,本來就看不慣人家送禮跑官搞關係那一套,今早江春水一出門他就想數落他幾句了的,但總算是忍住了。這江春水一回來就擺著個臭臉,父親頓時就不樂意了,早上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騰的一下又冒了上來,當下對著兒子就是一頓臭罵。
“我說你少說兩句行麽,兒子本來心情就不好了,你還說說說,不說你會死啊!”見父親越說越難聽,母親也忍不住跳出來慫了他兩句。
“說都不行了?他是天王老子哪?還說不得了?我看他那臭毛病就是你給慣出來的。”
“你說誰呢?也不知道你自己是個什麽德行,好意思說我?”
…………………
見父母親越吵越凶,江春水煩不勝煩,隻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都別吵了,大過年的,像什麽樣子!等人家看笑話啊?”江春水從床上跳起來,站門口吼了起來。
正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都被兒子突如其來的反映給弄懵了一下,待他們回過神來,就見江春水“哐啷!”一聲把房門給甩上了。
都懷著這樣的心態,一幫人全都卯足了勁,酒像白開水似的死命往嘴裏送,生怕喝的稍微慢一點讓人覺得自己不夠意思。(https://)《官場浮沉記》僅代表作者生幾何的觀點,如發現其內容有違國家法律相抵觸的內容,請作刪除處理,https://的立場僅致力於提供健康綠色的閱讀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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