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赤子之心

  “這不是風陽劍，這劍你是哪兒來的？”


  蕭少凡笑了笑手掌撫上劍柄緩緩道：“神主好眼力，這確實不是風陽，不過。”蕭少凡話鋒一轉說道：“但這確實是四皇子所賜。”


  始均神主突然不說話了，緩緩抬起一隻手臂，蕭少凡看著他一動也沒有動，最後，始均的那個手臂落在他肩上捏了捏，一雙眼緊緊盯住他道。


  “外世之軀，少昊的乾坤袋，滎陽的劍，阿難的神力。”


  蕭少凡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能看出來，其實現在誰看出來他也不會驚訝，他對上始均探究的陰沉眸子，還勾了勾唇角。


  始均放下手臂也笑，但眼底是一片冰冷，他緩緩開口說道。


  “有意思。你來借鳳羽是去參加祝融家的酒宴？”


  蕭少凡點了一下頭。


  始均揮了一下衣袖手裏多了兩片金色的鳳羽，蕭少凡愣了一下看著始均手裏的鳳羽說道。


  “一片就夠了。”


  始均笑了笑：“我知道，我們兩個一人一片。我同你前去。”


  蕭少凡抬起眼看他，始均眼底蕩著笑意，是危險的笑意，他緩緩開口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麽？”


  始均將那片金色鳳羽遞給他，蕭少凡看著他突然心裏有些後悔來要鳳羽，後悔去那個什麽祝融家的酒宴，自己就該蹲在不周負子山山前乖乖的等著女媧回來，他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是危險。


  兩個人皆是眯著眼對望，用的都是深不可測的眼神，天空閃過一聲驚雷，細小的雨點密集的砸下來，先開口的是始均，卻是對著那鳳凰說的。


  “北鳳，去地方躲一下，剛給你洗的羽毛別再弄髒了。”


  那鳳凰聽見始均的話發出一聲清脆的啼鳴，展開金色的羽翼飛出了他們的視線，始均轉過頭來。


  “走吧，去避避雨。”


  說完就轉了身，蕭少凡跟在他身後，繞過池子又是一片竹林，竹葉被雨滴砸的一陣劈啪響，兩人從難得嘈雜的竹林裏穿過，竹林後是一間雅致的小竹樓，始均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推開的小竹樓的門。


  “進來吧。”


  蕭少凡也抖了雨水踏進了小竹樓。


  方才總覺得始均很是危險，是因為蕭少凡能感覺到到，始均嗜血的一麵，不管他把身上的芒刺斂的又多幹淨，都是假的，就算他表現的再溫和友善，都抹不掉他骨子裏的戾氣。


  如今他們坐在同一方木桌上，手裏捧著始均倒給他的熱茶，蕭少凡看著麵容溫和的始均卻又覺得，聽著這樣的雨聲，在這樣的一間小竹樓裏，倒也能生出一股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始均喝著茶眯起眼睛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半天才開口說話。


  “其實。”兩個字頓下，始均從雨幕上把視線轉過來落在蕭少凡身上。


  蕭少凡捧著茶杯挑了一下眉毛道：“什麽？”


  始均挑著眼尾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著搖了搖頭道：“其實這邊本來沒這麽多雨的，是因為前幾年我惹惱了這邊兒的雨神，就是這個季節，他就是在報複我，小氣鬼。”說完自顧自的笑了笑又道：“他以為我討厭下雨，其實我並不討厭，相反我還挺喜歡的。”


  蕭少凡給他添了茶抿了唇角道。


  “你剛才其實不是想說這個吧？”


  始均並沒有看他，隻是斂了笑意看著門外的雨，眼神突然變的迷蒙，從蕭少凡的角度看過去，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傷感，跟之前的樣子都不一樣，又或許是始均這個人實在太多變，空氣寂靜了半天，始均開了口，傷感又悵然還帶著笑意。


  “你說的對，我剛才並不是想說這個。”


  蕭少凡轉了視線看向外麵的雨滴，始均和緩的嗓音混著雨聲一塊飄進蕭少凡耳朵裏。


  “我剛才想說，其實我已經知道你拿個乾坤袋裏裝的是什麽了，是昊天塔是嗎？”始均一雙淡的眸子看過來篤定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


  蕭少凡睫毛顫了幾顫麵上一片平靜倒也沒有說話，始均接著道。


  “你去祝融家的酒宴也是為了去找女媧要女媧石。”


  蕭少凡臉上終於閃過一絲僵硬的異色，始均托著下巴輕聲道。


  “其實我猜到你要做什麽了，本該阻止你，但又探到阿難的神力，卻又迷茫了。”他聲音又低了幾分，低到蕭少凡幾乎聽不出他的情緒：“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我們也該消失了，我們活的太久了，久到我們都忘了時間了，久的我都覺得沒意思了，可有什麽辦法，我們又死不掉。”


  “我反正覺得挺沒意思的，你看，其實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鳥，爭來的土地，獲得的權利，包括愛上的人，其實都是假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在這樣的認知下，是如此的起賊心，行惡舉的。我覺得沒意思極了。”


  “可能阿難也想到這一點了，他放任你去做這些事情，不光是為了成全你，也是為了成全我們，為了給我們一個解脫，結束這個世界的黑暗。”


  始均講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麽異樣，但蕭少凡仍能聽出他語氣裏不小心透露出來的不舍和糾結，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勾唇笑了一下道：“阿難這個人啊，雖然總是做一些殘酷的事，但他真的是很溫柔的人，不是框在經書和佛法裏的溫柔，而是刻骨子裏，不管什麽什麽事他總會盡量找到兩全的法子。”


  蕭少凡覺得原本醇香濃香的茶此刻喝在嘴裏泛起了些許的苦澀，他之前還在納悶，為什麽虛無之界的人怎麽死不掉，其實倒也能想的明白。


  他們是已經消失過的人，人死了還能身赴黃泉，求得來生，可他們是創世之神消失後的幻影，連個魂魄都沒有，神力和肉軀之所以延伸，是因為有十方神器，如果沒了這十方神器，他們就會像風吹煙，日照霧，什麽都沒了，唯一能留下的就是那本神話書裏記載不全的薄薄的幾張紙。可蕭少凡覺得不夠，那幾張紙承載不起他們輝煌的一生，那兩指厚的神話書容不下這虛無之界的萬千山河，容不下這虛無之界的深情熾熱，容不下那麽多赤子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