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花開(5)
還好,一路上擔驚受怕,卻沒有我最怕的馬蹄聲傳來,眼瞅著到了鎮子上。這鎮子規模不小,雖是雪天,卻依然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聽著口音應該是現代的河北一帶,也就是清朝的直隸境內,我心裏又是一鬆,那就是說,這裏離北京不遠了。
正想著要怎麽打發了這大夫和車夫,一旁的大夫卻已提醒我,前麵就是鎮上最大的萬安藥堂,他家卻在鎮子東頭兒。我趕忙讓趕車的侍衛停車,跟他說,我先去買藥,讓他把大夫送回家之後,再來藥鋪接我,以免耽誤時間太多,誤了主子吃藥。那侍衛不疑有他,放下了我,拉著大夫慢慢地向鎮子另一頭兒走去。
雪花片片飄落在我臉上,寒風也一陣緊似一陣,我卻是一身的躁汗,暗自定了定神,直到那馬車在我的視線裏徹底消失,我這才移動腳步,向一旁的行人打聽了當鋪的位置,冒雪前行,等我再從當鋪出來時身上已有了數百兩銀票在身。
我把翡翠耳環、玉手鐲、鑲著貓眼兒的金鏈子,以及一方鑲金嵌玉的上好端硯悉數當了死當,之前在十三貝勒府的時候,因為胤祥放心讓我當家,倒也對外麵的事物行市兒有一定的了解。當鋪老板見我是個外鄉人,又是個女人,雖然黑了我一把,倒還不算太過分,我隻求個迅速,也不想與他太多糾纏,因此生意很快就做成了。
看著當鋪老板一副暗自欣喜占了便宜的樣子,我忍不住苦笑了出來。等四爺查到這兒的時候,隻怕他一分錢得不到,還得落一身不是,搖了搖頭,我轉身出了門去。方才問路的時候已問清了這鎮上的鏢局子在哪兒,以前聽胤祥說過,這些行鏢的如果不是押運什麽重要物事兒,通常願意多帶些散戶,五個人是走一趟,十個人也要走一趟,他們樂得多賺些銀兩。
我算計著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帶我走,隻能先躲起來,至於躲得過躲不過也隻好聽天由命了。這畢竟是古代,與我在現代的出差遊覽大不相同,原本沒想這麽快就偷跑出來,隻是今日天時地利俱備,隻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一時間並沒做好完全的準備,不論是物質上的還是思想上的,雖然這幾個月我都在為此而做準備。
一腳高一腳低地順著路人指示的方向走去,身上已換上了方才買來的男裝,自己的衣服已然扔在了個僻靜處……“喂,你小子看這點兒……大夥兒聽著,今兒個天氣不好,都警醒著點兒,各位客商也要小心跟隨,各位都是求個平安順暢不是?”
不遠處一個大嗓門響了起來,我精神一振,呼哧帶喘地往前走去,不過五十米,就看見一麵大旗在雪中飄揚著,“正遠鏢局”四個大字隱約可見。再走幾步,這才看見,一群群的人,有套牲口的,有搬運貨物的,有圍著烤火的說話兒的,看來這是一個行鏢聚集地。
按行規說,一般的行鏢車隊都會找到當地的鏢局,交上點錢借宿,一來是同行彼此了解,二來鏢師多了聚在一起相對也安全。我慢慢湊了過去,看著還是不斷有各式各樣的人趕了過來,商談價錢,交錢搬貨裝車。
我四下裏轉悠了一圈兒,已知道有兩個車隊是直去京城的,還有一隊卻是去天津的,眼瞅著那兩個去往京城的車隊吆喝著出發了,我走到去往天津的車隊跟前,操著蹩腳的天津話,跟那個打頭兒的談價錢,大風大雪我是狗皮帽子糊個嚴實,聲音也是啞啞的,那個鏢師也沒看出什麽不對,更何況,出門在外,都知道要少說少打聽。
幾個回合商定好了價錢,我是身無長物,雖然弄了個大包袱裝樣兒,裏麵卻也隻是幾件棉衣和幾十兩碎銀而已,銀票我也是貼身藏好,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碰上打劫的,包裹您拿走就是了。
剛找了個避風處靠了過去,一陣馬蹄聲震天地響起,我心裏一哆嗦,小心翼翼地躲開了眾人,藏在了一個裝滿柴火的馬車後麵。從縫隙中望出去,方才見過的那個侍衛頭兒正一馬當先地騎了過來。
這兒的一幹人等見是官府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全都不敢動,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我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對麵鏢局裏早出來了個中年人,看起來仿佛是個管事兒的,就見他快步迎了上去,那些侍衛正好勒馬停住。
那個侍衛頭兒跳下馬,大步走了過去,低頭跟那個管事兒的說了什麽,那管事兒的忙著點頭哈腰,又自轉了身叫了各個鏢局管事兒的一一詢問,隻見人人搖頭,那個中年人回過身兒又跟侍衛頭說了些什麽,指了指方才那兩個去京城的鏢車車隊行進的方向。
那侍衛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領著眾人怒馬如龍卷地般的去了,這時候眾人才閑散了起來,紛紛討論著發生了什麽事兒,我心裏略微放鬆了些,一轉眼卻看見方才與我談價錢的那個鏢師,係著腰帶從一個轉角處閃了出來,看樣子是剛去完茅廁。
我還來不及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已聽到他大聲招呼著眾人出發,我忙的湊了過去。這種運貨的馬車真是四處漏風,我坐在最裏頭,依然是冷得上牙打下牙,可心裏卻安定了許多,隻是裹緊身上的大棉袍,閉上了眼睛,想著下一步要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