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五章推測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用“洞若觀火”看到的竟然是一片生氣氤氳,如霧蒸騰的景象,一縷縷的生氣就像是從大地裂縫中湧出的狼煙,以扶搖而上之勢撲向天棚,從甲板縫隙當中絲絲湧出,直透船外。饒是如此,雲集空中的生氣也隻是滲出了小半,直到現在,舉目可見的生氣仍舊是猶如雲層封鎖天宇。
“這是……”
我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看見吸盡湖水的龍脈正在悄然逆轉,給跪在遠處的啞奴雕像讓出了一條路來。原本跪在地上的啞奴不知道被什麽東西觸動了機關,連帶身下幾米見方的地板一塊兒向我們挪動了過來,托舉著啞奴的那塊地板下麵,就是剛才我和鈴兒藏身的密室。
“下密室!”我當即反應了過來,帶著鈴兒一起跳進了密室當中。
這一次,我們兩人剛剛坐穩就覺得密室從剛才龍脈的位置上沉向了地底,密室下沉的速度雖然極為緩慢,但是幾秒之後,我就感到密室接觸到了地麵。這隻能說明,二三層船艙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高,至多隻有三四米左右。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密室落地的顫動剛剛從我腳下傳來,密室四周便同時響起了鎖扣卡緊的聲響——我們被機關鎖在密室裏了?
鈴兒急忙起身在密室牆壁上敲了幾下,密室四麵的牆壁卻是毫無反應,看樣子,開啟大門的機關並不在內部,而是在密室之外。
鈴兒的臉色不覺一變,我卻沉聲說道:“不用著急,既來之,則安之,鬱金香先祖總不至於特意打造一口棺材等著後人上門送死吧!”
鈴兒聽我一說,倒是冷靜了不少,跟著坐下身來:“你怎麽知道如何破解龍脈?你不是不懂風水?”
我點起一支煙道:“我是不懂風水,可我懂神話。”
我解釋道:“任何一種神話傳說都不是固定的故事,有時候需要其他神話的佐證,才能找到真正的秘密。就拿二龍戲珠而論吧!很多人都覺得二龍戲珠是龍在孕育後代,那個姓林的老頭也是如此,才會把龍珠的位置當成龍|穴。可是,他不知道,或者說沒想到還有一個‘二龍爭珠’的傳說。”
“傳說當中,有兩條青|龍在無意間給天庭立下了大功,上天賜下一顆金珠供給他們修煉。那兩條青|龍誰能拿到金珠,誰就可以更進一步,位列仙班。但是兩條龍都想把金珠讓給對方,所以才會互相推讓,誰也不肯將金珠一口吞噬。”
我說到這時微微一頓道:“當然還有一個版本是他們互不相讓,對金珠你爭我奪。才被人誤以為是二龍戲珠。實際上他們是在爭奪,而不是推讓。”
“風水上的二龍戲珠局,我以前也聽人說過。跟我說這個傳說的人,特意提了一句。如果看見二龍戲珠局,第一要做的不是去找龍|穴,而是去看兩條龍是不是同一性別,如果是雙雄,或者雙雌的話。那就不是二龍戲珠,而是二龍爭珠。”
“二龍爭珠的風水局,無論是龍脈還是龍珠,都不是最佳的風水寶穴。因為,拋開龍珠不談的話,你不知道最後取勝的會是哪條龍脈。而且龍珠的位置決不能埋人,誰把先人葬進龍珠,就等於承受兩條龍脈的怒火,肯定逃不出滿門死絕的下場。這和二龍戲珠局正好相反,在二龍戲珠局裏,龍珠才是最佳的位置。”
我微微停頓了一下道:“想要在二龍爭珠局裏安葬先人,必須先斬一龍,等到剩下一龍吸收了龍珠裏的靈氣,再找龍穴才是上上之選。”
鈴兒聽我說到這裏,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原來風水還這麽複雜,這太神奇了。那你是怎麽分辨出兩條龍脈雌雄的?”
我其實看不懂什麽二龍爭珠,更分不清龍的公母,包括剛才所說的傳說,也不是誰給我講的故事,而是《萬象經》裏有這樣的記載。
鈴兒忽然一問,我差點懵了。不過我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我看不懂龍脈的雌雄,但是我聽見那個姓林的說,這裏原先是群龍戲珠局,有人故意斬斷了其中幾條龍脈,把它給弄成二龍戲珠大局。”
“他剛這樣說,我就覺得林老頭是弄錯了。群龍不可能戲珠,隻能是爭珠。哪有一群龍孕育一個龍珠的道理?這就像是兩隻獅王在爭奪獵物時,有豺狗、禿鷲想要過來分點殘羹剩飯的道理一樣。所以,我斷定那個老貨必敗無疑。”
鈴兒再次說道:“那個老頭的話,我也聽見了。可我一直都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要把風水裏龍脈當成真龍來看,他明明就是死物,可是你們一會兒說大龍怨氣衝天,一會兒又說他們會全力保護龍珠,這分明是說他們不僅有血有肉,還有人類的情感,這可能麽?”
我沉聲道:“東風神話與西方最大的不同就是,東方人認為萬物有靈,哪怕一塊石頭存在的時間久了,在吸取日月精華之後也會變成精怪,甚至還可能變成神仙。山川自然有山川之靈,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山神。”
我說到這裏,自己都皺了一下眉頭!
山神,在神話中經過無數次的轉變,上古時期的山神確實是山川之靈,也就是山川大澤自行孕育而出的神靈,其地位甚至可以和上古並駕齊驅。山神的形象是從什麽時候發生的轉變,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山神的形象曾經發生過兩種轉變,一種是把山中精怪當做山神,另外一種就是說山神要經過天庭的冊封才能成神,同土地一樣代天庭掌管一方地域。
從神話上看,第一種比較普遍,第二種相對而言就不被多數人認可了,多數人還是覺得山神其實不受天庭管轄,更像是草頭王。
但是,無論哪種神話,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後期的神話已經將變山神從山川之內拽到了山河之外。這是有人在故意掩飾山川之靈的存在,還是一個意外的巧合?
可我現在沒法兒去跟鈴兒討論這個問題。鈴兒不是探神手,我也沒有抓住事情的關鍵。或許,薛玉知道這裏的秘密,但她是我的敵人,從她嘴裏套話,並不現實。
我在不覺之間,說話的聲音低了幾分,鈴兒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尷尬,很快就轉移了話題:“王歡,你覺不覺得秘境裏除了我們跟探神手之外,還有別人。我覺得有人在幫我們對付探神手?”
我沉吟半晌之後才說道:“我更傾向於,沒有其他人在。”
我說道:“一開始我也有這樣的感覺,等我看到船艙裏的生氣之後,我就否定了這種判斷。我們做這樣一個推測吧?”
“鬱金香家族,其實和歐洲的妖星一脈極為相似,都是從華夏流落西方的術士。而且,他們在歐洲落地生根的時間更早,甚至超出我們的想象。鬱金香家族在與西方人無數次聯姻之後,血脈已經高度融合,所以在大航海時代鬱金香家族已經沒有了東方人的特征,或者說特征非常微弱。”
“後期,東西方再次產生交流之後,鬱金香家族的血脈才被再次激活,家族中也就有了明顯的東方血統,就比如你。”
鈴兒點頭道:“你的判斷應該沒錯,鴉片戰爭之後東西方文明產生過激烈的碰撞,那時候東方人在歐洲的地位並不高,甚至還會受到歧視。但是鬱金香家族不但不反對後代與東方人聯姻,甚至還會重點培養具有東方血統的後裔,這在當時的西方人看來幾乎是自貶身份的做法,但是家族並不在乎。從這點上看,家族早就應該知道我們來自於東方,隻不過族長的傳承,可能在某個時間段上丟失了一部分,才讓我們找不到其中秘密。”
我點頭道:“我懷疑,鬱金香家族的先祖,很可能是水仙孫恩的部下,或者說,幹脆就是孫恩的後裔。關於孫恩的傳說中一直有孫恩帶領部眾投海詐死之後,揚帆出海、遠渡重洋的說法。很多人不相信以孫恩時代的航海技術,能夠支撐他們遠赴歐洲,但是神話禁區中的秘密卻不能以常理來衡量。”
鈴兒微微點頭道:“你繼續說。”
我繼續說道:“按照薛玉的說法,孫恩應該是掌握著風水秘術的龍脈天師。那麽他的傳人或者是部下,自然也有風水一道的頂尖高手。其中就很可能包括了鬱金香家族的先祖。”
“按照風水上的說法,風水氣運可以庇護後人,我們所在的船墓應該就是鬱金香先祖給自己尋找的風水寶地。”
“風水寶穴的靈氣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哪怕是王朝占據的龍脈也有枯竭之日。想要家族永世昌盛,就得每隔一段去整理一次墓葬,或是將先祖遺骨遷出墓葬,或是想辦法藏風聚氣。”
我看向鈴兒道:“鬱金香家族的後人,可能不止一次回到過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