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當年隱秘
對方把我們帶到一座湖邊別墅才停了下來:“先進去再說。”
我從下車之後就一直在悄悄觀察別墅裏的動靜。這間別墅看似清淨豪華,實際上暗藏殺機,很多地方都能看見陷阱埋伏的痕跡,有些手法還跟山裏的獵戶極為相近。
別墅的主人不是極為怕死,就是在防備著什麽人。
那人把我帶進別墅客廳坐了下來,才慢慢說道:“我叫陳明玉,是當年跟陳輝一起做生意的人。”
我看向了陳明玉:“你手裏也有一截重器?”
陳明玉平靜地說道:“對,從撫仙湖裏帶出來的。我當年雖然沒死在湖裏,可我比死還要難受。這些年,我一直都在躲著水神,也一直想把陳輝手裏那截重器弄回來。”
我沉聲問道:“你說的陳輝就是古董店的老板?”
“對。”陳明玉道,“當年我們一起進了水下的神廟,隻有陳輝一個人安然無恙。他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我一直在逼問陳輝,可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們這才翻了臉。”
“嗯?”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死鬼陳輝說他們從撫仙湖出來就當場翻臉,但是陳明玉卻說他們是在事後才反目成仇,僅僅是這一個問題就存在著很大的出入,看樣子陳輝當時並沒說實話。
我看著陳明玉道:“你能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陳明玉反向我看了過來:“我還是那句話,我怎麽相信你們能對付水神?”
我自然地看著陳明玉道:“馬老板是消息靈通的人,難道就沒聽說今天上午湖邊發現了三具水神的屍體嗎?”
陳明玉明顯一愣:“沒有。”
這一回輪到我愣住了。我們當時沒去特意收拾水神的屍體,畢竟毀屍滅跡的事情我們做不到徹底絕跡。與其遮遮掩掩的給自己日後帶來麻煩,還不如把麻煩扔給別人處理。
按照我的想法,就算警方封鎖了消息,湖邊人家也會流出傳說。可是陳明玉怎麽說自己沒聽到風聲?難不成屍體被其他水神給帶走了?
不可能!
我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幾次看見水神都是在夜裏,這就證明,水神也在刻意掩飾自己的行蹤。我們離開湖邊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水神不可能無故消失。
我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水神屍體的去向,自然把這件事兒先放到了一邊兒。當務之急是怎麽讓陳明玉相信我們。
我正不知道該如何跟陳明玉解釋時,葉尋已經推開了吉他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張靈符擺在了桌子上:“這個可以證明了吧?”
陳明玉的眼睛一亮:“你們是茅山弟子?”
茅山上清靈符獨樹一幟,一些靈符甚至可以當做古董交易。陳明玉做的是暗門裏的生意,不可能不認識茅山靈符,對方僅僅看了靈符一眼,目光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葉尋隨意地把靈符收了起來:“現在相信了嗎?”
陳明玉的態度頓時來了一個大轉彎:“剛才冒犯了。兩位稍等,我馬上讓人給兩位擺酒賠罪。”
葉尋漫不經心地說道:“賠罪就不用了,我們師兄弟要不是出來……出來曆練,也不會遇上你,更用不著喝你的酒。你隻要按照我師兄說的話去做就可以。”
我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不愛吱聲的人騙人更管用。葉尋肯定不是什麽茅山弟子,否則,他也不會跟我一樣,連水神是什麽東西都分辨不出來。那張靈符說不定是他從什麽地方弄來的。
葉尋從見到陳明玉就一句話都沒說,不過他現在這幾句話卻說得恰到好處,正好給了陳明玉一種他不屑跟對方交流的錯覺,這才是大派弟子該有的驕傲。
我看向陳明玉:“我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麽?”
陳明玉道:“當年,我們兄弟幾個一起到撫仙湖裏撈貨,結果遇上了鬼麵鮫……”
陳明玉敘述的前麵一段跟陳輝大致相同,後麵卻完全變了樣子。他們不是一起被追進了神廟,進入神廟的人隻有陳輝自己,陳明玉他們卻躲到了別的地方,直到他們看見陳輝抱著那截重器從廟裏遊出來,才想到廟裏可能還有救命的東西,陳明玉這才獨自鑽進了廟裏。
我聽到這時打斷了對方道:“你在神廟裏看見什麽了?”
陳明玉說道:“我隻看見散落在地上的重器。我看那東西跟陳輝抱走的玩意差不多,就搶了其中一段逃了出來。其他的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把那件重器的照片給我看一下。”
“稍等。”陳明玉很快就拿出了三張照片,其中一張是我在陳輝手裏看到的那張。另外兩張照片當中一張照的是圓柱形的銅器,銅器從上到下鑄造著像是古文一樣的花紋,從花紋彎曲的紋路上看,更像是一張樹皮。
另外一張照片裏卻是一個像倒扣過來的圓盤,圓盤底部顯得極為平整,上方卻帶著起伏的凹凸。
我看了半天才說道:“你知道三張照片的排列順序嗎?”
陳明玉把三張照片按照銅柱最下,圓盤最上的順序排在了一起:“陳輝說,他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
我看完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件銅器是不是還有底座?上麵的圓盤不是最頂上的一層吧?”
陳明玉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除了陳輝,沒人看見過銅器的全貌。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們之間這才鬧翻了臉。”
葉尋沉聲問道:“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了?”
我臉色凝重地說道:“這可能是一棵世界樹。”
葉尋、陳明玉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麽意思?”
我慢慢地解釋道:“在波斯和希臘神話中都曾經記載過類似於世界樹的傳說。傳說中的參天巨木上生長著可以讓人永恒不死的果實,也同樣孕育著各種生命,比如說植物或者動物,同時,這種巨木也聯通著各個世界。”
“樹冠最頂層連接的是天界,樹幹部分則是人間,紮根地底的樹根聯通著冥界。這就是所謂的世界樹。”
葉尋聽到這裏才說道:“你說的都是外國的神話,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我繼續說道:“華夏神話中也有類似的神木。《淮南子》記載過的建木,就是一棵世界樹。傳說伏羲、黃帝等等上古眾帝都是通過建木往來天界和人間。陳明玉他們進入的神廟應該是一座巫廟。”
“如果按照旅遊手冊上的說法,撫仙湖的水底古城應該在兩千多年之前就沉進了湖底,那個時候的雲南還沒有接納佛門和道門,隻有巫門活動。這株青銅樹很有可能是當時巫門崇拜的對象。”
我伸出手來在照片給挪動了一下:“如果我沒弄錯,這三張照片應該是放反了,帶有士兵的這一段應該是在最底下,上麵是樹幹,再往上才是圓形的天界。”
葉尋反駁道:“可是帶有士兵的那一段明顯有一個圓頂,不是應該連接天界嗎?”
我搖頭道:“你自己想,士兵怎麽會在半空當中,還有那條鬼麵鮫,可能飛在天上嗎?士兵和鬼麵鮫都應該是守護世界樹的存在。我現在想的是,那些水神究竟是來自於世界樹的上方還是下方?”
葉尋忍不住說道:“你的意思是,那棵世界樹真的存在?”
“對!”我重重點頭道,“如果沒有那一棵可以孕育生命的永恒之樹,那些水神是從哪兒來的?就算是把人給扔在水裏兩千年,人也不可能長出魚鰓來。所以,我敢肯定,那棵世界樹就在撫仙湖下麵。”
葉尋不解道:“如果真實的世界樹就在撫仙湖,那些土著幹嘛還要打造一株青銅樹出來?這解釋不通。”
我擺手道:“越是神聖的東西,就越應該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裏。傳說為什麽可以讓人癡迷,就是因為它讓你看見了極少一部分,卻不讓你看見全貌。這樣一來,最近接近神話的人就是神的代言者。如果人人都知道神明的隱秘,上古的巫師們還會等同神明嗎?”
葉尋驚訝地看著我道:“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書上看來的。”我沒騙葉尋,這些事情確實是我在書上看的。我家從我爺那代起就在收集各種古籍,書中記載的全都是各種傳說,別人小時候看的是童話,我小時候看的卻是神話。
我爸不願意讓我接觸那些東西,我爺卻對我非常縱容,有些我看不懂的地方,他還一點點地解釋給我聽。但是,他卻不讓我出去講那些神話。他說,他弄來的全都是邪書,裏麵的東西做不了數,講出去讓人笑話。
可我卻不這麽覺得,我總覺得我爺的那些神話更有意思。我能一眼認出那是世界樹,全都仗著一本書上的繪圖。但是,照片上的東西卻跟繪圖似是而非。
我正看著照片時,陳明玉忽然說道:“我覺得,水神在樹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