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綠梅
“那遠山侯爺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自小在我身邊長大，品性德行我是知道的，今天這一出，不是他演出來的。”老夫人半闔眼睛，手中佛珠一顆一顆的往後撥，如同撕開了陳年舊憶，“你娘親白雲淺，這輩子幾乎是沒做什麽對事情，唯一被個好兒郎看上，她還不識人，傷了別人的心。”
江浸月端著茶碗喝熱茶，抬頭看向老夫人。
今日院子裏太陽極好，白子昂、白子荔沒見過那麽多些名貴又好看的花，正在院裏撒歡。
貴妃榻被人抬進了廊下，初夏微風輕吹，陣陣花香襲來。
老夫人被早午陽光曬進了腿上，手中的茶碗遞給了旁邊的王媽媽：“罷了，不提了，你娘親的過錯便是我的過錯，如今這些事情都隨著你娘親一起進了土，化作塵煙了。”
說完，老夫人歎了一口氣。
江浸月也跟著歎了一口氣。
她這模樣反而惹的老夫人笑了起來：“你情竇初開便跟十二王爺兩情相悅，感情糾葛這些事情定是不甚明白，你歎氣做什麽？”
江浸月隻得心虛的笑了兩聲，也跟著放了茶碗，捶了兩下老夫人的腿：“我見外祖母傷心，也是能明白一點的。”
“你這小機靈鬼。”老夫人笑，指著江浸月搖頭。
那邊王媽媽拿下了茶碗，不多時就過來，湊著老夫人說：“老夫人，人帶來了。”
“行，叫上來吧。”
江浸月眨眨眼，不過也沒多問。
王媽媽招了招手，側門被一婆子帶著，兩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垂著腦袋跟著站到了院中。
“這兩丫頭是我打聽清楚底細買來的，薛媽媽劉媽媽到底年紀大了，有了牽絆，顧忌日後怕是會跟不上你，你挑個丫頭過去，自己先培養著吧，留個在我院裏學規矩，到時候等你嫁了，一並給你。”
江浸月一愣。
她行事習慣獨來獨往，也不需要與誰推心置腹，丫鬟這個事情她還一直沒惦記過。
主要是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也實在沒有要讓丫鬟跟著的概念。
老夫人見她猶豫，拍了拍江浸月的手背，“你總要留兩個得用丫頭防身的，薛媽媽劉媽媽甚至是我，都不能跟你一輩子。”
江浸月垂下了眼睛，輕輕握了握老夫人的手：“謝謝外祖母。”
“傻孩字，快去挑個。”
江浸月站起來，靠著近一些，細細的打量這兩個丫頭。
老夫人的意思她明白，一個留在身邊的是親信，忠誠機靈最重要，日後她做了王府的當家主母，少不得京城官眷夫人們往來，另一個留在老夫人院裏的，是為了學這些規矩。
兩個丫頭相貌俱是平平，不說醜，但是絕對是個安分守己的模樣。
那人伢婆子開始給江浸月介紹，其中一個膚色稍白的姑娘原先是一個小官宦人家的貼身婢女，後來這小官宦被查抄了，這丫頭便被賣了出來。
還有個是被父母送來賣掉的，家裏太窮，賣掉小女兒補貼兒子娶媳婦。
江浸月挑丫頭沒什麽經驗，就是看著那膚色偏黑的丫頭至始至終都沒敢抬頭，人伢婆子說到她的時候，她睫毛顫了顫，明明怕的要死卻也倔強站著沒動。
“就她吧。”
這丫頭算是合眼緣。
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那官宦出來的婢女難免還留著前一家的習氣，留在院裏調教也是好事。
“給這丫頭取個名字吧。”
江浸月又坐回了老夫人麵前，凝眉想了下，看著這丫頭，緩緩說道，“叫……綠梅吧。”
老夫人側頭看過來，抿嘴淡淡的看著，目光頓時柔軟了下來，“說你與你娘沒一處相似也是不對的，你跟你娘一樣，最是重情義的人，這綠梅當年這樣叛你，賣主求榮，如若不是綠梅供出了你懷孕，你老子絕對不會把爵位拿去這麽輕快，你倒是如今還念著她……”
頓了下，老夫人讓王媽媽領著兩個丫頭去安置，牽過江浸月的手，柔聲說道：“月丫頭，重情義對於尋常人家是好事，可若是去了皇家，這個習性便萬萬留不得了，叛了你的人，就是千好萬好，也不能再留了，天家皇子明爭暗鬥，你那十二王出生後便榮寵備至，怕是從小到大摸爬滾打，像是靶子一般被兄長們打過來的，日後你要跟十二王琴瑟和鳴夫妻一體，更是要步步小心，不能被人拿捏住一點。”
江浸月垂著眼睛，點頭應道，“我明白的。”
她眼神平靜，心裏卻驚濤駭浪。
孩子生父她不是不想找，隻是不知道從哪裏下手，她沒有原主的一丁點記憶，關於懷孕，關於跟誰有了感情，這個渣男為什麽又縮頭烏龜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好像侯府上下沒有一個人明白，眾人三緘其口，她更是找不到切入點。
上次老夫人提過這個叛主的綠梅，今天她也是忽然想起來才這樣試探的老夫人，沒想到，當年懷孕的關鍵就在一個小婢女身上。
江浸月端回茶碗，小口小口的喝著裏麵微微發冷的清茶。
老夫人拿著佛珠，一顆顆的往回撥，佛珠與佛珠碰撞裏，老夫人冷了臉開口：“莫不是，你還跟這丫頭有聯係？”
江浸月心頭一緊，連忙說道，“外祖母，浸月這些年自顧不暇，如何跟她有幫襯聯係？”
“那便好……月丫頭，你比你母親伶俐百倍，許多事情應該看得明白，小心過分心軟傷了自己。”
“是，浸月謹記。”
這麽說，這綠梅當年沒有被處死？還是被放出的府？
想要找到孩子的父親，她隻能先找到這個綠梅，知道當年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原主到底是跟什麽樣的男人有了私情。
白子荔摘了一串飄香槐花噔噔的跑了過來，依在了老夫人麵前，把槐花湊了過去，軟軟糯糯的撒嬌：“太婆婆，子荔今晚想吃這個……”
“好，小荔枝想吃什麽太婆都答應，待會讓薛媽媽去讓小廚房挑了一把韭菜炒炒可好？”
“好耶，子荔最喜歡太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