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容沒有馬上答應,而是輕聲說道:「我還沒吃晚飯,現在家裡沒水做飯,要不,我們先去吃飯吧,或者你幫我帶個飯?」
張文定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自己就是做餐飲的,居然這時候還沒吃晚飯,這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啊。
用腳趾頭想,張文定也能夠想得到,她想出去吃飯是假,想到一個有氣氛的餐廳坐下來,借著吃飯的理由,品味氣氛才是真吧。
不過,張文定可不想跟她去外面的餐廳。
現在是關鍵時刻,雖然他對武雲很生氣,但武雲都已經叫他小心了,他自然不會再到外面去招搖了。
想了想,張文定道:「你直接叫外賣吧,我現在馬上過來。」
這個女人的要求,有時候可以由著她,有時候,還是要堅定的拒絕。
聽到張文定這麼說,梅天容就順著他的話說道:「好,那我叫外賣吧,你想吃什麼?」
張文定本來想說不要吃的,可話到嘴邊,又變了:「我飯就不要了,幫我叫個小龍蝦或者鴨腸子臭豆腐之類的吧,好久沒吃過了。」
這些東西,剛開作的時候,張文定還是很喜歡吃的,也經常吃。
但隨著職位越來越高,應酬越來越多,工作時間越來越長,已經很少有時間吃一些自己平時愛吃的小吃了。
今天心情不爽,正好去梅天容家裡吃一點想吃的東西,希望吃過之後,能夠馬上整理好心情。當然了,吃過之後,也必須要把心情整理好。
他是縣裡的一把手,重心當然要放在工作上。至於生活中的問題,只能在當時影響一下心情,而不能影響到工作。
這是一個成熟的公務人員所必須要具備的理智。
和梅天容的電話結束之後,張文定就用軟體叫了一輛網約車。這地方比較偏,雖然現在不是深夜,但也不能馬上就約到車,軟體上顯示,最近的一輛車,預計都要七分鐘才能夠到達這裡。
七分鐘就七分鐘吧,這時候,也不好再打電話叫司機過來接了。而且,叫司機過來接的話,七分鐘怎麼都不可能趕過來。
等車的空隙,黃欣黛打來了電話。
這個電話,就是問張文定怎麼走了,張文定當然不會把和武雲之間鬧得不愉快的事情說出來,只說有點緊急的工作要處理,所以先走了。
這個理由,不管黃欣黛信不信,反正張文定要這麼說。
在電話中,聽不出來黃欣黛的語氣是信還是不信,她只是叫張文定不要太累了,要早點休息,又叫他不要掉以輕心。
一番叮囑之後,她才掛斷了電話。
估計是因為武雲過來了的原因,她這一次的電話里,說話跟平時的語氣還是有一點點區別的,這個區別到底是什麼,張文定也有點琢磨不透。
……
張文定到梅天容家裡的時候,外賣還沒有送過來。
「哪裡的水龍頭壞了?」張文定很直接地開口,「家裡有維修工具嗎?新的水龍頭買了嗎?」
「有,都有,一整套的水電維修工具都有,新的水龍頭也有,我就是不會搞。」梅天容說著,去一個房間里提出了兩個小型的工具箱,打開之後,裡面果然是工具齊全,別說扳手、起子、鉗子這些東西了,就連生料帶和電膠布都有,而且最少都是雙份的。
取了這些東西之後,梅天容又去取了一個連外面的紙盒子都還沒打開新的水龍頭,然後才帶著張文定去了衛生間。
「就是這個水龍頭壞掉了,關不緊,我就把總開關關了。」梅天容說著就打開了房間里的總開關,果然看到一個單獨的接水的龍頭那裡,開始有水滴滴下來,而且滴得很快。
如果真的按照這個速度來滴水的話,地漏那裡只要稍微有點堵塞,這衛生間里估計就得漫水了——坐便器在這方面就沒有蹲便器有優勢了。
「我看看。」張文定試了一下開關,確實是龍頭壞了。
他關掉總開關,然後把這個壞了的龍頭拎下來,再拆開新龍頭,纏好生料帶,再把新龍頭裝上去,再開水,果然不漏了。
這個龍頭,應該不是梅天容故意搞壞掉的。
甚至,張文定剛才都沒有試驗一下,這個壞掉的龍頭,是真的壞了,還是當初生料帶纏少了。
不過,對於這樣細節問題,張文定也不會去計較。
反正梅天容都買來了新的龍頭,就給她換一個新的唄。
換好了新龍頭,洗好手,梅天容沒有泡茶,而是從冰箱里取了兩瓶水,一人拿著一瓶,來到來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喝了一口水,梅天容就兩眼滿是柔情地看著張文定,很溫柔地說道:「我給你點了小龍蝦、毛豆,還有鴨脖子、臭豆腐,然後還點了幾灌啤酒。吃這些沒啤酒的話,怕你吃起來沒什麼滋味。」
張文定倒是沒想到,她會點這麼多,甚至把啤酒都考慮進去了。
說實話,現在的張文定,喝白酒和紅酒比較多,啤酒則是沒怎麼喝了。當然了,沒怎麼喝,並不是說沒喝,只是喝得比較少了。
他原本還曾經冒出過去酒吧喝點酒的想法,但馬上被理智壓了下來,現在聽到梅天容叫外賣還叫了啤酒,心裡說不上開心,可也覺得她很知心。
這樣的女人,才叫女人啊!
像武雲那樣的,算怎麼回事?別說女人了,她都快要變得不怎麼像人了,整個人越來越往冰山的方向發展了。
一瞬間,張文定就又想到了武雲,心中一悶。
雖說他很理智了,但他畢竟不是冷血之人,跟武雲之間不是男女之情,但這麼長的時間以來,守望相助,突然之間搞得形同陌路了,心裡還是很難過的。
他突然在想,武雲這時候,會後悔嗎?
……
武雲沒有後悔。
她這會兒正在和黃欣黛說話,並且,把她和張文定之間對話的過程都對黃欣黛說了。
黃欣黛聽完了武雲說的話,頓時就急了:「你怎麼能這麼說?他現在都這樣了……」
「你心疼他了?」武雲看著黃欣黛,臉色很平靜,「這段時間,你們相處出了感情吧?」
聽到這個話,黃欣黛就是一愣,然後馬上道:「我……我知道這個事情,你心裡不舒服。但這是我的事,有錯你就算到我頭上,跟他沒關係,你別針對他。」
「我沒針對他。」武雲搖了搖頭,然後一把抓住黃欣黛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我也沒怪你。你和他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不產生感情?這個事情,我不會怪你們的。而且,從傳承上講,我和他是同門,他是我的師兄,從關係上講,他是我的親姑父,我沒有理由針對他。」
黃欣黛看著武雲的眼睛,感覺武雲說的是真心話。
這一下,黃欣黛就更不明白了,問道:「既然這樣,那你今天為什麼……」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他好。」武雲目光變得有些深遠,「我和他都是修行的人,修行路上,每到一個重要的關卡,就都會有劫數要闖過去。我這一階段的劫數過去了,就是和他一起那一次,被人用槍堵住了。而他和我的劫數不一樣,他歷煉的是紅塵,身在官場,那劫數就來自官場。這個劫數,度過去了,他的修行境界就能夠跨過一大步。這一劫,我最多只能從旁助力,但主要還是要看他自己。」
「這……」黃欣黛對這個有點不怎麼懂,感覺自己有千萬個問題想問,但卻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這事兒,她實在是不怎麼了解啊!
武雲突然伸手,將黃欣黛摟在懷裡,繼續解釋道:「我這次過來,有兩個目的。一個呢,就是在這兒坐鎮,如果省里真的來人找他,我人在這兒,可以最快的做出反應。另一個目的呢,就是要斷了他的念想,讓他覺得,武家並不是他的靠山,要讓他不對武家有什麼依靠思想,然後,他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自救。這是度劫必須的,只有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才有度過劫數的可能。」
黃欣黛道:「你……你其實也可以跟他解釋清楚的。」
武雲搖搖頭,道:「不能解釋。要的就是他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並且,劫數到臨,都是自己去度去悟,別人不可能提醒的。提醒了,那就不叫劫數了,反而會讓他對劫數產生虛妄,就會度不過去了。」
黃欣黛問:「那他會不會一直誤會你,一直恨你?」
武雲笑了起來:「放心吧。劫數度過之後,他就會懂了,你不用擔心這個。希望他今天沒有大受刺激,而學那些小青年去喝酒吧。」
……
張文定沒有學小青年,但確實是在喝酒。
外賣送過來,果然有啤酒,足足十聽。
這女人,買酒還是很捨得的,生怕張文定覺得酒少沒喝好。
他喝啤酒,梅天容也陪著他喝啤酒。只不過,梅天容先聲明了,她最多只喝一聽,剩下的九聽,都歸張文定解決。
張文定喝完了一聽之後,看著剩下的啤酒道:「買這麼多,我要是喝醉了,你送我回去啊?」
「喝醉了就不用回去了,就在這兒我睡了。」梅天容看著他,微笑著道,「我聽別人說,男人不喝醉,女人就沒機會,我今天就等著你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