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不速之客
夜色漸濃，肆虐的北風也更加凜冽了。
清風寨外仿若籠罩著一層濃鬱的迷霧一般，什麽都看不清楚，又好像隱藏著什麽巨獸一般使得人們遍體生寒。
時間已至晚上十點鍾。
這樣的寒夜，這樣的時間，往常時候，清風寨的寨民們早就鑽到了被窩取暖睡覺去了。
而今日清風寨不論男女老少全在寨門前安靜等待著。
他們用火把將寨子四周點亮，神色凝重地盯著寨外的方向，眼睛眨都不帶眨一下的。
寨門後滿滿當當站滿了人，撲爾哈兄妹跟趙烺站在最前。
寨外除了呼嘯的寒風沒有任何聲響，撲爾敏看了半天，拉了拉撲爾哈的衣袖的，道：“哥，你說錦繡閣的人會在今夜出現嗎？”
“肯定會來的！”
撲爾哈歎了口氣，道：“錦繡閣裏的女賊匪輕易不會出來，每次出來之後必定會劫掠很多財物回去，從不會空手而歸。
她們的首領既然在我們清風寨所屬範圍內出現，就肯定有其目的！”
撲爾敏聞言冷哼了一聲，道：“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所布蠱蟲大陣定要殺的她們片甲不留！”
“希望如此吧！”
撲爾哈無奈地低語道 ：“聽聞錦繡閣裏麵有不少邪術蠱師，他們對於蠱蟲的研究未見得會比小妹你弱到哪去。
等會必定是一場惡戰，小妹你千萬不要衝動千萬不要衝到前麵，老老實實在後麵操控蠱蟲就好！”
“嗯，我不會衝動的！”
大戰在即，撲爾敏倒是極為聽話，並沒有跟撲爾哈爭辯什麽。隻是她那一雙不斷亂轉的眼睛可出賣了她的想法，使得撲爾哈看的直搖頭卻不知該說什麽話才好。
心中無奈，撲爾哈將目光轉向了趙烺，道：“恩公，等會若是開戰，我這個妹妹發瘋起來肯定會往人堆裏衝，你等會可要幫我拉住她！”
“少族長所托，我定謹記於心，不會讓她出事的！”
趙烺如此一說，使得撲爾敏的臉上瞬間有些掛不住了起來。
她惱怒地看著撲爾哈，道：“哥，你怎麽就這麽不願意相信我呢！”
“哈哈，你要是能像恩公一般成熟，我肯定就不會擔心了！”
“混蛋，我不理你們了！”
撲爾敏扭過頭去生著悶氣不再說話，趙烺與撲爾哈對視了一眼，除了擔心，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寨內凝重的氣氛經過撲爾敏這一鬧騰，倒是輕鬆了很多。
隻是這種輕鬆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很久，隨著寨外一道不急不緩的馬蹄聲，整個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起來。
馬蹄聲於寨門外緩緩停止，而後就此沉寂了下來。
撲爾哈等待片刻眼見外麵還是沒有任何聲響，終是有些沉不住氣大喊道：“寨外何人，深夜來我清風寨有何貴幹？”
“錦繡閣黃鶯，有事想來清風寨商議一番，還請少族長開門！”
寨門外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卻使寨中苗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而至於趙烺，詫異中夾雜著更多的是意外。
門外之人與正午所遇白衣女子的聲音一模一樣，想來所來之人就是那人無異了。
隻是趙烺意外的不是這個，而是他仔細凝聽之下，門外卻隻有一人一馬的氣息，再無旁人。
趙烺臉上表情雖有些訝異，但馬上就又恢複了平靜。
隻是清風寨的苗人並沒有這般沉靜，聽到黃鶯之名後卻是瞬間就哄鬧了起來。
“來了，果然來了！”
“錦繡閣的女賊首真的來了！”
雖然早就得到了錦繡閣要來清風寨的消息，且在撲爾哈的指揮下已做好了能做到的任何準備。
按說這些苗人生於十萬大山見慣了生死，心理素質應當是不錯的，但是聽到黃鶯之名後還是止不住有些騷亂了起來。
黃鶯之名，可見一斑。
趙烺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出錯了，黃鶯並不像自己中午印象中的那般溫婉。
寨內驚呼聲此起彼伏顯得亂哄哄的，撲爾哈狠狠地朝後瞪了一眼，身後諸人噪雜的驚呼聲才慢慢停了下來。
場上恢複了寂靜，撲爾哈深吸了口氣，朝著門外回道：“天色已晚，此時不是議事的時候，黃閣主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撲爾哈沒有客氣，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門外卻是猛然響起了一道銀鈴般的笑聲，而後隻聽聲音又起，道：“常言道遠來是客，清風寨一向以熱情好客著稱，如今卻是要將客人攔在門外嗎？”
“對待客人我們當然是很熱情的，隻是黃閣主的名聲在苗疆有些不大好，所以敵友難辨之下，還是要委屈了黃閣主了！”
“嗬，看來是真的不能談了！”
門外悠悠一聲歎息，而後卻聽四周風聲忽起，一道道黑色人影竟然從清風寨四米來高的寨牆外躥了進來。
道道人影魚貫而入，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鍾才停了下來。
搖曳的火光照射之下，森寒的鐵製箭頭看著更為懾人。
借著那火光看去，四周弩手足有數百之多。
這些黑衣人身材纖細膚色白皙，一看之下，全都是女兒身。
她們手持弓弩，進來之後就將箭口迅速指向場中苗人。
寨牆距離苗人人眾有數百米之遠，若是萬箭齊發之下，場中這些人可真經不住對方幾輪齊射。
場中苗人也知道危險，頓時齊齊打了個冷顫。
“怎麽會，寨牆後麵明明有族人把守，怎麽會悄無聲息地被人突了進來？並且聽聞錦繡閣是以騎兵著稱，並無聽說她們有如此多的弩手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撲爾哈驚呼之頓時有些亂了方寸。
撲爾敏此時也臉色蒼白，大驚道：“哥，我於寨外所布蠱蟲也沒有任何反應，好像莫名跟它們失去了聯係一般，什麽都感應不到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錦繡閣的行動為什麽都剛好掐在了我們脖子上，讓我們所有的準備都付諸東流了？”
撲爾哈連聲驚呼，心中的震驚沒有掩飾，直接就在臉上顯現。
也不怪他如此。
他聽聞錦繡閣是以騎兵著稱，所以就布置了很多拒馬迎戰。
而撲爾敏更是在來寨路上的許多隱秘之地布下了蠱蟲，不說將來犯之敵全部殲滅，但撲殺些賊匪多多爭取一些時間還是能夠辦到的。
而至於營寨四周，撲爾哈更是布置了許多暗哨，外人斷不可能在悄無聲息之中就突了進來。
錦繡閣諸般行動就像神兵天降一般，完全不講任何道理，使得大半天的布置完全落空，撲爾哈心中苦澀，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隻是大敵當前，由不得他有一絲懦弱。
他深吸了口氣，看著身後滿臉驚恐的族人，嘶吼道：“父老鄉親們，賊匪悍然侵我家園，戰則生退則死，大家夥跟我一起衝！”
此時此刻，所有的準備都已沒用，一切都得真刀真槍近距離搏殺了。
“殺！”
苗人見得撲爾哈這般悍勇，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正要想四周弩手衝殺過去。
隻是此刻，卻聽門外黃鶯的聲音猛然又響了起來，道：“少族長可千萬不要糊塗哦，你妹妹所布蠱蟲可都在我手上，其中還有幾隻是為本命蠱蟲。
如果我心情不好玩意將這些蠱蟲全殺了，你妹妹的性命可就瞬間沒咯！”
“什麽？我妹妹的本命蠱蟲？”
撲爾哈聞言猛地看向撲爾敏，卻見她臉上毫無血色，比起傍晚回來時要更蒼白很多。
“停，都給我停下！”
撲爾哈一聲厲吼，四周苗人如同瀉了氣的皮球一般停了下來。
他們神色不安地看著撲爾哈，等待著他的命令。
撲爾哈神色悲戚地將撲爾敏拉到身邊，疼惜地看著她道：“傻妹妹，我的傻妹妹，你怎麽可以把本命蠱蟲都布置出去，你難道不知道本命蠱蟲離開本體十個小時之後就會死亡，蠱蟲的主人也會瞬間精血枯竭反噬而死嗎？”
“咳……咳……！”
撲爾敏臉色痛苦地重咳了幾聲，而後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臉道：“我是清風寨的護族蠱師，我熱愛這裏的花花草草每一個人每一片土地，我不容許外人對這裏有絲毫染指。為了保護這裏，就算蠱死身亡又有如何……”
“別說了，別說了我的好妹妹！”
撲爾哈一把將撲爾敏擁入懷中，疼惜地對她輕語道：“小妹，有哥哥在，不會讓人傷害到你的！”
撲爾哈輕輕地撲爾敏拉到身後，對著寨外沉聲道：“黃閣主，你想怎樣？”
門外一聲輕笑，回道：“不想怎樣，隻是想入寨跟你談些事情！”
“好，談談就談談！”
撲爾哈看著身周族人，深吸了口氣道：“所有族人聽令，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動手！現在，開門！”
“……”
苗人相視無言，無奈地走上前去，將寨門打了開來。
吱嘎一聲刺耳的悶響，緊閉的大門被整個打開。
寒聲的北風魚貫而入，使得在場之人盡皆打了個冷顫。
濃鬱的夜色下火光隨風搖曳，一道纖薄的白色人影牽著一匹白色大馬施施然站在那裏。
趙烺仔細一看，正是正午所遇女子，黃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