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如果能死在一起
附近有好幾個和蘇綿站在一起的人也接連發出尖叫。
孔鬱向尖叫聲傳出的地方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抱著小女孩的蘇綿。他像瘋了一樣衝著那邊大喊：“蘇綿！”
應聲而落的廣告牌將剛才的人群全部都砸在了下麵，孔鬱愣在當地，片刻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向那邊衝了過去。
巨大的立繪上摻雜著斷裂的電線，不時地露出電光。孔鬱顧不得這些電光，四處尋找著突破口，想鑽到這個立繪下麵。
在立繪砸下來的一瞬間，蘇綿抱著小女孩蹲到了牆角。立繪和牆角形成了一個三角區域，等到聲響沒了之後，蘇綿漸漸地抬起頭。
本來就是晚上，立繪砸下來之後，這裏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如果不是懷裏還有一個小生命的話，蘇綿估計嚇得魂都沒有了。
小女孩似乎被這場景給嚇傻了，想哭又不敢哭，緊緊抓著蘇綿的衣服。
塵埃和廢屑漂浮在空氣中，被壓到三角區域的人群都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裏的空間僅能容人趴著，坐起來都需要低著腦袋，而且這上麵偶爾閃著電光的電線，讓人不敢直起身子，唯恐被電到。
幾個心理素質差的人已經發出了壓抑的抽泣聲，蘇綿將小女孩抱在懷裏，示意跟她一樣趴著往前走。
不管怎麽樣，總要走出這裏才行。
立繪搖搖墜墜，時刻有塌下來的危險，這裏絕對不能夠久待。
黑暗之中，一雙明亮的眼睛透出堅定的眼神，她將小女孩保護在身體的左側，向前緩緩地爬過去。
她算是幸運的，沒有受傷，一些在立繪砸下來時受傷的人放棄了逃生，坐在下麵等待救援。她摸索著向前爬過去，一不小心壓到了別人的傷腿。
粗曠的聲音在黑暗的空間裏響起，格外嚇人：“Oh!Shit!”
“對不起，對不起。”蘇綿道著歉連忙向後退去，另尋一條路。
她以前在廣告公司，對這種廣告牌十分清楚。廣告牌的四周和中間是用鐵架支撐的，但是這些鐵架非常脆弱。剛剛牌子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鐵架恐怕沒有斷裂，也會有折痕。這個廣告牌絕對撐不了許久了。
她想喊大家早點逃離這個地方，可是又不知道那些人在她的什麽方位。前麵偶爾傳來一點亮光，有可能靠近出口的人們已經逃出去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在那邊喊道：“嘿！出口在這裏！”
蘇綿高興地露出笑容，拍了拍小女孩，讓她跟著她快點爬出來。
喜悅還沒有超過三秒鍾，一陣非常刺耳的刮擦聲傳了過來。這是廣告牌和牆壁摩擦發出的聲音。蘇綿的臉色大變，這說明廣告牌要塌了！
她立刻加快爬步的速度，但是距離亮光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她絕對爬不過去。
就在“嘩啦”一聲，廣告牌癱倒的一瞬間，蘇綿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她在等著自己的脊背被重物狠狠砸下來的觸感。大概是前半生過得太順利了，才讓她嚐到這種滋味。
閉上眼的一瞬間，她在想，這次會不會被砸死？她還有沒有什麽心願沒有完成？
她還要結婚，生子，老去，她不想死啊！
如果真的要死在這種地方，她也要做一個英雄。蘇綿咬牙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小女孩撲在身體下麵。她死不足惜，如果能救到一個人就好了，最起碼每年清明節還有人到她的墳頭祭拜一下。可是她很快想到美國人似乎不過清明節。
臨死前的一瞬間，她的腦子裏飄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而最後的定格——是孔鬱。
“嘩啦啦！”
“轟！”
巨大的聲響之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蘇綿身體一沉，等到著錐心的疼痛降臨在她的身上。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忽然感覺到，壓在她身上的這個東西，有點熱？
一陣沉重的呼吸聲在她耳邊響起，蘇綿愣住了，是有人像她撲在那個小女孩身上一樣，也撲在了她身上？
壓抑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那人倒吸一口涼氣，蘇綿甚至感受到了他身體的顫抖。這個人身上似乎有一股很熟悉的氣味，熟悉地讓蘇綿隔著厚厚的塵埃都可以聞得到。
“孔……孔鬱！”
“嗯……”壓抑的一聲回答，從孔鬱的喉間艱難的發出。他用自己的身體，承受著廣告牌的全部重量。廣告牌並沒有完全壓倒，所以他還勉強可以承受地住。隻是斷裂的鐵架在砸下來的時候，紮進了他的背上，讓他不住地吸著涼氣，支撐的手臂也微微顫抖。
竟然真的是孔鬱！
蘇綿愣住了，她不敢想象孔鬱是怎麽在漆黑的空間裏準確發現她並且撲過來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孔鬱剛才和她走散時，是在另一個方向。按理來說，孔鬱怎麽都應該在街道的另一邊，而不會被砸在建築物的腳下。難道說……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廢話！”孔鬱勉強發出聲音。
蘇綿不知該作何動作，她可以感受得到孔鬱支撐的很辛苦。
孔鬱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有手機嗎？”
蘇綿這才反應過來：“我沒有帶。”
“我的口袋裏有，你幫我拿出來。”
蘇綿哆哆嗦嗦的把手伸向孔鬱的衣服，她的手在他的胸前和腿間摸索，終於在外套的內袋裏麵掏出了手機。
蘇綿顫抖著點亮屏幕，一陣強光發出，刺痛了他們的眼睛。
孔鬱皺著眉閉上眼睛，說：“蠢，調低屏幕。”
“哦，好好。”蘇綿連忙將屏幕的光調亮到眼睛可以接受的範圍。她看到大家的衣服全都沾滿了塵屑，而小女孩安然無恙地趴在她身下，鬆了一口氣。
孔鬱臉色有點蒼白：“你能不能，看一下我上麵？”
他指的是他支撐著的廣告牌。
“好，好。”
蘇綿小幅度地動著，從他的身體右側慢慢鑽出來，將手機屏幕照向孔鬱的背部。
在看到孔鬱背部的一瞬間，蘇綿驚的捂住了嘴巴，差點尖叫出來。
立繪卷著鐵架深深地勒進孔鬱的衣服裏麵，有一段尖銳的斷裂口更是紮進了他的腰部位置，雖然隔著厚厚的衣服，可是蘇綿還是看到了凹陷處有一點血跡滲透出來。
他受傷了，卻還在死死地支撐。
“孔鬱！”蘇綿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她不知所錯地看著孔鬱的傷口，捂住嘴巴掩住自己哭泣的聲音。
“怎麽了？”孔鬱隻感覺到腰間一股刺痛，所以讓蘇綿幫著看看。
蘇綿擦掉眼淚，關掉手機的屏幕，爬了回來，對他說：“你受傷了，有一段鐵架，紮到你的腰上了。”
“唔，我猜到了。紮的深不深？”
“我，我再看一下。”
蘇綿又爬了回去，打開手機屏幕，仔細地觀察著傷口。
淚水不斷地湧上來，模糊她的視線，她不顧手上沾滿塵土，快速地擦掉眼淚，認真地觀察著鐵架沒入的部分。值得慶幸的是，紮進去的部分並不是很深。
蘇綿對孔鬱說：“還好，大概有，一兩厘米。可是，你不能再這麽撐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傷口會越來越深的！”
孔鬱的手臂還在微微發顫，蘇綿打算用自己的力量換下孔鬱，孔鬱發現她的用途連忙阻止：“萬萬不可！如果你貿然頂替我的話，很可能會引起另一次的坍塌。
你放心，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已經有人給救援隊員打電話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過來了。你隻需要在我身體下麵待著，很快就可以安全了。”
“我安全了，可是你呢！”蘇綿朝孔鬱吼起來。
孔鬱感覺到蘇綿對他的擔心，忽然笑了。笑聲在這麽危險的場景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蘇綿都快要崩潰了，這個家夥卻在笑，還問這種白癡的問題。
她忍不住怒火，更用力地吼起來：“孔鬱這個大混蛋！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不想著怎麽活命，還想著這種事情？難道這比你的命還重要嗎？”
“對於我來說，你確實比我重要的多。”
他是這麽說的，也正在這樣做。
蘇綿經過短暫的發泄之後，無力地望著他。手機在不遠處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孔鬱額前的發絲垂落，汗液混合著泥土，把他帥氣的臉龐都畫花了。
可是在他臉上的那種堅韌，卻是誰都比不了的。
“蘇綿，如果能夠跟你死在一起，倒不算是最壞的事情。”
蘇綿的心理防線逐漸崩塌，她抱住孔鬱的手臂，想借給他一點力量：“孔鬱，你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好？
你不是說救援隊員馬上就會來的嗎？我們不會死在這裏對不對？你爸你媽都在家裏等著你，你千萬不能放棄！”
“那你呢？”事到如今，他隻想要這個答案。
“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出去啊。我，我還要和你一起回公司上班呢！
他們都很喜歡你這個老總你知道嗎？我雖然突然被你調過來，剛開始很無奈，但是後來我發現，在層峰建設上班其實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