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武白 第24章 誰生誰死
畢竟是溫室裏的花朵，從來沒挨過餓，才第二天，姐弟倆就已經餓得發慌了。
地牢裏陰冷潮濕，又沒有一點衣服，躺地上便會被地板帶走身體的熱量，難以睡覺，精神被消耗得更快。
戰放企圖在石壁上挖一個地洞，然而石壁堅硬，小刀撬斷了，十指挖得血肉模糊，也隻挖出一個不到十公分的小洞。
第三天，姐弟倆都已經餓得沒什麽力氣，精神萎靡不振，再這樣下去隻能被餓死。
地牢裏不僅彌漫著腐臭味，還有屎味。
作為從來沒有餓過飯的小青年，戰放難受至極，感覺肚子和身體奄奄一息，再不吃點東西，就要死了，地牢裏也隻有石頭和屎了。
“姐，要不咱吃屎吧？隻要能撐過這十五天，隻要能活著，什麽都無所謂了。”
“不行！”戰茹有氣無力地道“那沒什麽營養，而且有很多細菌毒素，吃了上吐下瀉，可能會死得更快！”
“那怎麽辦啊？十五天，現在幾天了？”
“第三天了，沒事的，爸媽他們正在想辦法救我們，我再問問他們。”戰茹說著又聯絡了父母。
戰先嶽夫婦隻是歎氣，顯然並沒有什麽辦法，再這樣下去隻能等著兒女雙雙被餓死。
戰先嶽有些遲疑地道“茹兒，那個，要不你……放兒也在你旁邊吧，要不你幫我給他傳一下話？”
戰放不是聖化者，所以也隻能依靠戰茹來傳話。
戰茹道“他在，你要跟他說什麽？”又對戰放道“小放，老爸有話跟你說，咳咳。”
戰放嗯了一聲。
戰先嶽屏蔽了魯慧，單獨對戰茹道“你跟他說，我這些年對他不好，虧待了他是我的不對。”
戰茹一一複述道“老爸說他對不住你，在這裏跟你深深地道歉，你不是他……”
“什麽？”
“不是他想這樣，他說養了你這麽多年，不敢奢望什麽，但是我是家族的希望，家族百年一遇的天才，我對你也是十分的好，眼下兩個人隻能活一個，所以……”
戰茹突然停口，因為戰先嶽後麵的話，她說不出口。
戰先嶽道“所以，讓你姐姐活下去吧，拜托你了。我們會永遠記住你的好，你是我們戰家的大恩人，我戰先嶽在這裏給你磕頭了！”
遙遠的戰家，戰先嶽真遙遙對著蠻族大陸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每一個頭很響，無比真誠。
戰放問“所以什麽？”
“沒什麽的！”戰茹掩飾道。
戰放道“我猜得到，他無非是想求我去死，讓你活著。”
戰茹道“不，不是的！”
“當然可以！但不是因為他說了什麽，而是因為姐姐你一直都對我很好，這個世界上你對我最好了，我也最愛你了”戰放起身道“他說這種話了，看來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了。”
戰茹頓時一愣“你要做什麽？”借著昏暗燈光，看到戰放手裏拿著那把小刀。
“我一個白客，不過賤命一條，姐姐你是修煉天才，你活著比我活著更有價值。我死之後，姐姐你吃我吧，我不怪你，我心甘情願。”戰放將小刀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小放，你快把刀放下，不要幹傻事！”
戰放繼續道“這些年就你一個人對我好，姐姐，謝謝你。你吃了我，也就當是我跟你合為一體，以後有你的地方也有我，我一樣是跟你在一塊的，你風光也是我風光。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動手了。”
“小放，不要這樣，把刀給我！爸媽已經再想辦法了，俠客部的大俠正在趕過來救我們。”
“你不要騙我了，有辦法的話，他會跟我說這種話嗎？姐姐，我願意為你去死，因為你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愛的人，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的生命，我死之後你也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這一切都要怪那些鬼子。”
“真的，你忘了我是聖化者嗎？我是可以看聖站地圖的，雖然精準的範圍還不能確定，但是已經有一個大致的範圍了，他們正在這個範圍搜救。”戰茹接連道“老爸的意思是，萬一沒有及時搜救到我們，萬不得已才希望你讓我活。現在還沒有到那個時候，我們還有機會的。我們有水，不吃東西能活七天，現在才第三天呢，還有四天的機會。不要放棄！”
戰放遲疑了“俠客部的大俠真的來搜救我們了？”
“嗯，有袁武大俠，李蓉震大俠還有，戰飛名俠，好多人呢。你不要現在就放棄。”戰茹說得像真的一樣，但這一切不過是她臨時編造的，隻希望戰放放下刀來。
“那很好，李蓉震大俠實力很強，希望他們早點找到我們。”戰放相信了，放下了刀，重新蹲在戰茹身旁。
戰茹將小刀拿過來，握在自己手裏。眼淚不停地往下流，勾著他的肩膀，死死靠在一起。
第四天，戰茹動一動便覺肌肉陣痛，渾身無力，顯然身體已經嚴重缺乏能量，再向主人發出痛苦的求救。
這期間，留一口一次也沒有來過地牢，顯然他應該是不會來，連交涉的機會也沒有。
看樣子對方可能要十五天期滿才會來。
戰茹跟戰放說話，戰放咿呀呀地回答著，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她知道，時候差不多了，再拖下去，都得死。
戰茹最後一次詢問了父母，是否有辦法營救。
答案依舊令人失望。
魯慧凝重道“孩子，眼下是沒什麽辦法了，這幾天你們顆粒未食，為娘恨不得割身上的肉給你們吃，可實在是找不到你們啊。既然隻能活一個……就你活下來吧！”
魯慧嗚嗚啜泣，這些話實在是讓她難以言說，道“你跟放兒說，不是為娘的狠心，族裏都一致認為該這麽做，姐姐活著無論對誰都更好！娘下輩子給他當牛做馬……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戰茹悵然道“爸，媽，謝謝你們養育了我這麽多年，女兒很感激。以後的日子女兒應該不能再陪伴你們了，能夠成為你們的女兒我很高興。但我更高興的是有他跟我一塊長大，要我吃他的肉而活，我實在做不到，我寧願死。”
“傻孩子，該活下去的是你啊，你比他活著更有價值，知道嗎？”戰先嶽急道“你可是咱們戰家未來的希望啊！你不能死，你必須給我活下來，聽到沒？”
戰茹噙著淚，道“爸，一直以來你都錯怪了老媽，小放不是她跟別人生的，小放跟我們家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心意已定，我最後懇求你們，我死之後你們不要為難他，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願意為他而死，就像——他願意為我而死一樣。代我跟族人們說一聲抱歉，光耀家族的擔子太重我沒有辦法再擔了，因為如果沒有他，我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戰先嶽急道“傻女兒，你在說些什麽？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聽話！”
“爸媽，我愛你們，真的對不起！”戰茹做完最後的道別，斷開了通訊。
戰茹用盡最後的精力激活了內功，道“小放，起來吃東西了！”
戰放本是迷迷糊糊靠著她睡，但一聽見吃，本能的反應讓頓時就醒了，睜開幹澀的布滿血絲的雙眼。
“吃，好吃，吃什麽？吃的在哪裏？”
戰茹伸手在他身上點幾下，用炁封住了他的運動神經，使它們麻木，令他不能動彈。
“吃我！”戰茹淡淡地道了一句，站在戰放麵前，胸脯起伏。在昏暗燈光中她是那麽的美，雙眼中散發著最後的明亮。
戰放一臉錯愕“什麽意思？姐姐，你要幹嘛？”
戰茹苦澀地笑著，深情道“小放，姐姐愛你！”
“姐姐，我也愛你，你點我穴道幹嘛？你快幫我解開。”戰放隻覺渾身動彈不得，隻有脖子以上還聽使喚，其他部位全都麻木了。
“有你這話就夠了，你聽我說”戰茹道“我猶豫了很久，我還是做不到吃你而活。”
“我也做不到吃你而活，姐姐你不要幹傻事，要死一起死吧！”
“你不要說話！聽我說”戰茹知道如果不給戰放一點希望，即便自己死了，他也不會苟活。
她道“你不是聖化者，你死了就真的死了。而我是聖化者，我死隻不過是我的肉身死掉，我的意識和靈魂都在命珠裏好好的，我死是假死。我死之後你還能用複活銘牌將我複活不是嗎？我知道那東西價值連城，很貴，你也不能修煉，沒有辦法獲得。但是我相信你的天分，就算你不能修煉，你的下一代應該也能被你培養成修煉的天才，我不就是這樣被你激發出來的嗎？你回去之後要好好活下去，找一個武客結婚，生兩個孩子，好好培養你的孩子，假以時日他們武功大成，賺一張複活銘牌，那時候說不定我們還有再見之日，這是唯一的希望了。雖然渺茫，也總比你我都死了，一點希望也沒有的好，你說是不是？”
“不，姐姐，不是……”複活銘牌，別說一般人，那昂貴的天價，即便是富商大賈也是買不起的。他明白，姐姐根本就是在哄自己。
“你哭了，從小到大也沒見你哭過一次呢，總算見你哭了！你要堅強一點，往後的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不要被人欺負。我倆必有一死，無論家裏還是族裏，所有人都想讓我活，沒有一個想讓你活的，但我，想讓你活，不管別人說什麽，你要答應我，頂著壓力好好活下去，不要讓我白白死掉，我會等著你把我複活的。”
“不行，你死了我立馬就去死，我是爛命一條，姐姐你是我們戰家的未來，你怎麽能死？該死的人是我才對，那複活銘牌幾千釔一張，怎麽可能呢？”
“隻要有一絲希望，就是有可能的。”
“姐姐，求你了，不要啊。沒有你我怎麽活下去啊，姐姐……”
戰茹並不理會，封住自己腿上的麻穴，從大腿上生生割下一塊巴掌大的肉來，放到戰放手裏“吃吧，這不是我的肉，這是聖站的肉，你知道有些人在秘境裏賣自己的肉的。”
戰放哭喊道“姐，求求你了，讓我死吧，你這樣我會生不如死啊！”
“答應我，活下去，好嗎？這是我最後的心願了。”
戰茹說罷，用炁震碎了自己的心脈，倒在戰放懷裏而亡。
“姐姐？不……”戰放的撕心裂肺咆哮響徹著整個地牢“啊~~~不~~~該死的鬼子……該死的鬼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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