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一章 曆史總是偶然又必然
“新之裏大人？”
混亂的戰場都因為新之裏一行人的出現而陷入了短暫的寂靜，除去距離無心三人最近的靈契者還在戒備著無心等人的進攻，其他人都怔怔地看向了尚不清楚立場的新之裏。
隻有聽命於凖鸞的那些小鬼們，還在齜牙咧嘴地向無心幾人撲殺。
他帶來的人，剛剛好像對自己人下殺手了？
剛剛那具身首分離的屍體還躺在地上，汩汩地冒著熱血。
“嗯？”聽見有人在叫自己，新之裏微笑著看了過去。
“……沒，沒什麽。”被新之裏的笑容看得頭皮一陣發麻，那名靈契者連忙搖著頭，擺手道。
新之裏在靈目的地位，幾乎可以比作宥在正冠盟的地位——一人之下。
所以不論新之裏是不是叛變了，都輪不到他們這群底層的精英質疑。
新之裏見狀，點了點頭，帶著身後一群人緩步穿過第一批抵達的靈契者們，最後停在了還在廝殺的無心等人麵前。
“沒事了。”新之裏一手揮出，無形的威壓將黎言身邊還準備撲上來的惡鬼都逼退，一手伸向因為脫力而跌倒在地上的黎言。“接下來交給我就好了。”
“嗬，那你可得好好活動一下。”
伸手被新之裏拽起來，黎言咧嘴笑了笑，看了一眼無心和芝靜兩人的情況，確定他們那邊也有人將他們保護起來後，才鬆了口氣。
“你可是和凡哥做交易的人，希望你實力不要太讓人失望。”
“不會辜負您的期待的。”新之裏笑了笑，繼而便緩緩轉過身，看向因為自己的出現，而變得有些局勢動蕩的戰場。
餘光瞥見不遠處正盯著他的凖鸞，新之裏不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視人群，麵色帶著平日裏看不見的高傲。
“動手。”
一聲令下，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和新之裏交手的靈目靈契者，頓時就被新之裏帶來的人撲倒在地，拚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想要抵抗，卻還是有不少人猝不及防地丟掉了性命。
“什麽情況！？”
“別他媽猶豫了！新之裏那個狗東西帶著這群人背叛組織了！”
“操！殺了他們！”
新之裏帶來的近兩百號人雖然數量上並不多，卻都是擁有著不俗的實力，其中更是有著擁有頂級精英實力的靈契者，全力爆發下和已經消耗過的靈目成員對陣上，在第一時間就占據了上風。
慘叫聲此起彼伏，原本就已經足夠混亂的戰場，此時已經隻能用慘烈來形容。
終於得到了緩口氣的時間，黎言一把拽住同樣不剩下多少體力的芝靜和無心，在新之裏手下的護送下，快速脫離了戰場。
然而還不等黎言確定張凡那邊的情況，一隻從天而降的巨大漆黑手掌瞬間讓他身上的汗毛都根根豎立了起來，發自內心的恐懼竟使他忘了第一時間求助。
毫無保留地麵對這種威壓，黎言甚至無法生起反抗之心！
“老東西，別動老子兄弟！”
轟！！
閃身而來的人手中緊握著巨大的火紅盾牌，在大手即將握住三人時，及時將其攔截。
“沒事吧？”回過頭連忙詢問著黎言三人的情況，張凡眼神快速打量著他們。
“呃？嗯，沒事。”
心上懸著的一柄尖刀落地，黎言劫後餘生地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來臂彎中夾著的芝靜和無心兩人，迅速蹲下身將他們放在了地上。
“新之裏。”
來自地獄的低喝這一次沒有再將目標鎖定在張凡四人身上，聲音回蕩在毫無遮攔的空中，光是聽著，都足以讓人膽寒。
凖鸞的眼神鎖定著因為沒人敢阻攔，正緩步從人群中走出的新之裏，對於今天發生的一切，他已經大致猜到了因果。
張凡這群人能得以在今天這個關鍵時刻出來搗亂，多半是受助於新之裏，而新之裏的目的，凖鸞暫時還沒有想到。
雖然之前林啟就提醒過他，要小心新之裏這個人，但沒想到他居然會挑今天動手。
“首領，幾天不見，胖了。”新之裏臉上依舊是不卑不亢的笑容，隻是這次的話語卻仿佛是和故人打招呼一般，盡管稱呼凖鸞為“首領”，也從他臉上看不到絲毫尊敬。
“已經想好了？”
出乎意料，凖鸞並沒有詢問新之裏背叛的原因，隻是淡然地確定著新之裏的心意。
“嗯，想好了。”新之裏也不著急，緩緩道。“這一天，首領您等了十八年，很巧合，我也等了十八年。”
“您還記得夫裏恩嗎？”
雖然並不想和新之裏糾纏下去，但聽見這個名字，凖鸞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
有點耳熟。
“果然，以您日理萬機的身份，是不會記住一個小嘍囉的名字的。”新之裏失神地笑了笑，身子都不經意地向後微微傾倒。“這麽給您提示一下好了。”
“他是您‘萬人殺’中的一員。”
萬人殺？
張凡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見凖鸞短時間被新之裏纏住，迅速帶著無心等人來到了林啟身邊，眾人終於匯聚在了一起。
讓張凡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情緒就不穩定的無心，在聽見“萬人殺”這個詞後，喉嚨中的野獸低吼愈發不可控，背部已經卯起了一座小山般的高度。如果不是張凡時刻抓著他，恐怕他此時已經衝出去了。
“萬人殺慘案……”
嗯？
秀靈的自言自語引起了張凡的注意，他頓時投過去了詢問的目光。
察覺到張凡的視線，秀靈瞧了一眼情緒變得激動的無心，整理了下思緒，才緩緩道。
“所謂的萬人殺，是對凖鸞這十八年來暴行的一個簡稱。”
“他曾經為了找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在全世界搜羅紫發童男、少年，一經發現就帶回組織，培養一段時間後，隻要確定了這個少年不是他的兒子，他就會用手段將這個人的存在抹殺。”
簡單的稱述，讓幾人迅速就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所以，當年凖鸞在送走林啟後，回到組織想要複活已經死去的妻子，便聽信了新之裏“親骨肉可以一命換一命”的說法，又在全世界開始尋找林啟的下落。
而為了隱瞞這件事，凡是最後被確定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人，都會被滅口，雖說“萬人”有誇張的成分，但也說明了這些年被凖鸞滅口的少年，絕對不止簡單的兩三位數。
這已經足以見得這個人有多麽喪心病狂。
“難道無心他也是……唔！”黎言話說到一半，張凡感受到他抓住的少年已經要暴走，連忙一把捂住了黎言的嘴，防止他繼續說下去。
所以無心當初應該也是這“萬人殺”中的一員，被凖鸞撿回靈目組織，最後凖鸞發現這個少年也不是自己的兒子後，便想要滅口。
沒料到無心卻憑借自己能夠穿梭空間的能力跑到了一個小山村，凖鸞後來派去追擊的靈目成員們，雖然沒能抓到無心將他的屍體帶回去，但為了完全秘密地執行任務，選擇了將全村人屠盡。
而這個村，便是曾經休汝長大的地方。
現在，許多的事情幾乎都連起來了。
張凡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自己光膀子上的雞皮疙瘩，頭皮有些發麻。
這種曆史的巧合……太可怕了。
“看您的表情，應該是想起來一點了。”
新之裏淡淡笑著，不慌不忙道。
“而我口中的小嘍囉——那個夫裏恩，當年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被您殺害了，雖然他隻是深藍發色，但您卻似乎對顏色的區分不那麽敏感呢。”
“而且又很碰巧的是，夫裏恩，是我弟弟。”
“哈，說來這件事也著實滑稽。”新之裏自嘲般地笑了笑，然而笑容卻讓人看不到溫度。“當年我跟您提起的，‘用親骨肉可以一命換一命’，這個提議還是夫裏恩提出的。”
“沒想到當年隻是年輕氣盛想要鑽空子，從您手裏套點好處的一個提議，卻把我們三個人都賠了進去。”
三個人？
凖鸞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個新人組合，實力和潛力都不錯，任務執行的完成度也很高，而且重點是，每次的任務都必須三個人同時去，他們才會接受。
眼神微凝，正當他想起第三個人是誰的時候，那人的靈力波動已經率先擴散了出來。
“首領，屬下來晚了。”
他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出現，卻一點不給人突兀的感覺，身上沒有刻意散發出恐怖的靈力威壓，卻隻是遠遠的看上一眼，都會讓人感到發自內心的壓抑和恐懼。
“……”
盯著單膝跪地的來者，凖鸞沉默了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半晌，凖鸞才麵無表情地開口：“你也是來殺我的？”
那人聞言，第一次沒有得到凖鸞的同意就站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將後背交給了凖鸞。
“屬下是來，保護首領的。”
“還請首領將這邊交給我。”
聽到他的答案，凖鸞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是站在對麵的新之裏，聞言，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狂笑。
他仰天笑著，肆意笑著，又捂著肚子，俯身瘋狂地大笑著。
凝視著第一次如此失態的新之裏，來者並沒有發動偷襲，而是等待著他冷靜下來。
新之裏笑了許久，眼角似乎都笑出了淚，才有些笑累地直起了腰，一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
“新之裏，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來者盯著情緒逐漸緩合的新之裏，厲聲道。“夫裏恩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絕對不會高興的。”
然而沒想到，新之裏聞言，又沒憋住笑了幾聲。
一邊笑著吸氣整理情緒，一邊再次抹著眼角的淚水，新之裏緩緩恢複了平淡的笑容。
“抱歉，失態了。”新之裏略帶歉意地笑道。
“新之裏……！”
“不過如果您說完了，也該我說兩句了吧？”打斷對方的話，新之裏淡然笑道。“還是說直接開戰？”
“……”
見對方沉默，新之裏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中緩緩有寒意滲出。
“這十八年我們要走的路互不幹擾，你當你的組織精英，我做我的複仇計劃。”
“如果你今天不出現在這裏，我事後也不會找你麻煩。但可惜的是，你還是來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新之裏微微歎了口氣，頓了頓，身上逐漸散發出了強烈的殺氣，準確地鎖定了來者。
“事到如今，你不配提夫裏恩，你也不必再以大哥的姿態來訓話。”
“我說的有道理嗎？黑耀大人？”
新之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