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一步步引誘至今
天色已經入夜,暮色降臨,圓月高懸,偶有幾隻黑鳥劃過天空,連聲音都不發出,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靠在樹邊,將穿越門置立在對麵,張凡無聊地拋完著石子,等待門那邊的人過來。
吱吱——
眼看著又到了飯點的時間,張凡大衣的胸口處,兩隻小家夥同時探出了頭,粉嫩的肉掌上長著細長的指甲,不停聳動的鼻頭牽連著根根胡須跟著顫抖,半睜的眼意識朦朧地打量著這個世界。
“喲,你們倒是知道要吃飯了啊。”
張凡從口袋裏抓出兩顆瓜子,一把捏住先喂給了左邊那隻黑色的。
於是右邊白色的始王在看見張凡手裏的瓜子後,頓時奮不顧身地開始扒拉著準備往外翻,眼看著肉成一坨的身體就要從半米的高空墜落。
“欸欸欸,你小子急什麽啊。”
連忙伸手兜住始王,而另一邊則因為張凡這一走神,慌忙將他手中的兩顆瓜子全搶了過去,“哢哢”幾聲脆響,便剝去了外殼,將瓜子仁吞了進去。
然而鼓起的腮幫暴露了它並沒有咽下去,隻是當作儲糧儲存了起來。
“靠,你這家夥怎麽跟休汝一個樣,這麽霸道?”
一邊指責著黑色倉鼠的行為,張凡又伸手掏出了幾顆瓜子,遞給了手裏的始王。
黑色倉鼠無辜地抬出頭,爪子搭在口袋邊沿,看看張凡,又看看始王。
“看什麽看,多學學始王,不咬人不惹麻煩,性格還溫順,你性子暴躁地跟休汝……臥槽!?始王你他娘地又邊吃邊拉!”
在張凡手忙腳亂地甩著手上的黑色顆粒時,一直沒有動靜的穿越門被從另一邊推開了。
林啟一出來,便看見了張凡猙獰的麵目。
“好了,走吧。”
“靠,這群小崽子,早晚有一天得讓他們發燒。”
張凡罵罵咧咧地起身,將不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始王粗暴地扔回了大衣口袋裏,看向林啟。
剛剛林啟說是要去現實世界有點事,晚上回來,讓張凡記得及時接他,於是張凡就一直從下午飯開始,在後山等到了現在。
“回去幹什麽了?”
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卻感覺到草地上的濕潤水汽沾在了褲子上,褲子後濕了一大片,張凡臉色一沉,還是忍著沒讓自己露出異樣。
“沒什麽,就是回現實世界懷念一下而已。”林啟真誠地笑著,眼中宛若映襯著繁星,在夜晚看上去極為明亮。“那邊的生意也還做的不錯,不用擔心。”
林啟又突然想起臨走前張凡的叮囑,於是笑道:“哦,對了,你說的那家店我也去看了,還在開,生意還不錯。”
“還有那個叫小雪的姑娘,你別說,還真是一個美女。”
“怎麽?看上她了?”
“哈,小凡子你的女人我怎麽敢動。”林啟似乎心情分外好,毫不介意地笑著。“而且我去的時候說是你朋友,人家小雪可是眼睛都亮了,你小子不會看不出她對你有意思吧?”
張凡聞言,撇了撇嘴,嘟囔著:“有意思也不可能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來吧?”
“……也是。”
林啟的回答在猶豫之後,突然變得深沉。
這個世界,還真不是一般人應該待的地方。
“走了,回去了,困死了都。”張凡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懶散道。“明天還有訓練啊,你不走我先走了。”
揮了揮手,張凡也不等林啟的回答,便自顧自地走入了黑暗中,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夜晚依舊靜謐,隻是從後山看去,天璋本部城卻沒有了之前的繁華和熱鬧,此時家家緊閉的大門,和早已暗淡無光的窗戶,都讓整座天璋城陷入了沉睡中。
少主的叛變,二少的醜聞,早已經讓這個地下組織龍頭變得不如以前那般有活力。
好在張泯在位,雷厲風行的作風和果斷的決策將一切動蕩的源頭都被扼殺在了搖籃中,這才沒讓天璋內部發生大的混亂。
要是換作小組織,現在肯定已經解體了。
林啟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讓心跳變得平靜些許後,才緩緩吐出。
已經一年了啊。
沒想到一年之內,發生了這麽多事。
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決定,林啟微蹙眉,無奈地笑了笑。
算了,既然已經做決定了,那就姑且抱著全力以赴的心態去試試。
在微風中活動了下身體,林啟釋然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推開門,裏麵一片黑暗,林啟盡量放輕了動作,並沒有完全推開門,隻是推開了剛好能容納一個腦袋的空隙。
悄悄打量著裏屋,確認裏麵的人已經休息後,林啟才稍微鬆了口氣,繼而將門輕輕推開,側身閃了進去,將之前就準備好的便利貼放在了桌子上。
回頭望了一眼裏屋,那裏依舊沒有動靜。
微微笑了笑,林啟又輕手輕腳地離開,將門帶上。
心裏最後的心願也放下,林啟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快步走向天璋的傳送陣——那裏之前的傳話者已經在等著他了。
“少主,您來了。”
“嗯。”
林啟隻是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站到魔法傳送陣上,昂首示意傳話者也過去,後者頓時會意,諂笑著點頭哈腰,惶恐又想要巴結地,離林啟隔了一段距離。
嗡-——
輕微的嗡鳴聲伴隨著魔法陣柔和的光亮震蕩著耳膜,從下往上的白光照耀在林啟的臉上,明暗分明的臉忽而因為輪廓清晰而變得堅毅。
有些事情,如果無法決斷,順從自己內心就行了吧?
眼中的堅定之色隨著愈發強烈的白光,逐漸被吞噬籠罩,最終同林啟整個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於是夜又恢複了祥和,柔風吹過,席卷一片樹葉,落於傳送陣之上。
落地之時,嫩綠的葉片上似乎覆蓋著一層薄冰,月光灑下,閃著剔透的寒光。
許久,薄冰融化,消融成一小滴水珠,最後又隨著夜晚逐漸深了,蒸發消散,無從覓跡。
……
七天後。
靈目組織。
同樣是黑夜,即使天璋已經不複往日的熱鬧,卻依舊能感到一縷生機,然而身處靈目,卻隻能感覺到刺骨的陰風和詭異的死跡。
偶有光亮頭過窗戶滲透出來,也隻是宛若在墳上多了盞鬼火,讓原本就陰森的氣氛變得更加可怕。
哦?
站在屋頂上凝視夜空的新之裏,一眼就捕捉到了不遠處散發出的柔和光亮,空中的靈力波動也被他清楚地感應到了。
終於來了嗎?
臉上的笑容逐漸顯露,連帶著八字胡都翹起了胡角,平添幾分快活的氣息。
十幾年了,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深沉地笑著,那遠方的白光一閃即逝,新之裏摸了摸自己的小八字胡,繼而轉身從房頂躍下,向黑暗中走去。
就在新之裏剛剛所站地方的不遠處,黑耀睜開了沒多少精神的眼眸,他已經保持半靠在強上的姿勢一小時。此時新之裏離開,他才將視線投到了剛剛新之裏所佇立的地方,眼中有複雜之色閃過。
果然,還是執迷不悟嗎?
十幾年,一個人居然能變成這般城府深沉啊……
突然頹廢地垂頭搖晃了下,嘴裏含糊地喃喃著“我也差不了多少啊”之類的話語,黑耀不緊不慢地,也向黑暗中走去。
地處靈目最北方的位置,那佇立的大廳中空蕩蕩,隻是魔法陣一直散發著光亮,這才沒讓它也成為靜默中的一份子,反而還顯得有些亮堂。
就在前方一把巨大的黑色石椅上,凖鸞正閉目,冷峻的麵容即使是在睡夢中也依舊不肯舒緩眉頭,一頭蒼老的白發惹眼,和看上去僅三十歲上下的麵容形成鮮明對比。
早已經在這裏恭候多時,魔法傳送陣在將人傳送進來的第一時間,凖鸞就睜開了眼,微抬頭,通過靈器的力量感應著來者。
“……”
雖然是剛剛從小憩中恢複,凖鸞眼裏卻沒有一絲困意,反而原本深沉看不見底的眸子,此時卻以外地變得明亮起來。
視線落到大廳門口。
周圍寂靜到隻能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凖鸞等著自己想見到的人出現,卻沒有一絲焦急。
許久,當漆黑的大廳門口終於出現了兩道身影時,凖鸞微微抬了抬眼。
其中左邊的人影似乎對右邊的人說了些什麽,在後者點頭應允下,前者便點頭哈腰,又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隻剩下一個人,站定在原地,似乎隔著如此距離,在和坐在黑椅上的凖鸞對視著。
凖鸞也不急,依舊麵不改色,等待著他進來。
那道黑影終於還是動身,緩步向大廳裏走來。
他一步跨入光亮之中,從腳、到腿、到身子,逐漸暴露在光線之下,原本的麵貌頓時顯露無餘。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成了整個大廳唯一的聲音,每一次腳步的踏下,都象征著兩人的距離縮短了一分。
真正看清來者的麵容後,凖鸞一直沒有變化的臉,終於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歡迎回來。”
凖鸞微微頷首,眼中的高傲之意並不是刻意流露出的,隻是配上他的笑容,就顯得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著少年堅毅的麵容,凖鸞頓了頓。
“我的兒子。”
少年皺了皺眉,似乎對於這個稱呼感到極度不適。
“林啟。”
凖鸞嘴角饒有深意地勾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