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鈺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匆匆趕回來的某人,心想此番心思倒也不算是白費,他如此反常的出現在這兒,說不定已然驚動了赫連府的人,現下隻要她出了密室,她就算是徹底擺脫他了。
蕭戰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慘白的臉頰,沉聲道:“你的毒是被他們什麽時候種下的?”
言鈺看了他一眼,虛弱一笑,輕咳道:“咳咳,我也忘記了。”
這樣的她,他反而更加心疼,忍不住自責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竟然如此卑鄙無恥,為了控製你,竟然給你下如此毒藥!”他不再自稱“孤”,而是稱“我”。
言鈺內心深處忍住翻了個白眼,心裏腹誹道,在卑鄙無恥有你卑鄙無恥嗎?竟然囚禁她,虧你做的出來!若非她利用苦肉計,她還知道要被囚禁到何年何月呢?
言鈺知道想要一個男人愧疚自責,女子要做的就是要適當的示弱和討好。
於是,她再次吐了口血,鮮紅的血液沿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蕭戰伸手想要替她擦拭,她卻一下子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他不禁有些詫異的抬眸,看著麵前這個病入膏肓的女子,“韞玉,你這是……”
“君乾……”
她氣若遊絲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蕭戰明顯一愣,猛的一抬頭,直直的望向她那如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韞玉,你……我……你叫我的名字了?”他甚至懷疑是他的耳朵出現了幻覺。
“別碰,我的血……有毒……”
她的聲音極其虛弱,就連視線都已經開始變得模糊,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仿佛下一秒她便能永遠是這樣睡下去。
一旁的月影聞言,上前拿銀針輕輕碰了碰她的血液,銀針瞬間變了顏色,看來她所言非虛,“主上,姑娘的血液中確實有毒,看來應該是常年服用毒藥,如今,毒素已然融入血液,說不定已然傷及了心脈。”
“你說什麽?”蕭戰這些不可置信,他又低頭看了看懷中這個即將要睡過去的女子,沉聲道:“有什麽辦法可以救她嗎?”
月影似乎有些猶豫道:“回稟主上,眼下最好的辦法是讓姑娘繼續服用原本的解藥,否則她可能命不久矣……”
就在這時,暗影來報:“主上,大事不好了,赫連家主帶領著他的人,將我們包圍了,讓您交出……”又看了一眼此時已經暈倒在自家主上懷裏的女子,“……他的夫人。”
蕭戰不由得冷笑,眼眸裏淬滿了寒霜,冷冷的開口道:“很好,我不去找他,他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他輕輕的將言鈺放在床上,蓋好錦被,直接起身走出密室。
赫連裴羽看著麵前這個滿臉寒霜的男人,不由得感到可笑,明明是自己新婚之夜被人奪走了妻子,他如今卻擺出這麽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樣,做給誰看呢?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蕭王爺,本座的夫人在貴府做客,怎麽不見她出來?”
蕭戰沉著一張臉,不再多說廢話,伸出手便道:“交出解藥!”
赫連裴羽皺了皺眉頭,他有些聽不懂他該說些什麽?遲疑了片刻,“王爺說笑了,你要什麽解藥啊,本座這兒可並沒有什麽解藥!”
“她吐血了,若非毒性發作怎會如此?趁孤還有些耐心,趕緊交出解藥!”蕭戰冷笑道。
赫連裴羽聞言微微有些錯愕,很快便明白過來,想必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才會吐血,可是薛臨安明明都已經幫她穩定住了,她怎麽可能會……哦~韞玉定是被他逼急了,才會兵行險招,催動內力吐血施展苦肉計的。
他玩味似的笑了笑,不懷好意道:“抱歉,眼下本座對此也無能為力,畢竟她的毒也隻能壓製,除了藥王穀的人誰都救不了她!所以,本座勸你還是將夫人還給本座,說不定還有可能保住她的命。”
蕭戰眼眸微眯,眼底的陰冷一閃而過,他這是在逼他交出她。
赫連裴羽手執折扇,身著一襲銀白色的錦袍,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弧度,站在一旁說著風涼話:“你大可以讓她繼續留在你這兒做客,本座正好進宮同貴國的陛下喝喝茶,聊聊天,而你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如何香消玉殞,豈不美哉?”
蕭戰抬眸,斜睨了他一眼,“赫連裴羽你愛過她嗎?”
赫連裴羽一怔,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嘴角噙著幾分笑意地看向他,“她是本座的妻,本座自然愛她。”
“你愛她?”蕭戰諷刺的笑了笑,複又看向他,“嗬~若是你的心裏真的有她,又怎麽忍心讓她受如此磨難?”他聲嘶力竭道。
赫連裴羽垂眸,晦澀不明的眸光微閃,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如何不愛她?他若是不愛她用怎會費盡心思將她娶進門,有怎會明知愛上‘尊主’是‘迷嫿宮’禁忌,還甘之如飴地沾染上她的毒?他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她留在他的身邊,而她呢?她何曾將目光在他身上有所停留?
他赫連裴羽這一輩子閱人無數,又如何看不清她?她的眼睛並不像看起來那麽清澈明麗,天真無邪、純粹自然,這一切都與她毫不相幹,她的眼裏有權勢、野心、欲念……卻唯獨沒有他!
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以及她對‘迷嫿宮’那毫不掩飾的野心,他愛她,他愛的是那個完完整整的有琴韞玉!所以他就算是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也沒有關係,他甘之如飴。
赫連裴羽冷冷的看向他,“蕭王爺,你說完了嗎?本座沒有心情聽你說教,現在本座隻想見到本座的夫人!若是她的病情加重,你和南羿國都承擔不起本座的怒氣!”他語氣冷漠,句句紮心。
“………”蕭戰卻難得的沉默了。
眼下這般情景,他確實是無可奈何,他若是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害了她的性命,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他的心裏已然有了決斷,便不再與他做口舌之爭,直接將她交了出去。
此時的言鈺雖然狀似昏迷,實則她早已清醒,待她被人送出密室她才終於安心,隻要出了密室,以她的武功大可以無所顧忌的大開殺戒,可是……她想了想,此事有一便有二,若是提前暴露了她的武功,下一次她再被蕭戰捉住豈非沒了底牌,隻能任他宰割?算了,反正赫連裴羽此時能接應她,她沒有必要暴露自己的武功。
赫連裴羽一看到昏迷不醒的言鈺,直接上前幾步,從蕭戰的懷裏將她接過抱有。他很明顯的能感覺到,她一到他的懷裏,以肉眼無法察覺的角度,對他笑了笑。
他就知道,她不會好端端的出事,果然是她的‘苦肉計’!
蕭戰雙拳緊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兩人都彼此看向對方,眼神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廝殺。
赫連裴羽抱著言鈺,便欲轉身離開。
蕭戰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身影,心如刀割,聲嘶力竭道:“韞玉,下一次遇見你,孤絕不會放手!”
赫連裴羽聞言,身形一震,嘴角著一絲絲冷笑,他以為他還有機會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裏的女子,用力抱緊,這一次他絕不會疏忽大意了。
赫連裴羽抱著言鈺離開蕭王府,即刻將她帶回了赫連府。
言鈺躺在床上,雙目禁閉,病容依舊,臉色慘白的很。
赫連裴羽憐惜的看著她,愧疚道:“尊主,是羽的疏忽大意,讓你此番範險了。”
言鈺聞言,睜開眼,抬眸看向他,“我沒事,不過南羿國你我不便久留,你還是盡快安排一下,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赫連裴羽微微頷首,貼心的為她蓋了蓋錦被,看著她嘴角早已幹涸的血跡,有些擔心道:“尊主,你的傷……”
言鈺微微睜開雙眸,便對上赫連裴羽關懷備至的模樣,她不是瞎子,又如何看不出他對她的心思,她美眸流轉間微微思量,淡淡地應道:“催動內力所致,不礙事。”
赫連裴羽還是有些不放心,於是抬手,手掌覆上她的額頭,掌心的溫度有些灼熱,又想起某人的囑托,這才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丹藥,湊近她的嘴邊,說道:“張嘴,將此藥服下。”
言鈺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將藥接過,直接吞了下去。
“你連藥是什麽都不過問?就敢直接吃下去?”他眉眼含笑著問道。
言鈺無所謂的倪了他一眼,淡淡道:“對你,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她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說完,便閉目養神,不在過問什麽。
赫連裴羽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解釋道:“這藥是薛臨安交給我的,他擔心你舊疾複發早有準備,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場了。”
言鈺聞言,這才睜開眼,看向他,他一提起薛臨安她才意識到,她貌似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薛臨安了,“我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他可是回藥王穀了?”
赫連裴羽想了片刻,搖著頭,說道:“他應該沒有回藥王穀,他知道你想早日恢複記憶,此番他似乎是去尋一味藥材。”
言鈺心中暗道,怪不得她和赫連裴羽婚禮他沒有出現,以她對他的了解,看來他應該是不知道他們成婚這件事,否則他怎麽可能會放任此事不管?
言鈺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看向他,“我回門的日子,可是錯過了?”
赫連裴羽點了點頭,安慰道:“無礙,我早已寫了書信,向老太君解釋你是因身體不適才沒辦法回去的,定會改日拜訪。”
言鈺終於鬆了口氣,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薑府的那位老人家了,“再過兩日,就回門吧,順便提及你我要離開之事。”
赫連裴羽思索了片刻,不放心道:“不過,我擔心蕭戰不會那麽容易放你離開,邊關駐守的可是他的兵。”
言鈺連眼都沒抬,她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的軍隊大多數都駐守邊關不假,不過,你我可以走水路,途經西昌,由西昌再去北蜀。”
“對啊,走水路,我怎麽沒想到!”他驚訝道。
接下來的幾日,言鈺在赫連裴羽的幫助下,恢複了九成武功,即便隻是九成武功,如今的她就算是赫連裴羽都不是對手。
翌日,言鈺和赫連裴羽回了薑家。
男人們去前廳議事,女人們在後麵閑聊,所以言鈺同赫連裴羽便分開了,他同薑仲大人在前廳喝茶,而她卻去了老太君的院子,去給老人家請安。
老太君一見到言鈺眼眶便紅了,“萱萱啊,快讓外祖母好好看看!”
言鈺也十分動容,“外祖母,萱兒不孝,這麽晚才回來看您。”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憂心忡忡道:“萱萱啊,你的病可好些了嗎,赫連家主回信說你舊疾複發,嚇得我呀這幾天都沒合眼。”
言鈺看了老人家一眼,滿懷愧疚道:“萱兒又讓祖母擔心了,是萱兒的不是,我的病情反複無常,夫君說想帶我去尋世間神醫,不日可能就要離開南羿國了……”
老人家自然是舍不得她走的,可卻又無可奈何,畢竟這關乎她的性命,卻又不得不忍痛讚同此事。
“什麽時候出發啊?”老太君問道。
言鈺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可能過些日子,待我的病情好轉,夫君可能就會帶我去尋找神醫看病。”
老人家見言鈺句句不離‘夫君’二字,可見赫連家主對待她的外孫女是極好的,知道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兩人說話期間,孟氏又幾次都欲言又止,言鈺看了看她,眉頭微微皺起,她舅母這個人不是不識時務之人,薑府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可薑家人一向嘴風嚴謹,她還是暗中觀察一番再做定論吧!
孟氏身為薑家主母,此事她竟然沒有開口,那就說明是老太太不讓她開口說出真相,而老太君一向寵愛她,她這麽做的原因,肯定是為了言鈺好。
言鈺在回去的路上,滿懷心事的跟赫連裴羽提及了此事,他也覺得不對,便讓人去暗中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