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番外（1）

  胤禛番外（一）


  我是由皇額娘——佟佳氏撫養的，額娘生我的時候還隻是個貴人，皇阿瑪把我交給了皇額娘撫養。皇額娘對我很好，很好很好，好得讓我以為額娘也會對我這麽好。我還記得皇額娘的樣子，很美很美，我一直以為，她是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可她死了。在我十二歲的時候，依然那麽美，她死前，皇阿瑪封她做了皇後。她死後，皇阿瑪在屋裏抱著她無聲地哭了很久很久。


  我被送回了額娘那兒，額娘此時已是德妃，有了撫養阿哥的資格。十四弟此時兩歲，我看著他覺得心裏歡喜極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弟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胤祚長什麽樣子我從來不記得，可我想，他應該就長胤禎這樣。是啊，胤禎，連名字都同我的一樣。


  可我很快發現，額娘不喜歡我，她覺得我不是她的孩子，她覺得我是皇額娘的孩子。我難受極了，皇額娘不在了，自己的親額娘卻不喜歡自己。我此時是多麽希望皇額娘能在我身邊啊。還好，我還有胤禎，我的弟弟。


  可在額娘的教導下，胤禎也同我疏遠了。


  十三歲那年，我撿到了那時才五歲的胤祥。從此以後，我才知道什麽是弟弟。


  後來隨著年齡漸長，我依附太子，胤祥也因此成了太子陣營的一員。我起初對於這樣的生活是多麽的欣喜啊。兄友弟恭，做個賢王，這一生該是多麽的滿足。後來我才明白，這想法是多麽的天真愚蠢。八弟漸漸大了，與九弟等人天天跟太子作對，意圖奪儲。


  太子素來驕縱，脾氣又急，時間長了便總是亂發脾氣，加上索額圖的調教，很快，他便不再是皇阿瑪的好兒子了——驕奢淫逸用在他身上，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漸漸覺得疲憊，既要應對皇阿瑪交代的事務，又要忍受太子的日益驕縱，回到府裏一眾妻妾也沒有一個讓我覺得安心的，那拉氏心機太重，李氏等人一個比一個笨。最讓人難過的，就是在朝堂之爭上還要麵對自己的親弟弟與自己的敵對。


  還好，我還有胤祥。


  我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可是，康熙四十六年，在草原上，我就這樣遇見了她——玉冰。


  最早知道這個女子，是胤祥告訴我的，他說他幫皇阿瑪撿了個姑娘，我以為皇阿瑪又要立妃子了。


  可真的見到她，是在後來，遠遠的看見她騎著馬飛馳，頭發就那麽披散著，迎著風像是仙女一樣，我從沒見過那樣的表情，那麽的——自由……風吹走了她頭上藍色的絲帶，那絲帶飄向了我，我伸手一把抓住，看了看後仔細地收了起來。


  我看見她站在花叢中，看見她被太子盯著問話，那一瞬間我竟想衝過去保護她。這一閃而逝的想法讓我有些害怕，我從沒有過這樣失控的情緒。


  看見皇阿瑪來了，她對著皇阿瑪笑得那樣甜美，我的心立時冷了，是啊，她是皇阿瑪的女人。晚間，胤祥給我講了她說的那些有關野花的話，我不禁想，這該是個怎樣聰慧的女子呢。


  再見她，卻是在回宮的前一天晚上，晚宴上皇阿瑪讓胤祥去領她過來。對我們說，她是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氏的小妹妹，名叫玉冰。玉冰，多好聽的名字，溫潤如玉，冰清玉潔。


  皇阿瑪讓胤祥領著她認認我們在場的幾位皇子，還準她隻管叫我們哥哥，她卻禮數周全的一一見過了太子、大哥和三哥，直到走到我麵前，她毫不羞怯的打量我，我也終於有機會仔細看看她的樣子，鵝蛋臉上兩隻大大的眼睛小鹿一樣清澈、無辜，眉毛並不是其他女子那樣的柳葉彎眉，反而有些英氣，鼻子很挺，嘴巴——粉嫩嫩的嘟著，仿佛在不滿什麽似的。


  她倏爾甜甜地一笑，喚我：“四哥哥好。”我愣住了，她竟然喚我哥哥，用這樣甜美的聲音……


  皇阿瑪先笑了起來，道出了我們所有人的疑惑，她竟不怕我，我這些年習慣了把情緒都掩藏，皇阿瑪都常常說我性子不好，她連三哥都沒叫，卻喚我哥哥？


  她卻隻回了皇阿瑪一句：“佛曰，‘不可說’。”


  我難得的笑了，對她。我以為這隻是一次意外，很久之後我才知道，對著她，我從來都不在意料之內……


  鑾駕回宮的途中，她常常跟胤祥一起騎馬、說笑，她總是在笑，逗得皇阿瑪也開朗了些。胤祥每天都會跟我說她的事情。我就這樣知道了一點、又一點……


  回宮之後，每次去皇阿瑪那兒都會見到她，她靜靜地立在一旁，像一株百合，又像一株梅花。聽說她很得皇阿瑪喜愛，每日都要隨侍在側。聽說皇祖母很喜歡她，每日都要她去請安、陪皇祖母誦經。聽說，她就住在了乾清宮裏的一處小院。我看到她將胤祥送的玉佩每日帶在身上，不禁覺得那敏妃娘娘留下的玉佩有些礙眼。


  恰巧得了一整塊質地極好的羊脂玉，找了工匠訂了一整套的首飾，鐲子、發簪、耳墜、玉佩、瓔珞圈。拿到的時候，我細細地摩挲著每一件，想象著她帶著這樣的東西，該是多麽美。


  可我靜下來，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敢把這東西送出去。


  我問鄔先生，鄔先生隻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