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真難為你
第十三章
我謝了恩，轉身要走，康熙爺卻叫住了我：“你要帶孩子走，就把李太醫也一起帶著去遵化吧，惠兒那孩子身子弱，你想帶她去泡泡溫泉調理調理也是好的。隻是還是帶個穩妥的太醫比較好。”
我搖了搖頭：“皇上，李太醫是您的禦用太醫。他最了解您的身體情況，用藥也最穩妥。您如今身子也不大好，我不能把李太醫帶走。我會去太醫院跟李太醫商量帶一個太醫一起，剩下的您就別擔心了。我會安排好的。”
帶個太醫走，其實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我要去遵化守靈，風雲蝶柳還有庸醫知道了就已經開始打點著要陪我一起，我雖然攔了下來，可是到底沒能攔著他們把庸醫扔到我身邊。
如今既然要帶惠兒一起，倒也覺得帶著庸醫不錯。讓他好好給這孩子調理調理。
康熙爺也明白，我身邊自然有更好的大夫，也就點了點頭，囑咐道：“明天路上一定要小心，天畢竟冷了，不要太急著趕路，帶的東西多，路上慢一點兒。”
我點點頭，福了一福道：“吉雅知道了。”
“去吧……”
我帶著康熙爺讓我帶惠兒一起去遵化的聖旨出了宮，策馬往十三爺府裏去。
上次十四爺換的這幾個守衛早已認得我，我什麽時候來，都絕對不會阻攔，我在十三爺府裏到也如從前一般出入自由。更別提我今天手裏還拿著這明晃晃的聖旨。
當然，就衝著他們這麽識趣，我也沒少給他們打賞。十四爺私下賞得也不少，他們見了我自然是樂嗬的。
“公主吉安。”
我點點頭：“都起來吧。”
領頭的李虎趕緊幫我打開了門：“公主請。”
我徑直往裏走，這個時間，十三哥肯定是在書房裏的。
到了書房，果不其然，他正獨自坐在書房裏抽著煙。我歎了口氣：“怎麽這個時間在這兒抽煙？”
他抬起頭，看著我說：“煩呐，皇祖母剛走，你這丫頭又鬧出這麽一出兒，你說說你，好好的幹什麽不好？為什麽非得跑到遵化去守靈？你就在京中，在你府裏再起一座佛堂，每日跪拜不行嗎？”
他這一開口，我聞見了酒味兒，仔細一看，就看見他背後的空酒壇子。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輕車熟路地敲開一塊地磚，從下麵的暗格裏又拿了兩壇子酒出來。
撕開一壇遞給十三哥，我在他身邊坐下，自己也撕開一壇，喝了一大口，我歎道：“哎呀，我怎麽自從跟你這個哥哥認識了之後，就變成了個酒鬼似的。你說說，我們見麵，三次裏有兩次是要喝酒的。五次裏，總有一次是要喝個酩酊大醉的。”
自康熙四十六年至今，十年了，我和十三哥，總是在喝酒。還不好好兒拿杯子喝，總是這樣一人一個壇子，沒個樣子。
他也大大喝了一口，抹抹嘴，點了頭：“的確，這些年，我們總是在喝酒。我從前似乎沒這麽能喝的。”
我聽出了他的話外音，歪著頭問：“怎麽，難道還是我帶壞了你不成嗎？”
十三爺笑笑：“好吧，就算是爺帶壞了你，你又能怎麽辦？”
“不怎麽辦！”我說著，從袖中掏出聖旨遞給他：“喏，我請了旨，帶惠兒一起去遵化。”
十三哥皺眉：“你自己能好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帶個孩子一起去，你肯定會累壞的。惠兒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調皮著呢。”
我喝了口酒，笑著：“遵化的溫泉不錯，我帶惠兒去泡溫泉。惠兒這孩子，是你幾個孩子裏身體最差的一個，在這兒畢竟不方便，我想帶她去遵化調理一段時間。”
十三哥歎氣：“你這孩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淨想著別人。也好，遵化皇陵畢竟寂寞，你帶著惠兒，也能解個悶兒。隻有一點，別慣著她，她已經夠能鬧了，身體要是好了，肯定更能鬧。”
我想著惠兒那笑起來亮晶晶的小臉，忍不住笑著：“你倒是舍得，隻怕十三嫂舍不得呢。”
他反倒搖了搖頭：“你十三嫂巴不得你把她領走呢。她一個人鬧騰的你十三嫂都沒空管其他幾個孩子了。都是你，什麽好兒都不教。”
我吐吐舌頭：“喂喂喂，別胡說詆毀我形象好嗎？你的女兒，難道還真的怪起我來了？”
十三哥氣惱，抓起煙袋鍋敲了敲我的腿：“你等著，要是這次回來更淘氣了，肯定就是你的錯！到時候，看你怎麽推脫！”
我挑了挑眉，忽然就歎了氣：“其實我要去遵化守靈，也不是那麽單純。一則我想給皇祖母最後盡盡孝，二則這邊兒的情況你也看出來了，我暫時離開一段時間，才能讓很多人放下心來。再則，是個挺自私的理由，這段時間，我挺累的。自從皇祖母病了，我就覺得格外的累，暗衛這邊兒我一直都還沒撒手，如今皇祖母走了，我突然想任性一點兒，暫時什麽都不管，就好好休息休息。”
十三爺心疼地拍拍我的頭：“你啊，說是讓我操心，可實際上暗衛的事情還是你處理的更多。有的時候，真想多替你分擔一點兒。”
我輕輕咬唇：“從今天開始，你分擔吧。暗衛的事兒，都交給你了。雖然隻要我活著，我就會一直是暗主，但是管事兒的，往後就是你了。我隻有一個要求，千萬記住，處理事情，不要太過偏頗，如果你偏頗過度，反而會讓人起了疑心。一定要縝密，暗衛不必朝堂，很多東西因為隱藏在暗處反而更加複雜，好在這幾個，也都調教出來了。你放心用，如果有什麽不妥的，我想他們肯定會著急著告訴我的。”
十三哥性子太直了，所以這些年，暗衛的事情，仍然是我在操心，他雖然能分擔一些，但是很多太陰的，都無法讓他去處理。如今要都交在他手上，我還真是有些不放心他那脾氣。
他卻不以為然：“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搖搖頭：“你？算了吧，我對你不抱太大期望！”
“你不相信你十三哥？”
“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你太善良了，性子也太直，暗衛的處理方式，往往都是陰招，你能玩兒的來這些嗎？下藥、挖坑，甚至於栽贓陷害？”
這些其實就是暗衛常用的手段，我雖然從未直說，但是我相信十三哥心裏其實也該是有數的。可惜，我如今真的明擺著說出來了，他那表情還真有些像被驚著了。
他歎了口氣：“你這些年，就一直在處理這些啊？”
我點點頭，他說：“真難為你這麽多年還這麽善良。”
“我呸！”我笑著啐他：“我哪兒善良？我陷害人的時候你沒看見罷了。”
“你呀，心裏慈悲得跟個小菩薩似的。”他的指尖戳在我的眉心，然後停下，輕輕撫摸我眉心的那朵紅蓮：“這紅蓮啊，真是跟從你皮膚裏長出來的似的……”
我們就這麽沉默下來，我心裏煩悶，抓過他的煙杆重新裝了一袋煙抽起來。
“你怎麽還會抽煙了？”
我笑著：“我怎麽不能會抽煙啊？早就會了……”煙草的味道，讓我又想起了那些宛如前世的從前，最初開始抽煙，是剛出去留學的時候，那個時候瘋了一樣拚命，常常好幾天不睡覺，困極了就抽支煙，餓了就吃個蘋果或者橙子。其實我本來是有些胖的，可是出國後，短短兩個月，我瘦了將近三十斤，自此，從一個小胖子，變成了一個小瘦子。
好處是我終於也能算是個美女了，壞處是，我的胃越來越不好，身為一個吃貨，我再也沒能盡情地大吃大喝。
回想那些過往，此時已然不覺辛酸，反倒有幾分羨慕那時的自己，活得那般單純肆意，果然，我骨子裏其實是個放肆任性的人。
許是我太過沉默，十三哥輕輕喊我：“丫頭？”
我突出口中的煙，淡淡的煙霧在眼前氤氳成一片，我把煙杆兒遞回給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陪我找十三嫂去。”
他看出我不想再多說的情緒，點了點頭站起身，陪著我一起去找兆佳福晉。
兆佳福晉正在房中陪著小惠兒，這孩子雖然身體不好，可是性子格外活潑，每天隻要還有一點兒精神頭兒，就絕不會安安穩穩地呆著。
一進她房門，我就聽見兆佳福晉在喊：“惠兒！你安分一點兒行不行？”
十三哥用胳膊推了推我：“你看吧，這孩子是一會兒都不肯安分的。”
“倒是比佳兒當年還淘氣些。”剛說完這句，我就感覺有人從後麵抱住了我的腿，未及我低頭去看，就聽見佳兒說：“姑姑怎麽這麽說！我哪裏淘氣？惠兒才是真的淘氣呢！”
我趕緊低頭摟住佳兒，親吻著她的小臉：“我的佳兒！”
“姑姑~”佳兒摟著我的脖子撒嬌。我抱起她往裏走，一邊喊著：“惠兒？你又在幹什麽啊？”
惠兒循著我的聲音跑著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姑姑！”抬頭一看我抱著佳兒，惠兒高興地喊：“姐姐！”
佳兒也伸出手：“惠兒！”
我把佳兒放下，看著她們小姐倆兒跑到一旁說悄悄話的樣子，笑著對兆佳福晉說：“這兩個丫頭的性子最相像，倒是也好，姐妹兩個感情好些，不容易打架。”
兆佳福晉搖搖頭，歎著氣：“你還說呢？這兩個丫頭，如今除了你誰能製得住她們？”
我笑著說：“還是嫂嫂對她們太溫柔了，該打就打，該罵就罵，賞罰分明，你看她們還敢不敢這麽胡鬧？”
兆佳福晉笑著：“你說得輕巧，哪兒那麽容易。不然你以為，為什麽一定要讓你做她們的教養嬤嬤？”
我拉著她的手坐下：“那我這個教養嬤嬤可不能白當。嫂嫂，你也知道我明兒就要啟程去遵化了。今兒個，我是來接惠兒的。我已經請了旨，帶惠兒一起去遵化。那邊兒的溫泉很好，我帶惠兒去那兒調養一段時間。也算是我自私，讓惠兒給我做個伴兒，解解悶吧？”
兆佳福晉一聽就掉下淚來，我著急忙慌地說：“嫂嫂若不願意就算了。你別哭啊。”
兆佳福晉卻恨恨地啐我：“你當我是舍不得那個臭丫頭嗎？我是舍不得你！你這孩子，怎麽總想著要往出跑？幹嗎就不能安安心心地呆著？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也不必跑去守靈啊？遵化到底不比京中，幹嗎非要去吃那個苦！”
我笑著拉著她的手：“能苦到哪兒去？遵化再不濟，也總比草原上強吧？我去待一段時間也好，我累壞了，想去休息休息。京中雖然什麽都好，可就是不清淨。遵化雖然不比京中，但是好在安靜些，我能靜一靜。”
是該靜一靜了，真的該靜一靜了。
兆佳福晉知道我雖然溫順乖巧，但是打定了主意便不會再改，雖然勸我的時候我也聽著，但我總是不軟不硬地把他們勸我的話都頂了回去。她搖頭歎氣：“每次一碰上你這孩子的事兒，我就止不住地歎氣。罷了罷了，你明兒個早晨來接惠兒吧，我給她收拾些東西。”
“好。隻是還是應該問問惠兒的意思，若是她不願去，也不能勉強。”
“你倒總是尊重她的意思。”兆佳福晉嘟囔著，到底還是招呼了惠兒過來。
惠兒和佳兒拉著手跑過來，一起撲進了我的懷裏，兆佳福晉吃醋：“你們這兩個臭丫頭，怎麽都撲過去找姑姑了？不要額娘了是不是？”
佳兒和惠兒趕緊過去一邊兒一個拉著兆佳福晉的手：“額娘~~~~”
兩個小小的孩子，聲音清甜軟糯，一聲聲喚著，讓人什麽氣都生不起來，更何況兆佳福晉最是個心軟的。摟著孩子，她問：“惠兒，你去跟你玉姑姑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好啊！”
“但是玉姑姑要去遵化了，一年以後才回來，這一年裏，你就見不到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姐姐了。”我這麽一說，惠兒嘟著嘴：“為什麽要去那麽久？我不去……我要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