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妹相見難相認
當我的抽泣聲傳到門外的時候,十三哥的身體比思想更快地做出了反應,他推開了門。
“這不可能!”他喃喃著說,當我淚眼婆娑地喚他“十三哥”的時候,他幾乎要哭了。但是他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呢。
十三爺緩緩地走進屋子,走到琴台後的我麵前,問著:“你是誰?”
我微笑著,淚水從眼中不斷滑落著一直喚他:“十三哥!”
“不可能!我的玉冰走了!我親手把我的小妹妹送進了墓室!你不可能是她!她不會這麽對我!她不會對我和四哥這麽殘忍!”
也是,他怎麽可能相信,我會做出假死這樣的事情來傷他和四爺的心。
可我哭得仿佛說不出別的話來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喚他:“十三哥!”
他回頭看著站在院中的風雲蝶柳四人喊著:“她是誰!說啊!”
那四人隻是站在那兒,看著我,每人臉上都是一副心疼的表情。
十三爺搖著頭說:“我不相信!你不是她!”
我哽咽著:“我是!”
十三爺一把將我甩開,我摔倒在地,蝶影喊著“主子”就要衝過來,我擺了擺手說:“別過來!”
我撐著站起來,問他:“要怎麽樣,你才能相信,我是玉冰?”
“我不相信……”
我看看十三爺,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背對著十三爺將外袍褪到腰際,露出瘦得能清楚看到一根根骨頭的背,上麵有兩道猙獰的傷痕。
我盡力平複著心情說:“你認得這兩道傷口,小一點的,是四十七年時,陪皇上狩獵時的箭傷,我中了毒,你和四哥守了我十幾天。大一點的那一道傷口,是紫姑行刺你的時候,留在我背上的。”
我說完,就這麽背對著十三爺站著,輕聲問他:“十三哥,你就真的不要我了麽?”
我穿好衣衫,轉過身來看著他。那兩道傷口,是我身份最好的證明。十三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開口:“為救皇阿瑪而中箭的那道傷口,是我懷抱著你眼睜睜看著太醫將箭從你的傷口中拔出,而另外一道刀傷……我怎能忘記你月白的衣衫在自己麵前染上猩紅的血色。”他終於走過來,把我摟在懷裏喚我:“玉冰!”
我的淚水從眼眶中溢出,浸濕了十三哥的衣衫。他的懷抱依然如此溫暖寬厚,他是我在這清朝的親人,我最親的哥哥……
房門不知何時被關上,當我終於平靜下來,我抬起頭微笑著看著他,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說:“瘦了好多,你還好麽?”
十三爺拉著我的手在桌邊坐下,點頭說:“還好。三個月沒見你,感覺像是一輩子了似的。”他看著我,還是不禁埋怨:“你這孩子,怎麽這樣狠心?知道你死了,我都要瘋了。你在四哥懷裏沒了氣息,他幾乎魔障了。你那‘遺書’,更是在我們心上都再次重重敲了一擊。”
我苦笑著說:“沒辦法,不得不這麽做罷了,至於遺書……”我歎了口氣,自嘲著:“我並不確定計劃能夠成功,而且,也還真的差點兒死了。”
“到底怎麽回事?”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我深呼吸一口氣,娓娓道來:“從五台山回京後,就一直有人給我下五石散。第一次是在我在乾清宮陪皇上用膳時下在食物裏的。後來就是每天太醫下在我的藥裏。藥我都沒吃,好在我那段時間一直身體不好,睡得也不好,看起來越發的憔悴,也就糊弄過去了。隨駕出巡之前,風影他們發現太子和八爺安排了許多殺手。在去熱河的路上,我和四哥遭遇了一次刺殺,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想到了這個計劃——假死,所以寫了信給庸醫,結果他還真的有能幫到我的藥。”
十三哥拍拍我的頭說:“怎麽都不跟我說呢?”
“說了又能怎麽樣呢?”我笑了笑,卻顯得很哀傷,繼續說道:“到了熱河,每天晚上,我房裏都要去幾個殺手,身上都帶著某個府的令牌。幾天之後,蝶影他們四個突然在夜晚出現。問我為什麽要讓庸醫準備這樣的藥。我大概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思,跟他們說了我的想法。意料之外的,他們都同意幫我。回京之後,我就一直在找機會脫身。”
十三爺皺眉道:“可是,為什麽呢?”
“真正堅定我心思的,是紫姑的行刺。我仔細想了一下,如果是讓紫姑行刺你,那這安排對於八爺來說未免太蹩腳了。所以我就擔心,是不是因為他和太子屢次刺殺,我都還活著,他們對我身邊是否還有別人起了疑心。更何況我一直被下藥的事情,我漸漸也受不了了。我擔心哪天自己會露出馬腳。奉旨負責宮中年節事宜給了我一個機會,我想著,就我那時候的身體,加上疲憊過度,累死了好像也挺正常的。”
說到這兒,我竟然還笑了笑,然後又歎了口氣,咬了咬唇,似乎是要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才能訴說這一切一樣:“我昏迷又醒來的那一天,你和四哥去看我的時候,我就決定第二天行動。我已經見過了皇祖母,見過了你,都算是道了別。第二天四哥去陪我用午膳,我那個時候心裏掙紮極了,我怎麽能……”
就這麽說著,提起了四爺,我的眼淚就又一次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四爺是我心底最深的疼,簡直不能觸碰……
十三爺拉住了我的手安撫著我:“好孩子,別哭。”
我點點頭:“我怎麽能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傷害你們的事情。可是這是再難等到的機會,而且我也拖不起了。再拖下去,隻怕一切就都完了。趁著四哥不注意,我服下了庸醫給我準備的藥,蘭玥去端了我的補藥回來。我又喝下了在銀碗裏看起來完全無害的那碗毒藥。”
我的手顫抖著,停頓了一會兒說:“到你們把我下葬的第二天,就是庸醫給我的藥失效的日子。他們在你們把我葬下去的那天就把我偷了回來,可我喝下了毒藥,到正月初二才醒來。醒來後還發現自己啞了,毒藥侵蝕了身體。庸醫的醫術高明,用了好些天把我治好。過程真是,痛苦不堪。”
十三爺憐惜地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說:“傻孩子,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