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笑無情，亂逞強
“傻孩子，哀家多希望，你永遠像那年年節時那樣啊。你還記得麽，初一那天，你穿著大紅色的宮裝，第一次施了脂粉，也是戴著這套羊脂玉的首飾，雖然從臘月開始，你就一直忙著，看起來有些疲憊，可你的眼睛看著是歡喜的。再看看你現在，玉冰啊，哀家不想看見你的眼睛這麽暗淡。你還小啊！”太後歎息著，輕撫著我的背。
我心裏也難過極了，太後是真心地疼惜著我，而她這樣疼我，我卻隻能一再地傷她的心。轉念想想，跟我將要做的事情比起來，此時這消瘦憔悴，又能算得上什麽呢？
“皇祖母，我會好的，你別傷心。”這謊言，說出去了，是不是在將來，會更讓人傷心呢？
太後輕輕歎息著說：“好孩子，記住哀家的話。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保護自己。”
我重重地點頭，她笑著說：“行了，皇帝這會兒肯定也回去了，你先去吧。”
我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太後一眼，將她的笑容深深地、深深地刻在心裏，又和老嬤嬤道了別，離開了……
乾清宮，我到清朝來的第一個家，如今卻成了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康熙爺，我在這裏的第一個親人，如今卻成了我最不想見的人。雖然我懷念著跟康熙爺父女兩人在這裏一年多的相處，那些父女心心相惜的日子。我也懷念著乾清宮小院兒裏我悉心布置的“家”，我舍不得在那個小院兒裏和小十八相處的時光，和四爺之間的點點滴滴，和十三爺兄妹兩人的相處。但是……又該如何去訴說這一切呢？也許人生原本就如此麵目全非？
“玉冰參見皇阿瑪，皇阿瑪萬福金安。”康熙爺，好久不見啊。
康熙爺仍親熱地說：“朕的小玉冰可算回來了，快起來，過來讓皇阿瑪好好看看。”
我起身走到他跟前，他看著我皺著眉說：“怎麽才一個月沒見你，你就瘦的這個模樣？禦醫隻說你仍不太好，可也沒說你憔悴成這樣啊。吃藥了麽？”
我心裏冷笑，麵上仍掛著恬淡的笑容說：“回皇阿瑪，玉冰吃藥了。隻是每日仍沒有什麽胃口，也總是睡不好，所以才會這樣。相信再調理一段時間，總會好的。還請皇阿瑪寬心。”寬心吧，對你來說，我很快就要消失了，我的康熙爺，到那時候，你總該高興了吧？
“那你要好好吃藥，好好吃飯，知道了麽？坐吧。”
“玉冰遵旨。”
我坐下，看康熙爺點了點頭，我問他：“皇阿瑪，找玉冰回來是有什麽事麽？”
康熙爺說道：“還不是過年的事，本來想著還是讓你回來看著點。你不知道，去年你病著，他們弄得亂七八糟的，哪像前兩年你在的時候，什麽都打理的妥妥當當。可是看你這憔悴的樣子，朕看還是算了吧。你現在這樣子，哪經得起啊。”康熙爺嘴上說著這話，可是那語氣申請，怎麽看都不是要讓我好好休息的樣子。在他身邊跟了這幾年，我已經能看得出他想要讓我說什麽話來給他聽。
“皇阿瑪別擔心，有什麽事情仍交給我辦就是了。我沒事的。”
康熙爺猶豫了猶豫，說道：“好吧，隻是有一點，不要逞強。如果累了就說，你要是累垮了，讓朕如何是好。那你就照往年一樣吧，把事情都盯著點。”
就這樣，我開始每日往返宮中，十三爺對康熙爺不顧我身體狀況，讓我超負荷忙碌這一點異常不滿，四爺雖不說什麽，可是每次見麵，他都用擔心的眼神看著我。
的確，過年這些繁瑣的工作，康熙爺讓我都盯著點，即意味著從初八開始，我就沒有休息的時候了。初八煮臘八粥，安排各宮開始掛燈、貼福字。月中各府要擦洗寶璽，各衙門封印。所以要提前匯總要緊的事，也就是說我要替康熙爺一一過問之後，再匯總交給他。二十三是小年要祭灶，二十四乾清宮掛天燈。二十六掛春聯、門神。到元旦——也就是大年初一拈香、禮佛、敬祖。
而最恐怖的事情是，這一切事情，都要提前做很多很多準備。各府擦洗寶璽、各衙門封印是要走程序的，宮裏也要準備。小年祭灶是大事，宮內的燭火安全、禦膳房的膳食準備都要盯著。福字、春聯、宮燈、門神，宮內要用的數目巨大，我找出了當年統計過的數據，又讓各宮重新呈了一份自己宮裏這些東西需要的數目，綜合了一下才定下每樣東西需要多少。因全由內務府采辦，所以我還要抽檢這些東西的質量。大年初一拈香、禮佛、敬祖要用的香燭等一應物品也要仔細過目檢查。
雖說這些事情，每一件朝中都有專人負責，可是我仍然每一樣都得遵旨盯著。我一邊忙碌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每天倒掉加了量的“補藥”，心裏忍不住想，就算沒有這加了料的補藥，這麽累下去我也要垮了。康熙爺，這是何苦呢……果然帝王無情，非要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才行嗎？
我的預感果然沒錯，小年的前一天，我還是累垮了……
醒來時，我看著周圍覺得陌生又熟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我在乾清宮的小院兒。我支撐著坐起來，想喊人來，又不知道該喊誰。我想了想，我是怎麽了？怎麽會在這兒？今天一早進宮，打點今天小年祭灶的事，中午康熙爺讓我跟他一起用膳，用過膳後我想著還有小年晚上家宴的事，就想去禦膳房看看。剛出乾清宮，然後……
然後……
然後怎麽了……
然後怎麽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叫雲三或者蝶十七出來問問，想開口卻覺得喉嚨不舒服，就想著自己起來倒杯水喝。
披了件衣服，勉強走到桌邊，拿起茶壺才發現茶壺是空的。沒辦法，想著自己去燒點水，我拎著茶壺站起身，推開門往外走，可是沒想到我腿軟了一下，被門檻絆倒了。
“嘶”真是禍不單行，左肩的傷才剛好，還很疼的，居然還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