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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從軍征

  神州五國,很久沒有經曆過這樣的浩劫了。


  五國的朝廷都慌成一團,瘟疫的流行讓這些五國的精英們焦頭爛額,疲於奔命。


  一切的國家大事都要為這場瘟疫讓路,這段時間,五國之間的戰爭倒是少了許多。


  佛土與西邊和北邊的戰爭也停了下來,整個薛家軍暫時解散,士兵們都回到了家中與親人團聚。


  薛英和薛禮也回到了曾經那個荒涼破敗,窮到喝西北風的小村。


  但那個記憶中的小村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豪華的房子和金碧輝煌的殿宇,村中最大最豪華的府邸坐落在村子中心,薛英家的舊址之上,門前的兩尊石獅耀武揚威,看門的兩個守衛的麵容,薛英還依稀記得,是當初村子中的兩個村民。


  薛英與薛禮並馬而行,來到府邸門前,下了馬,感慨頗多。


  多年征戰,他們父子倆從未回過這個小村,想不到,這裏如今的變化竟然這樣大。


  父子倆正要向府內走,卻被門口的兩個守衛攔住:“站住!幹什麽的!這是將軍府,閑雜人等快快離開!”


  薛英雖然做了許久的將軍,還是沒什麽架子,笑著道:“兩位,你們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兩名守衛聞言,認真地看了看薛英的臉,還是沒認出來:“不認識!快走!”


  說著,還不耐煩地想要推搡。


  一直跟在父親身後的薛禮看不下去了,上前擋住兩名守衛向外推人的手,眼睛一瞪,大聲道:“你們做什麽?”


  這幾年,薛禮的變化也十分大,已經從當初那個小孩子長成了一個獨當一麵的將軍。


  兩名守衛看著薛禮的眼睛就是一愣,這個眼神他們是在是太熟悉了,當初那個十歲的小孩子,所擁有的就是這樣的眼神。


  守衛又盯著父子倆看了一陣,忽然一拍腦門,道:“不會是將軍和小將軍回來了吧!”


  薛英笑著點點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當初村東頭的那個小六兒,這個是你弟弟吧?”


  兩個守衛連忙答應:“將軍記的不錯,正是我們兩個。”


  兩個守衛忙把薛英和薛禮讓進府邸,又進去通報了一聲。經過了這麽多年的征戰,這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


  令薛英意外的是,一向勤快的妻子並沒有在院中,也沒有出來迎接他們,即便是他們回來的消息薛英早已經在信上寫明了。


  薛英帶著薛禮走進堂屋,發現薛禮的母親正坐在堂上,兩鬢斑白,雙眼微閉,大白天的打起了盹。


  聽見有響聲,曆經風霜的婦人微微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許久未歸的丈夫和兒子,整張臉似乎都散發出了耀眼的陽光。她笑了,聲音滄桑而模糊:“回來啦……回來好啊!”


  婦人扶著桌子站起,身體顫顫巍巍地走向丈夫,顫抖而堅定地投入了丈夫的懷抱。


  薛英攙扶著妻子來到臥室,又扶著她躺下。薛禮看著父母恩愛的樣子,微微笑了笑,轉身去了廚房。


  房間裏,婦人微睜的眼睛裏仿佛蘊含著一絲火光:“我可等到你啦!這次不走啦?”


  薛英看著妻子憔悴而虛弱的臉,心中難過,一滴淚落了下來,“不走啦!在家陪著你。”


  婦人眼中的火光陡然亮了起來:“好!好啊……”


  這幾具簡短的話語和爆發的情緒仿佛燃盡了婦人最後的生命之火,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衰弱,眼睛也緩緩地閉了起來,似乎就要油盡燈枯。


  薛英緊緊握著攜手走過半生的妻子的手,見慣了生死的他還是止不住自己的淚水。


  薛禮端著一晚熱騰騰的粥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父親握著已經慢慢變涼的母親的手,眼淚不住地流。


  薛禮走上前,看著母親離去之前安詳而滿足的麵容,駐足了一會兒,一聲不響地退了出去。


  院中的石桌上,放著一碗熱粥,薛禮坐在這裏,看著粥冒出的熱氣出神。


  坐了一會兒,他信步走出家門,向著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們的家走去。


  薛禮走進一個院子,這裏是為數不多的依稀能夠看出當年光景的院子。


  這院子之中,荒草叢生,房子破敗,老鼠在裏麵做了窩,鳥雀飛進飛出,顯然把這裏當作了家。


  薛禮剛到院門前的時候,剛剛回家的老兵正坐在院中長滿了青苔的石桌前,身邊一個簡易的土灶冒著炊煙,鍋裏的飯剛剛做熟。


  鍋是軍營中的大鍋,老兵做了一大鍋的飯,抬頭四顧,卻發現身邊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戰友,獨身一人,守著這剛剛做熟的飯,又能夠給誰吃呢?

  老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薛禮也沒有走進這個院子,而是轉身離開了。


  薛禮向著村子外麵的小山包上走去,那裏是他小時候玩耍的地方。


  來到這裏,薛禮又一次被震驚了。


  原本光禿禿的土山上,新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墳包,每一個墳包前,都種著一顆鬆樹,代表著他們都是在戰場上戰死的英雄。


  原本光禿禿的一座山,如今已經漸漸變成了一座青山。


  薛禮忍了一路的淚緩緩從眼角滑落,戰爭竟是如此殘酷,對戰士殘忍,對平民百姓也是一樣殘忍。


  薛禮轉身離開,一邊走著,一邊輕聲哼唱起了一首十分熟悉的民歌: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裏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鬆柏塚累累。


  兔從狗竇入,雉從梁上飛。


  中庭生旅穀,井上生旅葵。


  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


  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


  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一陣風吹過,卷起了漫天的沙塵,薛禮的背影漸漸湮滅在黃沙之中,一如出去就不再回歸的將士們,孤獨而悲壯。


  薛禮回到家,石桌上的粥還在,隻是早沒有了熱氣,變得冰涼冰涼。薛禮沉默了一會兒,狼吞虎咽地把粥吃了下去,甚至都沒有咀嚼出什麽味道。


  天色灰蒙蒙的,看起來像是要下雨的樣子,薛禮看著這大而空曠的府邸,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母親了。


  不知為什麽,薛禮竟不感到有多麽傷心,隻是覺得心中有什麽地方像是缺了一塊,悶悶的,重重的,散發著一波一波的鈍痛,但卻一點兒都不想哭。


  是堅強嗎?薛禮不這樣認為,他知道,他隻是沒有一個情緒的出口,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情緒就會如泄洪一般爆發出來,把自己衝得遍體鱗傷。


  他在院子裏坐了許久,父親也一直沒有出來,天漸漸黑了下來,屋內既沒有動靜,也沒有燈光,就在這一片黑暗裏,剛剛重逢的一家三口下一次隻能到黃泉之下去相會了。


  府中沒有一絲光亮,門前的守衛和院中的仆人的家都在附近,一到晚上,他們都會回家去與家人在一起,府邸雖大,沒有一間房的窗口是溫暖的燈光,也再沒有一盞燈是為他所留了。


  夜漸漸深了,夜風吹起,涼得透骨,那間小小的臥室之內,薛英抱著他的妻子,薛禮的母親走出來。


  薛英懷中的婦人依舊是那副安詳而滿足的樣子,不管是在活著的時候,還是現在,她的表情一直都沒有變過。隻是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如果不是她那冰涼而僵硬的身體,薛禮甚至不敢相信最疼愛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


  在戰場上,他們見過了許許多多的死亡,多麽慘烈的死狀都見過,且早已經麻木了。


  但是,麵對著如此安詳,如此滿足,如此沉默的死亡,薛禮和薛英卻都接受不了。


  薛英在前麵走著,一邊走,一邊流淚,薛禮在後麵跟著,每走一步,心就會更痛一分。


  他依然不想哭,隻是痛,很痛很痛。


  父子二人走到了白天薛禮來過的小土山,看著黑暗籠罩下那滿山的蒼翠,每一株鬆樹之下,都埋藏了一個忠勇的靈魂,他們在這裏戰鬥,也在這裏長眠。


  薛禮和薛英一起尋了一塊空地,一起挖起了坑,薛禮看著土坑越來越大,想著自己的母親今後就要長眠於此,自己再也見不到她鮮活的笑。忽然臉上一涼,發現自己竟落下了一滴淚來。


  淚水一滴接著一滴,一串連著一串地掉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淚水落在坑底,一滴一滴,像是在坑底下了一場大暴雨。


  父子二人都是軍人,別的人家都忌諱在家中放著棺材,而自從薛英與薛禮父子二人參軍後,薛禮家中一直準備著兩副棺木,就是為了他們二人如果有什麽不測,不會來不及準備。


  但造化弄人,父子二人想不到的是在家裏一直守著的好妻子、好母親會先他們而去。


  在青山之間,夜幕之下,父子二人鄭重地埋葬了他們的摯愛。


  這一天,沒有星星,烏雲遮月。這一天,永遠記在兩個人的心裏。


  無論少了誰,太陽還是會照常升起,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曾經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軍,如今要負責一個地區的管理,把瘟疫阻擋在這一片淨土之外。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薛英把軍營中所釀造的烈酒吩咐人灑到了幾乎村子的每一個角落,又限製了所有村民的出行。原本熱鬧的村子,變得寂靜無比,隻有到每天吃飯的時候每一個屋頂上冒出的炊煙,才顯出這還是一個活著的村子。


  這樣的景象,在神州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生動地發生著。


  瘟疫不僅僅封鎖了小村中的人,也一樣封鎖了暗殤閣進攻的腳步。


  說來也是報應,這次瘟疫的起因是暗殤閣,是他們自己阻止了自己一統江湖的進程,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自作孽吧。


  自瘟疫開始流行之後,神州五國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表麵上風平浪靜,但爭鬥卻是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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