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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知故事

  二人隨著老人走進了院子,這是一處普通的農家小院,院內專門開辟了一處地方,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在與鄰居隔開的籬笆下還種著一些奇怪的花兒,花旁邊還放著一個看起來是長方體的東西,裏麵好像還有什麽活物在動。


  老人的家是一座紅磚房,看起來十分結實,此刻,這座房子的煙囪上正冒著炊煙,看起來老人正在做飯。


  老人把梅逍和伊翊二人引進屋子,屋內還住著老人的老伴和一個小孫女,一家人其樂融融。燒得很旺的灶上還煮著一鍋餃子,正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


  老太太看到梅逍和伊翊也沒有一絲芥蒂,而是站起來熱情的招呼著他們,甚至連那個小女孩也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梅逍和伊翊,一點認生的樣子都沒有。


  老頭兒招呼梅逍和伊翊坐下,把煮好的餃子端上來,屋內的五個人一起坐在桌前,吃得不亦樂乎,梅逍觀察著兩位老人和一個小女孩兒,發現他們並沒有家中來了客人的拘束,反而和平時吃飯一樣,好像梅逍和伊翊也是自己家的人一般。


  梅逍也不矯情,吃了一個又一個,還不停地誇著好吃。


  吃過了餃子,老太太收拾完畢,要接著包第二天一早吃的餃子,梅逍自告奮勇,非要和老太太一起包餃子,伊翊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們一起包。


  梅逍看看伊翊,“你也來一起包啊,在那看什麽呢?”


  伊翊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我不會!”


  梅逍笑笑,拉住伊翊的手,“來,我來教你。”


  ……


  客房,梅逍和伊翊坐在屋內的床上,嚴肅地討論著今天的所見所聞,佛土十分排斥外來的宗教,這一現象在城中尤甚,今天梅逍隻是說了一句玩笑話,差點就被城中的居民趕出去,確實是有些偏激。


  但偏激的同時,又能體現出佛土對整個疆域和所有民眾的控製力確實是十分強大的,就像他們說的,即便是邊遠鄉村,也沐浴著佛土神聖的光輝。


  梅逍能夠看出來,這些鄉村中人信仰的也是佛教,他們十分善良,對外人並沒有什麽戒心,總是相信別人也都是善良的。梅逍有些疑惑,這樣的好地方當初怎麽會發生戰爭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幾聲刺耳的雞叫吵醒了梅逍。睡不著的梅逍隻好起床到屋外的院子裏閑逛。這院子比梅逍靠著黑暗中的所見想象出來的還要大,房前的部分是前院,房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院子,前一天晚上梅逍看見的那個裏麵有活物的長方體是一個雞籠,裏麵還有幾隻或公或母的雞。


  梅逍看著這些雞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在武陽悠揚的鍾聲中醒來的,何曾被這些雞擾了晨間的興致?此時的梅逍,恨不得把這些雞一把掐死,以泄胸中之憤。


  梅逍好不容易把視線從雞籠上移開,信步向後院走去,後院的麵積很大,似乎是把一座山山腳下的一部分坡地圈了進來,從低到高都種著一些蔬菜,有些過於陡峭的地方還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藥材,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梅逍正看著,老頭兒走了過來,拿起一邊的掃帚開始清掃院內為數不多的磚地,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好像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意。


  梅逍問老人,“老人家,您現在幸福嗎?”


  老人一笑,“當然,在佛土又沒有那些苛捐雜稅,沒有與其他國家的爭鬥,也沒有官府壓榨百姓,大家安居樂業,連盜賊都是十幾年難得一見,怎麽會不幸福呢?”


  梅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您的兒子和兒媳在哪裏?”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掃帚,雙手搭在掃帚上,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有些滄桑地道,“他們都不在了,二十年前,佛土有一場大亂,當時幾乎所有的年輕男人都被征召,去當僧兵,就在那個時候,我兒死在了戰爭中,過了沒多長時間,兒媳也走了,隻剩下我們老兩口兒帶著一個小孫女過活。”


  梅逍問道,“那您是為什麽還覺得幸福呢?”


  老人歎了口氣,道“最起碼現在我們還是過得挺好的,佛土那個靠著下麵這些鮮血上位的方丈還算是個好人。”


  梅逍來了興趣,“哦?此話怎講?佛土現在的方丈不是正式繼承的嗎?”


  老人把掃帚放到一邊,拉著梅逍回到屋裏,開始給梅逍講一個故事。


  當年,佛土最有希望繼承方丈之位的高僧有兩名,一個名叫無相,另一個名叫無名,他們兩個是師兄弟關係,情同手足,但二人的性格卻完全不同,無相雖佛法精深,但行事有些衝動偏激,甚至在手下豢養了很多僧兵;而無名卻是淡泊的性子,什麽也不在他的心上,也不想繼承方丈之位。


  當時的方丈是無相和無名共同的師傅,他在兩個人之中選擇了無名。方丈去世後,無名繼承了方丈之位,雖然無名成為了方丈,也有能力處理好佛土的事務,但他十分討厭被俗務纏身,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無相處理。


  無相的野心在這期間越來越大,甚至膨脹到當中挑戰無名的權威。但無名不以為然,就這樣任無相胡作非為,久而久之,無相一派和無名一派產生了不可彌合的裂痕。


  兩派的實力十分懸殊,無相的僧兵又多又強,還聯絡了許多善惡不辨的江湖勢力;而無名隻有少數的支持者。很快,無名就被趕出了佛土的權利中心,流落在各個鄉村之中。


  就在無名流浪的過程中,佛土有很多平民留他住宿,給他衣食。當初,我也有幸見過無名。


  老人說到這裏,驕傲地仰起了頭,“那無名是真的謙恭,就和一個普通人別無二致,彬彬有禮,人長得又帥,是一個很值得大家尊敬的高僧。”


  老人繼續講著故事無相一直在追殺無名,好在無名的身邊有一批忠誠的僧兵,他們一直守護著無名,佛土本地的僧兵也不趕盡殺絕,隻是慢慢地追,看起來並不想置無名於死地。


  但無相並不是隻派出了佛土的僧兵,還花重金糾集了很多善惡不一的江湖門派,一次,他們終於忍不住了,為了無相給的錢,他們聯合在一起抓住了追隨無名的所有僧兵,但其中並沒有無名。


  自此之後,無名杳無音訊,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那些江湖門派把抓來的僧兵全部殺掉,最後竟然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聽到這個消息,無相並不開心,反而十分惱怒,甚至氣得內氣失控,把方丈室的桌子都震得粉碎。


  有曾經侍候無相的小和尚說,那段時間裏,無相十分消沉,甚至破了酒戒,借酒澆愁,一蹶不振。


  無相足足消沉了一個月之久,才從一片狼藉的方丈室裏走出來,開始處理積壓的事情。


  自那之後,無相一改之前偏激的行事方式,開始柔和起來,變得有些像無名。直到現在,無相一直統治著佛土,現在的方丈,就是他。


  老人長歎一聲,“我兒就是當初去保護無名的僧兵,想來也已經被那些江湖人殺了。”


  梅逍有些困惑,無名和無相這兩個名字他都聽羅逸說過,現在也大概了解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糾葛,但老人講的這個故事並沒有提到一個嬰兒,所以,無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親?他是否還活著呢?梅逍陷入了沉思。


  老人講完了故事,拍了拍梅逍的肩膀,“年輕人,你是不是和無名有什麽關係?我看你長得有點像他啊!”


  老人搖了搖頭,“我倒是忘了,無名是個和尚,怎麽會跟你有關係?”


  老人又道,“這故事也隻是民間流傳的版本,事情的全貌具體是什麽樣,除了那無名和無相,應該是不會有人知道了!”


  梅逍有些驚訝,這老人家當年見過無名,又說自己和無名長得很像,那自己應該和無名有很大關係,但到底是不是父子還有待商榷,畢竟聽老人說,無名是個好和尚,輕易不會破戒。


  老人出去了,梅逍也向伊翊的房間走去,此時並不算晚,天色也才剛剛亮一點兒,伊翊還沒有醒,閉著眼睛睡的正香。梅逍悄悄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伊翊的睡顏,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他真的是無名的兒子,那就要背負著父輩的仇恨,去和佛土現任的方丈無相論個善惡,到時候有很大可能會連累伊翊和滇鷹穀;如果他不是無名的兒子,那這條尋父之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梅逍撫摸著伊翊安靜的睡顏,心中紛亂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是不是又怎麽樣?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應該不會影響到如今的生活吧。


  ……


  佛土,昏暗的方丈室內,一個中年僧人正坐在蒲團上看著一幅肖像畫發呆,那畫上也畫著一個和尚,那和尚慈眉善目,相貌英俊,和梅逍有五六分相似,就是比起梅逍多了些柔和,少了些英氣。


  那中年僧人看了這張畫良久,長歎一聲道,“師弟,如果你還在,就能看看我的成就了,當年我們多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你怎麽就……”


  說著,中年僧人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的淚珠,淚珠劃過他比同齡人蒼老了幾倍的麵龐,滴在地上,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方丈室的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一個小和尚一邊敲門一邊道,“方丈,長老們叫你去議事。”


  中年僧人緩慢地站起來,用寬大的僧袍的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打開門跟著小和尚走了出去。在刺眼的陽光下,沒有一個人能看出這個從來都是果敢堅毅的方丈剛剛哭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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