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飯團
未走近，就聽見裏麵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木挽香立刻豎起耳朵去聽。
“吳瑞，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胡說八道！”
“劈裏啪啦”一陣響動之後，老者從屋裏衝了出來，他滿臉怒色，拂袖闊步而去。
王嬤嬤領著木挽香走進屋子內，地上一片滿地狼藉，伺候的婢女跪在地上撿瓷片，黃梨木雕花榻上歪靠著一位老婦人。
她滿頭銀發被盤得一絲不苟，上好的胭脂也無法掩飾年歲的痕跡，尤其是眉眼出三道深深印記，雖然身上穿得寸金寸錦的雲錦，日子未必過得舒心。
“老夫人，這就是昨日來的那個廚娘，您要是想吃什麽，不妨和她說說。”
老婦人興致缺缺：“讓你看著做點吧！我實在是沒什麽胃口。”
“是。”王嬤嬤將木挽香領到正院裏的小廚房，又調了個圓臉丫鬟伺候著，這才回了正屋那邊去伺候老夫人了。
圓臉丫鬟好奇地問道：“姐姐，你打算做什麽菜肴？”
木挽香看這丫鬟年歲不大，長得有很是可愛，八成也沒什麽城府，她頓時眉開眼笑道：“我聽說老夫人沒胃口，就打算做個清單點的飯食。”
“不是菜肴嗎？”圓臉丫鬟抓住了她裏麵的重點，每個來這裏的廚娘都是鉚足勁做好吃的，她竟然要做飯。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木挽香開始淘米，圓臉丫鬟本來還想要幫忙，不過全部被拒絕了，她假裝無意地問道，“你叫什麽？”
圓臉丫鬟笑道：“我叫小桃，是伺候老夫人的二等丫鬟。”
“能夠吳府做活真好，我看你身上穿得衣裳都好漂亮。”木挽香做出一副羨慕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小桃的衣裳。
被人恭維，小桃立馬樂開了花，她高高挺起胸脯，笑得很是得意。
“老夫人對我們這這些都很好，吃穿用度上麵從來沒有虧待過咱們。”
“啪”米被倒入木桶飯甑當中，木挽香蓋上蓋子，看看周圍，又壓低了嗓音：“不怕小桃妹妹笑話，我本來以為有錢人家不會吵架，頭一次見到剛剛那種情況，我都快嚇死了。”
小桃似乎不以為意：“老爺和老夫人總是吵架，你習慣就好了，不過他們兩個人對待我們下人都很不錯，從來不會拿我們撒氣，等到你在這裏呆久了，自然就會明白了。”
李諺曾經說過，吳家老爺子是靠著這位老夫人將生意做大的，他竟然一點都不感恩，一看就知道八成是個“大豬蹄子”。
木挽香又繼續問道：“我聽說府裏三少爺都沒了，為何沒有辦白事？”
“有人少爺被毒死的，屍體在府衙，榮夫人還請了道長過來，說是要念經五日，一來二去也就耽擱下來了。”小桃看著木挽香拿來酸梅，她愈發好氣，木挽香到底要做什麽菜肴。
木挽香在心底仔細想了想，老爺和老夫人不和，老爺和大爺之間有嫌隙，但他們都是吳澤至親之人，怎麽想都沒有理由殺人啊！
不管了，等回去看看李諺那邊查到了什麽。
木挽香將芝麻和鹽粒混合在一起，將雙手浸濕之後，她在取了米飯放在手上，塞進一顆酸梅，慢慢捏成三角形，最後沾上帶著鹽粒的芝麻。
小桃從未見過有如此吃法，瞪大眼睛在旁邊看著，眼神裏麵更是充滿了渴望。
“給。”木挽香遞了一個給小桃。
小桃迫不及待咬了一口，瞬間臉就皺在了一起，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木挽香：“好酸。”
“酸就對了。”木挽香就做好的三個飯團依次放在碟子上麵，她開始解釋道，“人隨著年紀上漲，味覺也會跟著退化，加上老夫人最近吃什麽都食之無味，所以要先用酸梅徹底打開她的味覺，在配上帶著回甘的米飯和少許的鹹味，以及淡淡的芝麻香，我保證能夠讓她徹底恢複食欲。”
說實話，小桃也是聽得一知半解，不過看見木挽香說起吃食眼睛發亮的樣子，她就覺得這個廚娘好厲害。
不僅如此，木挽香還給老夫人準備了一壺上好的龍井，搭配著飯團，一同送去了正屋。
三足銅獸香爐裏麵升起淡淡的檀香味，老太太躺在榻上，幾個丫鬟正在幫著捏腿。
看得木挽香好生羨慕，等她老了，以後多找幾個人伺候，看著都覺得很是舒服。
“老夫人，吃食已經做好了，您要不先嚐嚐？”王嬤嬤接過木挽香手裏的飯團，微微屈身，輕聲問道。
老夫人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沾著黑芝麻的飯團，語氣是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這種東西能吃嗎？”
王嬤嬤瞪了眼木挽香，她昨日聽說木挽香給夫人做得是翠綠的米飯，如今就被成這個樣子，擺明了是敷衍。
但木挽香是她向老太太舉薦的，說什麽都不能現在發怒。
她隻好耐著性子勸說道：“老夫人，您應該也知道夫人好多日沒用飯，吃了她做的東西立刻有了精神，不妨先嚐嚐。”
許是被說動了，老夫人慢慢坐了起來，捏了一塊飯團，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立刻放了下來。
“這不就是沾了鹽粒的米飯，我實在是吃不出來有什麽獨到之處。”
“老夫人，裏麵藏著一顆酸梅肉，勞煩您一起嚐嚐。”這次木挽香站了出來，她可不希望就這樣被莫名其妙趕出去。
“你在教我吃東西嗎？”老夫人很不高興，她這輩子最討厭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
木挽香趕緊解釋道：“奴婢是讓您享用美味的食物，這才大著膽子說了出來。您不妨先按照奴婢說的去吃，要是您還覺得不好吃，奴婢聽候處置。”
老夫人來了興趣，她倒是要看看寡淡無味的米飯和酸溜溜的梅子能夠有多好吃。
按照木挽香說的，她咬了一大口，酸得梅肉刺激著蛻化的味蕾，立刻有了食欲，因著很久沒有吃過食物，所有各個器官都十分敏銳。
若是吃上一口油膩的食物，必定十分難受，然而現在就是簡單調味過的白米飯，一切剛剛好。
老夫人默默吃下了一顆飯團，甚至還去拿第二顆。
“小心噎著。”王嬤嬤看得很是高興，看見老夫人用飯，她心裏那顆石頭也總算落地。
“額”說著老夫人忽然難受的捂著胸口，王嬤嬤慌張地讓人倒茶水，木挽香眼疾手快倒了一杯龍井茶遞了過去。
喝下的瞬間，口中滿滿都是茶香味，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回甘。
老夫人緩過神之後，朝木挽香搖了搖茶杯：“這也是你特地準備的？”
“沒錯。”木挽香笑著回道。
“很好，以後你就在小廚房這邊做事，工錢雙倍。”用過飯團後，老夫人的精神也跟著好了很多，她擺擺手，“先退下吧！”
木挽香領命，恭恭敬敬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