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不斷,沐靖顏煩躁的捂緊耳朵,索性整個臉頰都埋進枕頭裏,瞬間清淨了。
後來,敲門聲戛然而止。
房間內顯得尤為寂靜。
大約過了四十分鍾,房門突然被大力推開,男生的身影被屋外的燈光拉的更加修長。他邁著大步著急的走了進去,屋內沒有拉燈,就著屋外燈光照射進來的冷光,能看到女人正趴在床上。
紋絲不動。
將身後的房門輕輕合上,他上前,輕輕打開床頭燈,雙眸深沉,長指揭開她悶在頭上的枕頭,女人依舊沒動,很快,一聲聲隱忍的嗚咽聲傳來。暗淡的燈光下,他看到她臉上的淚痕,不由得心一緊,俯身,把她翻了過來。
她仰躺在床上,早已哭成淚人,泣不成聲,短發淩亂的貼在臉上。
她緊閉雙目,倔強的不肯睜開眼睛,可是緊握的雙拳,和此起彼伏的胸口說明了她此時的隱忍。
他俯身親吻她的淚痕,“小傻瓜,哭什麽?”
指尖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頰,將她額頭上淩亂的碎發輕輕撥開,柔聲細語的笑了笑,生怕會再次嚇到她,“有什麽好哭的?有老公在呢,不怕。做人不能太貪心啊,知足常樂,知道不知道!”
她的長睫毛在顫抖,她隱忍的很辛苦,隱忍著不睜眼,隱忍著不發聲,隱忍著不動,可內心卻波瀾壯闊,她難過他如此的遷就自己,心裏越來越難過,雙拳著床單,她死死的咬著牙,不讓自己哭泣。
“老婆。”他柔聲的叫她,溫柔的指腹,在她唇畔摩擦,深情常在。
她受不了他的溫情,躲開他的碰觸,翻身背對著他,黎晟睿不死心,往前挪了挪,將她抱入懷中,她掙紮了幾番,最後老實的不再動了。黎晟睿斜睨著她緊閉的雙眸,“老婆,拜托,睜開眼。”
半晌,女人終於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哭的太久了,淚眼朦朧,隱隱約約看到男人英俊的臉龐,離自己那麽的近,卻又那麽的模糊不清。
兩人相擁相視,黎晟睿輕輕的刮了她的鼻頭,輕聲細語,“看你,多大了哭起來還像個孩子。”
她聲音哽咽沙啞,“我才不要像個孩子,我隻想要個孩子。”
她的聲音拖著長長的哭聲,抽泣不止,梨花帶雨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
男人抵著她的額頭,輕撫著她,“不怕,我們可以想辦法的,對不對?”
“沒有辦法了,你不用安慰我了。”她太明白了,根本就已經無藥可求了,若是有一絲的辦法,黎晟睿必定已經試過了,直至今日,一定是窮途末路了。
想到這裏,她的情緒徹底崩潰,她忍不住的失聲痛哭,聞者傷心,聽者流淚。黎晟睿痛心的將她擁入懷中,“相信我,一定有辦法的!你要相信我!好嗎?”
女人趴在她的懷裏,一天的隱忍的情緒徹底爆發,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禮物,是啊,她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她失去了,生育一個孩子的權利,和最愛的人的孩子。
她的每一聲哭泣,都重重的抽打在他的心中,他的心如同在千刀萬剮。
後來,懷裏的小女人在哭聲中緩緩的睡去,他就這麽靜靜地抱著,卻不願意撒手。
一直抱著,如同抱著稀世珍寶,直到她沉沉睡去,這才不舍的將她放下。
……
沐靖顏心裏一直無法釋懷,這幾日,對著別人強顏歡笑,對黎晟睿,絲毫笑容都沒有。
早上起床,很機械的,“老公,早安。”
然後穿著拖鞋下樓去廚房進行禍害了。剛開始,向若蘭以為是老天爺開眼,或者沐靖顏又良心發現了。每天早上還鄭重其事的起來監督監督,滿屋子都閃耀著婆婆的光輝燦爛。沒過幾天,在陳姨的哀求,懇求,乞求下沐靖顏不要進廚房後,向若蘭再次被現實打擊的體無完膚。
“沐靖顏,你知道你這是什麽行為嗎?”向若蘭怒氣衝衝。
沐靖顏低著腦袋,小手搓著,看上去十分可憐。
向若蘭點著她的腦袋,“你就是典型的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這種人,不會做飯不會洗衣洗碗,什麽家務都一竅不通,收拾家務之後,屋裏還跟打劫了似的。
她一直以為,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不會存在兒媳婦故意懲治婆婆的事,故意對婆婆示威,可如今,她徹底明白了,這丫頭就是典型手殘腦殘!
真不想罵她,太浪費口水了。
她實在想不明白,斜睨著她,“沐靖顏,難道你爸媽都沒教過你做家務嗎?”
她先揚起腦袋,張了張嘴,聲音低低的說,“有啊,可他們後來放棄了……”
是的,她的養父母曾經為了她以後教她做家務,但是抵不過家裏意外開支太多,後來放棄了教她,甚至都不允許讓她再進廚房。
想起養父無論如何不願意將自己送回段家時,她似乎慢慢明白,有些感情,不會因為一些不好的回憶而磨滅。
“我明白了!”向若蘭點頭同意,“從今往後,不允許你再埋邁進廚房一步!我放棄改造你了。”
哈?
“但是媽……”她走到她的跟前,小聲念叨著,“我已經很努力的下決心好好學習做飯,你怎麽可以剝奪我成為好兒媳和好媳婦的權利呢?”
還開始講權利了?.
現在開始文縐縐的跟她將權利,講權利之前是不是先把自己應盡的義務給做好呢?
向若蘭氣的要昏厥了,“那你現在是要剝奪我剝奪兒媳婦權利的權利嗎?”
“……”
好複雜,眨了眨眼睛沒有弄明白。
“我沒聽明白!我不管,我就是要學習做飯!而且勢在必行!”
這話已經說了很多了!
聽都聽膩了。
向若蘭有些不解,狐疑的打探著她,“沐靖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了?”
蹙眉想了想,猜測到,“難道黎晟睿有外遇了?還是他說你不是賢妻良母?”
“……”沐靖顏悶悶的搖搖頭,“當然不是了。”
不是?
那你這是哪根筋又搭錯線了?
“媽,對不起,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兒媳婦!”
向若蘭懵了,緩了緩神,“算你還是有點覺悟的。不過你不是不好,你是十分不好,簡直就是糟糕。”
“媽。”沐靖顏抿著小嘴,“真是對不起。”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給黎家……
對不起?
向若蘭已經更不上沐靖顏的思路了,完全摸不清她的套路。實在是太反常了!太詭異了!
一定有貓膩。
“沐靖顏,說了半天,該不會……是你在外麵有人了吧?”
“……!”
沐靖顏吃驚的張大嘴巴,都能塞進一個雞蛋了,換亂的擺擺手,“怎麽可能?當然不可能有了!”
她可是對黎晟睿忠貞不渝,其心日月可鑒啊。
“那你……”向若蘭被她攪和的一腦袋迷糊,“到底哪根神經搭錯了?”
沐靖顏沉默不語,一連幾天都是狀態特別的低迷,不愛說話了,耷拉著腦袋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子。
看她心情很差的樣子,向若蘭倒是一下沒了婆婆的威嚴,態度和藹了些,“我也不是非要你會做飯不可,既然實在學不會那就算了,隻要你有這個態度,這份心思那就不錯了。”
“媽。”沐靖顏眼眶紅了,哽咽道,“那你能教我做飯嗎?”
婆婆這麽高貴優雅,養尊處優的闊太太都可以隨手做出美味佳肴,為什麽她不可以呢?
她也一定沒有問題的。
向若蘭震驚的看著她,不可思議的問,“你真心要學?”
“嗯!”
既然這麽虔誠,就馬馬虎虎的傳她一點本事吧。
“那還吧,從今往後,還是要每天早起,下班後不得在外麵逗留,早點趕回家準備晚餐,不過,一切從刷盤子開始。”
走出去了幾步,又有些事沒有交代清楚,返回來強調,“你放心,我會讓陳姨準備很多很多的盤子,你不必擔心,自管洗,隨便砸,砸完了咱們再買。你越怕砸就越手滑,你要記住,對於拿捏這種易碎易破的東西,要向對待男人的心一樣,張持有度,拿捏有度。”
“……”不是很明白,但是聽起來很有道理。
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向若蘭很是無語,“就是,不用太在意,也別太不在意。”
“……可是,媽這樣對待老公,可以嗎?”
你這是指示我別太在意你的兒子。
向若蘭放棄跟她溝通,搖搖頭,上樓休息去了。
……
從那天起,沐靖顏每天都心急如焚的盼望著下班,徐州良叫住她,“沐靖顏,資料呢?”
“哦,對!”沐靖顏一拍腦門想了起來,將桌子上準備好的資料遞了過去,“徐總,那我現在可以下班了吧?”
徐州良抬眼瞅著她,“回家有事啊?”
“……不是啊,我是著急回家準備晚餐啊。”
準備晚餐?
徐州良蹙眉打量著她,看她身材細小,弱不禁風,還有白皙的小手,很難想象她在廚房忙碌的樣子……
有點心疼她。
“原來你老公對你這麽苛責?”
如果是他,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去做這些的,他的女人必定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沐靖顏趕忙解釋,“不是不是的,跟他沒有關係的,是我自己想要學習做菜而已。”
“哦?”徐州良微笑的看著她,“那你還真是個好妻子啊!”
“……”聽了她的誇獎,沐靖顏臉色漸漸的暗了下去。
她哪裏算得上是一個好妻子啊。
不是。
“徐總,我可以走了吧?”
徐州良微微點頭,“注意安全。”
她點點頭,退出了辦公室,代柔也剛好下班,那麽的巧,兩人又一同乘坐電梯下樓,沉默了片刻,代柔突然跟她說,“你不要跟徐州良走的太近了,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辭職,另找一份工作。徐州良不是你想的那種簡單的人,他對你,我感覺是不懷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