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夥伴
承曄再度神情複雜,有自己人在烏木扶雲身邊潛伏嗎?
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疑問,這個自己人和馮斯道是什麽關係?
這個自己人現在是否還活著?
烏木扶雲知道嗎?
他看向雲朔月,“在烏木扶雲的居所,你都探知到了些什麽?”
“我是試過很多次”,她苦笑著搖搖頭,“但是以我的修為,一旦接近烏木扶雲,便會被發現。”
她麵露羞赧,“我到了現在也毫無進展,根本沒有可以著手的切入點。”
“是因為那個線娘?”承曄問。
雲朔月呆愣片刻,莞爾一笑點點頭,“是,扶雲的奶母,名字似乎是叫線娘,是個漢人。”
說到線娘是個漢人,兩個人忽地對視一眼,眼中有同樣的疑惑。
承曄笑著說道: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我們也不能胡亂猜測,不過那個線娘給我的感覺也很怪異,我們可以各自分頭再做探查。”
“那麽……”雲朔月雙眼之中透出疲憊之色,“三王子扶影那邊呢?”
“我應該一切如常與他交往。”她道,看向承曄的眼睛這時露出探尋之色。
承曄點點頭對她一笑,“雲姑娘很聰明,我也是這樣的想法,其實咱們都知道,雖然烏木扶雷眼下看來風頭最盛,但實際上,大王子從來都沒有機會得到皇儲之位,扶影才是扶雷最大的競爭對手,扶雷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扶影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說,三王子扶影,恐怕比大王子和二王子都要複雜,難對付。和這種聰明人打交道,我們就不抖機靈,盡量按照一切如常的節奏向前推進就好。”
烏木扶雷原本是占了絕對優勢,父親看重,朝中重臣多傾力相助。
但他太膨脹了,也太著急了,一個過早把野心展現出來給整個朝廷的人來看,過早糾集朝中勢力黨同伐異,明目張膽陷害離間手足兄弟,這些行為不論是對於作為皇帝的烏木南江,還是對於作為父親的烏木南江,都是觸了逆鱗。
“像烏木扶雷這樣任意妄為,他……”
雲朔月將臉轉向承曄,“衛公子,烏木扶影如果去見了烏木南江,將二王子烏木扶雷策劃殺害都木將軍滿門的事說出來,二王子會不會因此失勢?”
“當然不會。”承曄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你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是,我是想起昨夜烏木扶影的神色,他可能會把事實說出來,最後哭訴乞求父親原諒,希望能保住他們弟兄三個。”雲朔月道。
這是烏木扶影最有可能做的事。
告知實情,將懷疑厭惡的種子埋在父親心裏,留下仁善敬重兄長的好形象給自己。
“扶影將實情說出之後,多半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哪怕是烏木南江為了安撫,要將都木家的兵權依舊給三王子,烏木扶影也會斷然拒絕,畢竟現在還沒有到分利奪權的時候,過早拿到這些東西,便會過早成為兩個兄長敵對的靶子。”
承曄抬手扶了下額頭,側頭看到窗外的天光已經隱隱泛出青色,黑暗中大致能看到遠近的房屋輪廓,一夜過去了。
他又鄭重向雲朔月一禮,“你我在此前那些誤會,經過昨夜也算冰釋前嫌了,現在我們是夥伴了。”
說完便跨過房內的小起居室往房門處走去,他剛來時對雲朔月滿心戒備,站在窗口是為了隨時要走。此時一切都說開了,他想到祖雍那裏交代幾句,以免將來祖雍對雲朔月有別的猜疑忌諱反而壞事。
剛要伸手拉開房門,身後的雲朔月陡然抬高了聲音道:“衛公子。”
承曄轉身,見窗子透出的泛青天色和室內暖黃燭火雙重映照之下,那女子全身籠在一重淡淡的光暈之中,微微側頭看著他,目中秋波流慧,唇瓣的紅色嬌豔欲滴,如同畫中美人。
美人對承曄一回頭的怔忡很是滿意,容色頓時更添三分清麗,向他盈盈斂衽,俏生生一個福禮。
“朔月謝謝衛公子。”
無論眉眼還是語調,都帶了濃濃情意。
承曄勾起唇角淺笑,麵上帶著明顯的疏離,向她一頷首道:
“雲姑娘,我們是夥伴,不需這麽客氣。”
轉身打開門快步離開。
房內的雲朔月側耳靜聽他離去的腳步聲,沒有半絲猶豫停留,雙肩垂下卸掉方才的力氣,眼中略有神傷。
“真是個無情的人啊。”
此時祖雍在閣樓的房內寂靜,哢噠一聲響,房門被推開。
承曄耳朵一動,堂房內的大窗豁然從外打開,一個黑影無聲跳入房中。
承曄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大叔,你晚上明明看到我進來了的。”他道
既然知道是我來了,我可是自己人,進入這房中不需要戒備。
隨從有些泄氣,無聲指了指近旁的一扇門,轉身又從窗口跳出去,兩扇木窗從外麵無聲合上。
承曄按照隨從的指引推開那扇房門,這裏果然是祖雍的臥房,因為能聽到他輕微的鼾聲。
這裏掛滿重重疊疊的紗幔,靠近最裏麵梨花櫥的地方,簾幕是接近胭脂色的薄紗,在暗沉的房內浮動,熏爐裏飄出濃濃的香氣。
承曄暗笑,這才是祖雍最本真的喜好吧。
那麽多個姐姐嗬護之下長大,從小就在脂粉堆裏廝混,喜歡的東西也有著濃濃脂粉氣。
再往裏走,梨花櫥內幾重床帳之內,錦衾堆裏,一個麵目清秀的男子正擁著一幅畫酣然好睡,唇角流出的水漬在畫紙上洇染一大片。
即便是隻是在畫上看到自己表姐,承曄仍然從心底打了個激靈,原本困頓的神思也瞬間清醒過來。
他伸出手指戳戳祖雍露在被外的肩膀,舔了舔嘴唇,用盡可能柔和的聲音說道:
“姐夫,姐夫。”
那酣眠的少年人蹬直雙腿,在睡夢中伸出手臂劈向床畔,怒喝一聲,“滾”!
承曄咬咬牙緊攥拳頭,一把抓起蹭在臉上的胭脂色床幔丟開去,叫這種惡少起床太難了,根本不能低聲下氣。
伸出手臂對準他的頭臉,在空氣中狠狠打了幾拳,能怎麽辦?有求於人可不就要低聲下氣。
他湊到祖雍耳畔疾聲道:“林宜秋來了!”
沉睡著的年輕人啊地一聲坐起來,還未清醒的臉上滿臉歡喜雀躍,“她來了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