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刺殺
知會廟中神婆想法子支走了烏木扶雷一行,摩多、義成和摩可裏這才自齋堂出來。
朝陽刺眼,映出一片煌煌天地,也引燃了摩多可汗的盛怒。
頭戴羽毛冠、麵塗青白脂粉的薩滿婆婆慌不擇路地自馬上滾落,大聲喊著大汗跑上廟前的石階——是侍奉也加因的薩滿婆婆。
義成眯起眼睛,殺意凜然。
“大汗,可敦府裏的人要刺殺妃子,大汗!”
她絲毫未警覺摩多可汗與往日的不同,也絲毫未將他身後的義成母子放在眼裏。
“你說什麽?”
摩多話裏怒意升騰,薩滿婆婆心裏一喜,臉上神情更加悲戚
“可敦身旁侍奉的人,叫蓮子的,今早帶了可敦給的牌子進了妃子帳中,誰知……那奴婢竟攜帶了匕首,刺傷了妃子!”
“是嗎?”
摩多身形一晃,嘿嘿冷笑起來,卻將燃著憤恨的雙眼轉向義成。
義成滿臉驚懼地跪在他身前,卑賤地匍匐在他靴子上
“大汗,我什麽都不知道。自前日夜裏病重不起,之後又被大汗禁足,府中下人有何動向我怎會知曉?”
“大哥,母親著實冤屈!蓮子是劉嬤嬤一手帶大的,素來與她親厚,難不成是為了給劉嬤嬤報仇?”
摩可裏親王也跪在地上,與母親一同哀哀哭泣。
薩滿婆婆欲要張口反駁,卻被義成搶先說道
“大汗試想,我如果想要加害妃子,既有了今日之把柄,又何苦使人刺殺她?還留下如此重要的人證?”
摩多聽了這話心中的疑慮也少了一半,又將眼光挪向麵前跪著的薩滿婆婆,心內隻覺這脂粉之下的麵目肮髒不堪。
他大怒之下用了十足的力道,飛起一腳踹中薩滿婆婆胸口,她的身子直直往後摔去,落在石階上之後翻轉滾落,最後伏在地麵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否還活著。
摩多再也未看眾人一眼,徑自從門口目瞪口呆的侍衛手裏奪了馬飛馳而去。
留在廟門前的義成母子眼看著摩多離去,才攜了兒子的手,施施然自石階上緩緩而下。
行至侍衛麵前,指著伏在地上的薩滿婆婆吩咐道
“這是一件機密要事的關鍵人證,你且去看看是否還活著,將她帶回去好好看管。”
見那侍衛應聲而去,母子二人才上了府中的馬車,碌碌沿著街麵迤邐而去。
“母親,如您所說,既有了這麽明確的把柄給大哥看見了,何苦還要犧牲蓮子去刺傷她?”
義成笑得愜意,一把攬過兒子,將他的頭輕輕放在自己膝上,愛憐地輕撫他額發。
“你大哥耳根子軟,那賤人又慣會狡辯推諉,再加上拉木倫王從旁協助,難保不會留她一條性命。”
她眼中狠厲之色大盛
“我兒,你可看清了,如果被人暗算了,脫身之後必要立即反擊,且要不留餘地!”
“嗯嗯,孩兒記在心裏了。蓮子那匕首上塗了毒液,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個也保不住。”
摩可裏畢竟隻有十二歲,對母親此番所為心中略有不忍,卻聽見母親歎了口氣說道
“沒了那兵符,咱們母子倆連傍身立命的最後一點依仗也沒了。拉木倫王勢大,如若再與突倫聯合,權勢更加炙手滔天。他女兒也加因一向仇視我,拉木倫那老匹夫又一向忌憚你得到大汗之位,早晚要把我們母子逼死才算罷。”
摩可裏被母親的話嚇得一哆嗦
“可是,也加因死了,大哥還會有其他妃子,那時我們要怎麽辦?”
“想要把一個人拉下馬,要思量好謀略,慢慢磨刀——咱們還有時間,慢慢來!何況,想拉他下馬的人又不止我們母子,我做了初一,有人會做十五的。”
馬車顛簸搖晃,摩可裏在母親輕緩的撫觸下漸漸睡眼迷蒙,神思混沌間他喃喃問道
“也加因腹中的孩子真的是烏木扶雷的嗎?”
義成輕拍他的背讓他入睡,仿佛對他的話恍若未聞。
怎麽會?
那賤人雖然浮浪猖狂,但畢竟長期呆在戒備森嚴的王帳。
孩子當然是摩多的,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是日午飯才畢,一輛綴著狐皮的青呢篷子馬車悄悄地停靠在拉木倫王帳外圍的槍寨。
一名矮小瘦弱身披玄色鬥篷的男子跳下馬車,在近衛的引領下徑直進入拉木倫王帳之內。
“馮某剛剛得知令愛病故之事,老王爺萬請節哀!”
馮斯道進入王帳之後,納頭便拜。
“你起來罷。”
拉木倫王全身發抖,卻不知這口氣要撒到誰身上去。
今日女兒在王帳中遇刺,行凶者是義成可敦的侍女,袖了一把匕首在身上瞞過侍衛盤查,借進獻滋補之物之機驟然發難。
所幸帳中侍衛婢女圍繞,並未傷到要害部位。
誰知那女子竟在匕首上沾了毒,女兒慘叫哀嚎足足兩個時辰才斃命,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兒也因此斷送。
如何不恨?
那行凶者口口聲聲要替劉嬤嬤報仇,刺傷女兒之後便死於侍衛亂刀之下。
更讓他羞憤難當的是摩多可汗向他說的話,女兒如此浮浪不堪,竟犯下如此大錯,幾要將拉木倫王一族推入火坑。
礙於天家顏麵,此事隻能捂住不提,對外言也加因妃子染病暴斃,一切喪儀從簡盡快入殮下葬。
而烏木扶雷,則要拉木倫王自行處決,在不至挑起兩國紛爭的前提下,做成意外死亡,也好向突倫交代。
他方才已與帳下長老議定,欲要在今夜將烏木扶雷之死做成酒醉不慎致帳內失火,連同他身旁幾個侍從一起燒死在帳中。
屆時即便突倫有所質疑,一應人證皆死,也無屍身可查,隻要自己一口咬定是意外,想必突倫也無可奈何。
心念百轉之際,他未發覺自己的臉色變幻被帳中那矮小的中原人盡收眼底。
“馮某此次冒險前來,是因為事情萬分緊急——烏木扶雷不能死!”
無視拉木倫王的怒視,馮斯道又向他走近一步,侃侃言道
“中原有句古話,禍兮福所倚,說的正是眼下老王爺的境況——大事可圖啊!”
“王爺早有雄心登頂稱汗,多年以來與兀勒王虛與委蛇,費了多少籌謀?眼下平白跳出一個萬好的時機,為何不用?”
拉木倫王顯然被他挑起了興趣,暫時忘了失女之痛,直視著馮斯道,目色陰鷙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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