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規則之外
一瞬間，朱鼎仿佛失去了所有氣力，他垂下身子，一個人默默地縮在花叢後麵。
“也許，你說的對……我們都隻是強者手裏的工具人，隻配給他們打工而已。”
西服胖子神情恍惚，自言自語。
“一口一個白癡，一句一個蠢豬……我他媽是姓朱，但不是豬！”
腳一軟坐在地上，朱鼎眼角濕潤，說著說著，竟是失聲痛哭起來！
“說好的，進了v殺大家都是兄弟，一起在劇本世界裏同甘共苦，吃香喝辣……到頭來……卻隻丟下我……”
“每次，我都拚了命地想要幫忙，換來的卻是冷嘲熱諷……在莊園裏，我心情好想跟他們說說話，卻也被說成是刷存在感……一連幾次，我被噩夢驚醒，我害怕……他們會拋棄我！”
腦海中有無數畫麵閃動，從建隊以來，v殺小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都像是變了質的蛋糕，不僅索然無味，甚至還有點惡心……
“現在看來，他們並沒真心把我當成是兄弟……嗬嗬，我真傻！現實世界裏是個懦夫，還幻想著穿越到這裏重頭再來……我這樣的蠢豬，哪有人會在乎我的死活？”
站在朱鼎身後，張丹丹偷偷擦掉臉上汗珠，眼看對方心態已經崩潰，她煞白的麵頰終於回歸了一絲血色。
“朱哥，沒事的……隻要我們活著，就一定還有翻盤的希望。”
張丹丹溫柔地蹲下身子，試著輕輕抱住朱鼎肥胖的軀體，柔聲道：“以後你還有我，我會永遠站在你的身後支持你……或許隻有同為弱者的我們，才能真正了解每個人的苦楚和不易……”
扭頭對視著女孩兒如水般的眸子，朱鼎淚眼婆娑地喃喃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說罷，張丹丹露出之前因被段天宇虐打而留下的傷痕。
“這些傷……都是你隊友打的？”
朱鼎仿佛遇見了知心朋友，怔怔地看著張丹丹身體各處的淤青，憤然道：“一群畜生！”
想起之前淩一訓斥自己的話語，張丹丹稍作改變，同仇敵愾道：“朱哥，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不同的閃光點，雖然我們現在很弱，但並不代表以後也很弱！”
一語驚醒夢中人，朱鼎愣愣地望著眼前的女孩兒，身上殺意全無。
“贏了活，輸了死……隻要大家團結一心，劇本遊戲，真的就隻是遊戲而已。”
握住對方厚實的手掌，張丹丹認真道：“朱哥，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
連續三碗心靈雞湯進肚，胖子朱鼎此刻看張丹丹的眼神已經不再純粹，透過身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信仰！
“我也……可以成為強者？”
“可以的！”
“我們……都能活下去？”
“一定能！”
被張丹丹扶著站起身子，朱鼎深吸一口氣，將彎刀交給女孩兒，做了個從出生到現在他自認為最爺們兒的決定：“我打算，退出v殺小隊！”
躲在朱鼎身後，張丹丹緩緩露出笑容，隻是那笑容，是淩一都未曾見過的，最詭異的笑！
“我以後就跟你混了……你年齡小，我就喊你妹妹，怎麽樣？”
待朱鼎轉過身，張丹丹雙手背在後麵，一臉純真地笑容，輕輕點頭。
擦幹眼淚鼻涕，西服胖子臉頰紅潤，似乎還有些靦腆：“我叫朱鼎，請多多關照！”
“張丹丹。”
握手言和，女孩兒偷偷握緊彎刀。
她的兩隻眼睛，裏麵分別透露著兩種不同的神態，一個狡黠，一個真誠！
……
此時，廢棄的停車場裏，機械碎片散落一地，黑衣少年獨自靠在一輛通體紅色的私家轎車上，正在閉目養神。
雖然淩一通過周密的計算，成功陰掉了v殺小隊的二哥馬業成，可自己卻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左眼失明，右腳跟腱斷裂，胸腔肋骨骨折，兩側肩胛骨斷裂……
淩一現在隻希望夢絡和張丹丹不要讓自己失望，隻要v殺小隊中有任意一人趕來，他都躲不開要被補刀的命運！
“慈悲是慈悲者的墓誌銘……果然，要想活得更久，不僅要陰，還要夠狠！”
長歎一口氣，淩一依然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隻能祈禱著最好不要有任何人發現自己。
這“任何人”裏麵，當然也包括夢絡和張丹丹。
雖然他之前已經和張丹丹達成了口頭上的一致，成為臨時盟友，但那女孩兒說的鬼話淩一是一個字都不敢信。
“家庭和睦，進入輪回……我信你個鬼。”
淩一清楚地記得，張丹丹在服裝店換衣服的時候無意間露出了小腿上的紋身……張良文，許慧。
走出樹林時，淩一故意詢問了張丹丹現實生活中的家庭狀態，她當時也毫不避諱地說出了自己父母的名字。
沒錯，張良文和許慧，正是她的父母！
試問，哪個正常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會把父母的名字紋在身上？
“說謊，也要再高明一點。”
淩一不知道張丹丹為什麽要刻意說謊，但他知道，這個女孩兒絕對不簡單！
況且，已經成功度過了第一次劇本的新人玩家，怎麽可能還會保有那種傻到極致的單純？
為此，淩一故意設了個局，依靠亮明鬼武促使局麵變成單對單，試著讓v殺小隊的成員逼出張丹丹的真麵目！
“雖然有點殘忍，但這就是說謊者的代價……也是考驗。”
對於暗害張丹丹一事，淩一沒有表現出半點悔意，因為他實在不想再留一個李樂在身邊。
拋開張丹丹的問題不講，那個夢絡更是不必多說，淩一光是看表情和語氣就知道她對自己絕無半點好感……至於她會不會補自己一刀，這件事還有待商榷。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險，這才叫至理名言。”
耷拉著沉重的眼皮，淩一不斷地深呼吸，盡量使心跳的速率慢一點，這樣可以減緩體內血液流速，讓自己不至於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
“擊殺變體，獲得積分2000！”
“恭喜輪回者獲得稱號，劊子手！”
“接受劇本隱藏任務，七宗罪！”
熟悉地係統提示音出現在腦海，淩一先是有些錯愕，隨後陷入沉思。
“這幾名西服男子的麵目特征我都記得，絕對就是天台v殺四人小隊中的三人……可為什麽我明明殺死的是玩家，卻沒有受到係統懲罰？”
全身陷入麻痹狀態，淩一動無可動，隻能心中揣測：“難道說……劇本遊戲中也存在‘自當防衛’的概念？先動手的一方會被係統判定為‘惡人’……我算是替天行道？”
怎麽可能！
拋開這種天真的想法，淩一試著換一種角度去分析：“劇本隱藏任務，為什麽會在我殺人之後出現？移除巧合的可能性，或許……這項任務跟玩家之間的殺戮狀態也存在著某種關係。”
“七宗罪，是神教對於人類罪惡的歸納，罪行按嚴重程度，由重到輕依次為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和淫欲。”
想到這裏，淩一精神一振，暗道：“係統提示說‘擊殺變體’，是不是意味著身處‘妖怪都市’的玩家們都有可能會被某種附身，乃至於它不再屬於玩家陣營……”
“也就是說，玩家一旦淪為‘變體’，就算被擊殺也不會再有係統懲罰！”
回想起之前v殺小隊西服男在酒吧中的狀態，淩一原本亂成一團的思路也開始漸漸捋順。
“西服男會冒然跑來殺段天宇，卻沒有給出充分的理由……難道說，當時的他也變成了‘變體’……而這些‘變體’的任務，會不會就是殺掉其它所有輪回者？”
所有的猜測都開始奔現，淩一激動不已，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又再度沸騰起來！
淩一之所以會如此興奮，除了因為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以外，還有他發現了“係統懲罰”中有一項隱藏規則！
陣營判定！
“如果a和b同為玩家，那麽a殺死b就會受到係統的扣分懲罰……但是如果a殺死的是除了玩家b以外的任何劇本npc或者怪物卻都不會受到懲罰。”
已經可以稍稍活動手指，淩一腦海中不停地推演著各種陣營排序。
“就是說，正常的劇本陣營應該隻分兩種，玩家和玩家以外。”
“現在的情況是，a和b同為玩家，但b受到了劇本影響而變成了c……那麽a和c雖然同為玩家，卻又被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陣營，就類似於亡靈列車上的我和小女孩兒……”
“在這個前提下，a殺死同為玩家的c並不會被扣分，反之c殺死a也是同理。”
想到這裏，淩一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這就意味著，能夠避開係統懲罰來殺死玩家的方法是存在的，而且……不止一種！”
“隻要被係統判定為敵對陣營玩家，也許就可以……”
就在淩一推演正酣時，廢舊停車場外，一陣重物拖動地麵的聲音響起！
思緒被打斷，淩一屏住呼吸，隻求對方不要發現自己。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淩一暗道是禍躲不過，反手就召喚出紫色鬼牌“園丁”，準備放手一搏。
腳步消失，就在淩一心說好險之時，頭頂卻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好狼狽呀，你。”
淩一循聲望去，眼前，一名身披寬大鳳袍的小女孩兒此時正站在車頂，俯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