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他若有事，我也不會獨活
莊思婕說著，將羽蘇拉到臥室裏，指著牆上懸掛的那件青銀鎧甲道：
“別人隻道這套鎧甲是你我在上元節宮市上一見鍾情的定情之物，可是我早就知道，那件鎧甲和皇後娘娘當初穿過的一模一樣。你那時看著這套鎧甲，滿眼崇敬傾慕，後來與我共享，每次穿戴都小心翼翼，這不是因為皇嫂的緣故，還能是因為什麽？”
羽蘇頓時汗顏，腦門上直冒虛汗，低下頭，不由陷入了回憶。
“當初在將軍府，我第一次見到皇嫂，那時她就穿著一套磨舊的青銀鎧甲……她在古樹頂上一曲劍舞，讓我看得熱血沸騰，我為她擂動戰鼓，配合默契……”
“看到皇嫂巾幗不讓須眉，看到鳳家為大玥駐守邊關的豪情壯誌，倒讓我明白了生為皇族的使命，所以我才拚命練武，上陣殺敵。”
“如今你要說我心裏有皇嫂，我也不能否認，我隻知道，若是沒有她，皇兄不會參與奪嫡，我沈羽蘇也還是那個遊手好閑的六皇子罷了……甚至，我可能已經被沈荻和沈幽篁所害。”
聽著這話，莊思婕心裏一陣酸楚，緊緊咬著嘴唇，難過得眼睛通紅。
羽蘇見狀，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可是婕兒，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我對皇嫂的情感，不過是崇拜和孺慕之思；如今我有了你，才明白男女之情為何物……你不要吃醋，我沈羽蘇愛的是你，萬萬不會覬覦皇兄的妻子，而且，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已經把皇嫂當親姐姐了……”
莊思婕聞言，不由抱緊了他：“我知道了……其實這件事埋在我心裏也挺久的，說出來，倒是舒服多了。如今知道你的心，我也就踏實了。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羽蘇這才鬆了口氣，在妻子額頭輕吻了一下，起身入宮而去。
等到羽蘇入宮的時候，鳳凝煙已經將大臣們打發走，並回到了關雎宮，陪伴孩子們。
雖然身為女帝，她也該住在皇帝的乾元宮，但是乾元宮對她來說和勤政殿沒什麽兩樣，住在那裏渾身不自在，到底還是關雎宮像是她自己的家，孩子也都在這裏住，更自由隨意些。
羽蘇來時，阿遙也在，鳳凝煙囑咐阿遙，讓她和蘭珠這幾日去寒屏閣一起照顧楚昭和景棋，阿遙便領命而去。
這倒讓羽蘇納悶：“皇嫂，宮裏那麽多太醫和宮女太監，你怎麽會把阿遙和蘭珠派去呢？阿遙平時要負責解語閣的事務，蘭珠更是皇嫂的左膀右臂，片刻不能離開的啊。”
鳳凝煙微微一笑，帶他走進了書房，鋪開聖旨，緩緩寫下幾道旨意。
羽蘇見狀，喜憂參半。
原來，鳳凝煙寫的是三道賜婚的旨意。
“你也知道葉先生和小七的事，當初若不是葉先生，小七很難從那一場悲劇中解脫出來，變成如今活潑開朗又能幹的樣子。但女兒家名譽很重要，不好讓他們無名無分的來往，我早己有心賜婚，如今也是時候。”
羽蘇莫名感到一陣慌亂：“皇嫂，迎芷還小得很，你不用急……”
鳳凝煙搖搖頭，換了一卷帛書，又寫下另外兩道旨意，將阿遙許配給楚昭，將蘭珠許配給景棋，還賜予府邸奴仆財富無數。
羽蘇更是驚愕：“皇嫂！蘭珠是您的貼身丫鬟，隻有她伺候您最周到，怎麽突然要讓她嫁人呢？”
鳳凝煙放下毛筆，緩緩坐在了椅子上，將今天景棋和楚昭帶回來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訴了羽蘇。
說罷，她接著道：“羽蘇，我已經接了段流韶的戰書，即將禦駕親征。可是皇上相思蠱發作，將來說不定會與我成為敵人。戰場上生死難料，他若有事，我也不會獨活……所以，我要將自己牽掛的人將來的路安排好。”
“皇嫂！”羽蘇心如刀割，可是卻笨拙得找不出一句話來勸慰鳳凝煙。
鳳凝煙微微一笑道：“不必想什麽好聽的話來哄我，你也該有所準備。我出征後，大玥就交給你了，允澈和允淇也交給你了。我知道對你和婕兒來說，撫養三個孩子的責任太重，可除了你們，我指望不上別人。”
羽蘇聽了，不禁淚眼朦朧，他知道鳳凝煙禦駕親征的事，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可他有心隨駕，但要是他也離開了京城，朝政荒廢，小皇子和小公主也無人保護，而且南征也將因為後援不濟而失敗……
他矛盾痛苦，最終哽聲道：“皇嫂，我和婕兒答應你，一定好好撫養允澈、允淇，穩住朝中局勢，決不讓你有任何後顧之憂！”
鳳凝煙聞言，欣慰地笑了笑，垂下眼眸，隻覺得身體裏的力氣一瞬間被抽空。
她歎息一聲：“可惜我不能等到孩子們滿月，戰事若是焦灼，恐怕也趕不及回來替他們過周歲宴，看他們抓周。”
羽蘇咬了咬牙道：“皇兄皇嫂一定趕得及主持孩子們的周歲宴！大玥必勝，羽蘇等著皇嫂將皇兄找回來那一天！”
然而鳳凝煙卻沒有他這麽樂觀，她心知，此去結局難料，最重要的是沈淩絕失去記憶，已經站在段華音那邊。
一旦沙場相遇，鳳凝煙要處處考慮到沈淩絕的安危，恐怕並沒有多少勝算。可她現在還沒有想到一個不動兵戈就能救回沈淩絕的辦法。
叮嚀了許多事，鳳凝煙就讓羽蘇回府去。
羽蘇走在出宮的路上，抬頭隻見星辰寂寥。
想到皇兄皇嫂都要離他遠去，他隻覺得自己成了天邊那顆孤星，沒有了月光的照耀，他的人生仿佛都黯淡無光了……
三日之後，鳳凝煙親自從宮內送阿遙和蘭珠上花轎出宮，陪嫁皆按照郡主的規製。
楚昭和景棋各自騎著高頭大馬，迎接自己的新娘回府邸拜堂成親。
鳳凝煙站在高高的假山上，望著兩乘花轎、兩隊人馬迤邐而去，心裏雖難以割舍，但也少了幾分牽掛。
而七公主因為年紀小，雖然訂了婚約，到底還需要等到她再過兩年，方可與葉柏苦成親。
鳳凝煙又主持了太皇太後二七之禮，次日便禦駕親征，聖駕出城時，文武百官皆出城相送。
莊思婕和蘭珠兩人抱著允澈和允淇，遠遠站著，不敢靠近，怕鳳凝煙見了孩子，更難割舍。
大軍開拔，鳳凝煙不敢再往孩子的方向看一眼，喝令一聲：“出發！”
便一騎當先，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