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你讓我如何說服自己？
說出來，鳳凝煙的嫌疑就可以洗清，沈淩絕會一如既往信任她，信任羽蘇。
可是那樣，沈淩絕就會知道他再次被蠱毒威脅，就連葉柏苦的解藥都不能保證他不受控製；
他也會知道，段華音離他已經很近，甚至可能就在京城，或是在這行宮。
那意味著，他從今天開始，看見鳳凝煙的臉都要先辨別一下，到底麵前的是自己的妻子，還是那個瘋子一樣的段華音，日夜防範身邊的皇後是旁人易容頂替。
他將無法再純粹地信任鳳凝煙，無法真心真意地愛她，與她共枕而眠……
想到這裏，鳳凝煙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冰凍了，遍體生寒，隻得緊緊咬住了牙關，不敢為了自證清白，貿然說出段華音的事。
重重地呼吸了幾下，她隱忍而委屈地看著沈淩絕道：“淩絕，如果你相信我和羽蘇，請你現在不要問這件事。等羽蘇查明之後，我自會說明一切。”
沈淩絕滿懷期待，在等著鳳凝煙對他坦誠，可沒想到，她矛盾了一番之後，竟然還是不肯說實話。
他不敢相信地後退了一步，疑惑著，眼中的陰霾越來越濃重。
“煙兒，我們可是夫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而顫抖，“我說過護你、縱你、愛你，讓你一世安穩，我說過此生不會負你，可我做的一切，竟然換不來你一份信任嗎？”
他的心痛得無法呼吸，一把握住了鳳凝煙的肩膀，咬著牙，齒間逸出森然的話語：“可是你卻相信羽蘇！”
“淩絕……”鳳凝煙的肩膀被他捏得很痛，隻覺得他眼中的戾氣越來越強，他俯視她的眼神裏，已沒有往日的溫情，隻有怒火和懷疑。
她的心更痛。
沈淩絕的聲音幹涸嘶啞，像一把破了刃的刀，一刀一刀割著鳳凝煙的心。
“我不相信你們私通，所以我第一時間來跟你談，隻需要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就足夠了！你不懂嗎？”
“如果你連見羽蘇是什麽理由都說不出，你讓我如何說服自己，讓我拿什麽封住外麵那些流言蜚語！”
鳳凝煙低下頭，不敢再看沈淩絕的眼睛，她害怕對上那通紅的眸子，她會不忍，會和盤托出。
可是如今真的不是時候。
她咬著牙，讓自己的意誌強大起來，這才緩緩抬起頭，驕傲而坦然地說道：
“皇上，你不是說過，後宮是我的，我想如何就如何。隻要不是捅破了天，都不需要跟你報備嗎？你現在已經忘了這話吧？”
“如果你真的信任我，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證據。所以為了證明你真的信任我，請不要再追問了。我如果說出一個理由，才能讓你相信我和羽蘇的清白，那不正是對我人格的侮辱嗎？”
“你！”沈淩絕沒想到鳳凝煙竟然一個字也不肯說，他盯著她的眼睛，恨不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答案來。
可他終究還是敗給了鳳凝煙此刻的意誌和鬥誌，他拗不過她，贏不了她。
這失敗，從她還不愛他、他卻無數次夢到她、愛上她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他最終放棄了追問，放手的時候卻控製不住力道，鳳凝煙身子一偏，就倒在了軟榻上。
他卻沒有發現，怒氣衝衝地拂袖離去……
外麵傳來沈淩絕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言光祿，把皇後送回椒房殿！朕從今天起宿在千秋殿。”
他也沒有忘記羽蘇還在紫氣東來閣等待宣召：“景棋，傳朕旨意，瑄王無詔擅入行宮，令其即刻返回瑄王府，禁足三個月！”
“皇上！”景棋和楚昭都嚇了一跳，這聖旨一旦下了，會造成多麽惡劣的影響啊！
瑄王剛剛平定叛軍，凱旋歸來，這還沒開始大行封賞，就先禁足了，百姓豈能不議論皇帝“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而且吐蕃使團還在，他們若是知道沈羽蘇被禁足，勢必會查出這件事的起因，屆時吐蕃會不再忌憚羽蘇這位戰神王爺，還會把宮中醜聞宣揚得天下皆知啊。
沈淩絕正在氣頭上，哪裏管那些影響，根本不聽景棋和楚昭說話。
鳳凝煙心寒了半截，緩緩站了起來，理了理勾在鬢角的流蘇，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千秋殿。
皇後安然無恙回到椒房殿，瑄王也回京去了，這可讓後宮中所有關注此事的人都納悶極了。
要是私通屬實，為何瑄王還能自由回京，皇上也沒有處置皇後呢？
若皇後是清白無辜的，皇上又為何會獨宿千秋殿，讓皇後自己回到椒房殿了？
那些嚼舌根子傳謠言的蠢人不理解，就連和昭儀這麽聰明的人，也照樣想不通。
椒房殿的虛實，她摸不透，但是這倒也不耽誤她的“大計”。
她優哉遊哉地沐浴更衣，打扮一新，看著銅鏡中妖媚的容顏，她隻覺得自己這樣子完全可以顛倒眾生了。
“杜樽的易容技藝是真不錯，殺了好可惜……”她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臉，眸光忽然變得陰鷙，低聲道，“不過這麽好看的臉，世間有一張就夠了！鳳凝煙……你隻配永遠被我玩弄於股掌！”
說著，她站起來，問迎月：“什麽時辰了？”
“啟稟娘娘，”迎月笑著道，“已經是亥時了……”
和昭儀仰麵狂妄地笑了起來：“亥時，這可是吉時呀，好戲就要開場了！”
——今夜亥時，我在這假山洞裏等你。
這是今天一早，顏弈遇到蘭珠的時候對她說的話。
所以，剛到亥時，蘭珠便穿著暗色的衣裙，小心地離開椒房殿，來到了早上遇見顏弈的那個假山。
她剛走到假山洞口，卻見裏麵黑洞洞的，心裏有些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輕輕喚了一聲：“顏……顏弈，你在裏麵嗎？”
話音未落，洞中忽然探出一隻手來，一把將她拽了進去。
她驚呼一聲，便覺得那人將她壓在了石壁上，指尖輕輕按住了她的紅唇：“噓……是我。”
蘭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好在她的一聲驚呼並不尖銳，沒有引來任何人。
適應了黑暗之後，蘭珠看清了眼前的顏弈，看清了他那雙桃花眼中比火光還要灼熱的情念。
夜涼如水。
一絲絲寒意在少女如雪的肌膚上凝結，唯有情郎滾燙的身體才能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