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他怎麽也回宮了？
姚尚宮上前細細打量，隻見那骨骼不是正常的黃白色，而是散發著一絲淡淡的粉色。
她便說道：“根據一般的屍骨腐爛速度來判斷，這屍首的肌肉腐爛得如此幹淨，應該是一年半之前死的。”
接著，她又看了看屍身各處骨骼，未見一處刀傷或撞擊的痕跡，有的也是屍骨摔倒井底的裂紋而已。
她猶豫了一下，繼續道：“死因尚且不明，但此屍骨顏色不正常，有可能是中毒。隻有中毒，才會使骨骼顏色改變。”
“是什麽毒？”鳳凝煙忙問。
“具體是什麽毒，下官目前無法判斷，”姚尚宮倒是很誠實地道，“下官隻見過砒霜中毒的骨骸，那顏色發黑。”
“死於一年半之前，並非砒霜中毒，還有別的線索麽？”鳳凝煙皺眉道。
秦窈娘傾身，用手從骨骸上扇過來一些氣味，輕嗅了幾下，說道：“砒霜中毒，則骨骼發黑，散發腥臭。而這具骨骸，不但沒有臭味，而且還有一股刺鼻的酸味……”
“酸味？”鳳凝煙沒想到屍體不但不臭，竟然還發酸，這是她生平僅見，不由上前，也想要聞一聞。
可秦窈娘急忙轉身攔在鳳凝煙的麵前：“娘娘萬不可靠近，這屍骸太古怪了，那刺鼻的酸味還不知是何來由，萬一連氣味都有毒，會損傷娘娘身體和龍胎的。”
鳳凝煙聽了，才急忙收住腳步。
這時候蘭珠也抱著坐墊匆匆而來，看見那具骨骸，不由嚇了一跳，忙將鳳凝煙遠遠拉開。
蘭珠把坐墊鋪在一旁石頭上，讓鳳凝煙坐下，皺眉道：“娘娘你這是要幹什麽？那種不吉利的東西，你懷著皇嗣也敢靠近？若是有個萬一，皇上一怒之下，不得把奴婢打死嗎？”
“打你幹什麽，你又不在場，他怨不著你的。”鳳凝煙笑道。
蘭珠又埋怨幾句，注意力倒是一直在鳳凝煙身上，沒看那井台，也沒聯想到綠若的死……
鳳凝煙問秦窈娘：“睿嬪，你覺得這屍骸的主任，是死於何時？”
秦窈娘低頭沉吟片刻，又看了看姚尚宮，謹慎地道：“回皇後娘娘，嬪妾以為，若是但看屍骨腐朽的程度，死者可能死了一兩年。但……”
姚尚宮見秦窈娘一個轉折，就知道她定然有不同的看法，忙道：“睿嬪娘娘但說無妨，娘娘叫您來，便是信任您的判斷，下官也願洗耳恭聽。”
鳳凝煙見姚尚宮這麽說，心中也舒暢的很。
姚尚宮是從司正房的司正升任尚宮的，她從不是嫉賢妒能的人，這一點，鳳凝煙很清楚，所以才能委以重任，讓她擔當六尚局首座尚宮之職。
鳳凝煙叫秦窈娘和姚尚宮同來，就是看中秦窈娘先前展露的判案才能，也想讓姚尚宮看看。
她已經答應秦窈娘入六尚局，那麽自然要為她鋪好路，讓她將來的上司也能賞識她的才能。
秦窈娘聽姚尚宮也開口詢問，便大大方方地道：
“嬪妾從前聽說過一些案例，有的凶手很清楚仵作驗屍的竅門，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有用冰凍屍體來延緩屍身腐朽的，也有用溫熱的環境使屍斑、蛆蟲提前出現的，以此誤導仵作，讓仵作錯判死者死亡時間，就可以製造出凶手不在現場、無時間作案的假象。”
鳳凝煙驚訝不已：“竟然有這樣的事？！”
她搖了搖頭，感歎道：“睿嬪你這些日子，實在令本宮驚喜連連啊。如此膽大心細，博聞強識，精通算術和斷案驗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大理寺裏長大的呢！”
姚尚宮聽了也笑了：“娘娘說的是，這些新奇的案子，下官也是第一次聽說。”
秦窈娘謙虛地一笑：“嬪妾生性好奇，在父輩身邊的時候，聽了太多奇聞雜事，這路子就越走越偏，學會了些不該女兒家學的東西。入宮前，父母千叮萬囑，叫嬪妾一定要守拙自保，嬪妾到底還是露了餡，這不，就讓娘娘和姚尚宮笑話了嘛。”
“我們哪裏是笑話你，你這樣的才能，我們喜歡還來不及呢。”鳳凝煙笑道。
姚尚宮微微一笑，低頭道：“隻可惜……”
話還沒說完，她忽然意識到下麵的話不能說，急忙裝作若無其事地收了聲。
鳳凝煙從姚尚宮的臉上，看出幾分惜才慨歎之意，心下了然。
她笑了笑，又問秦窈娘：“那麽有沒有什麽辦法，計算出這具屍骨真正的死亡時間呢？”
秦窈娘聽了，沉重地歎了口氣：“這恐怕有些難，世上的藥草千萬種，各有生克，很難說此人是中了什麽毒而死，屍骨又是經過了何種處理方法，才腐化得如此徹底。嬪妾對藥理並不精通，恐怕還要求助於太醫院的聖手才行。”
一提太醫院的聖手，鳳凝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葉柏苦。
也唯有出身黑苗族的葉柏苦，對於天下罕見的奇毒靈藥最有研究，並非那些抱著古書藥典學成老古董的太醫所能比的。
“好，本宮知道了，”鳳凝煙道，“讓人將這副骸骨送到原來太子府別院去，讓葉先生瞧瞧。說不定，他能知道這刺鼻的酸味，是什麽來曆。”
說到這裏，她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當初宮裏的水井、枯井，瑄王和景統領都是查過的，必定沒有遺漏。本宮相信，這個人死亡時間絕對不超過半年。出入宮門的人，都有記錄，我相信景統領一定可以查明此人的身份……”
說到這裏，她心裏也沒底，隻好安慰自己，當初二百殺手潛入禁軍營，都查出來了，如今隻有一個身份不明的男性屍首，應該不難的。
她讓司正房女史將骨骸照舊按順序收拾好，用籮筐裝了，派禁軍秘密護送到太子府別院去。
當禁軍們抬著籮筐轉過那片假山時，忽然站住，齊齊躬身行禮：“參見皇上！”
已經在假山那一側駐足良久的沈淩絕，還沒來得及“噓”一聲示意他們小點聲，枯井那邊的鳳凝煙已經聽見了這動靜。
鳳凝煙一下站了起來，竟有些躲避不急的慌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聲對蘭珠道：“他怎麽也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