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你用不著來施舍我！
雨潺越想越是難過，揉好了腳之後，還是忍不住跑出了椒房殿的後門，去找季小五去了。
她跑得很快，不多時，就在通往內侍監所在朝旭苑的小橋上，追上了季小五。
那同行的年輕太監見這個小宮女竟然追了來，不由好氣又好笑，戳了戳季小五的腦袋，細聲細氣酸溜溜地道：“你小子行啊，進宮沒多久，連小相好都有了！看我去稟報鄭公公知曉，不扒了你的皮！”
季小五嚇得抖若篩糠，直喊著：“我不認識她！白公公，我真的不認識他啊！”
雨潺見他受到這樣的欺淩，連她都不敢相認，不禁憋得兩眼淚花，上前對那個白公公喝道：
“你這公公為什麽這樣凶，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告發人！我是皇後娘娘跟前的二等宮女雨潺，剛才見到同鄉，這才追來問問。你去稟報鄭公公的時候記得說清楚我的來處就是！”
她本來不是這樣淩厲的脾氣，即便在皇後身邊伺候，平日裏也不對人大呼小叫。
若不是這白公公欺人太甚，她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
那白公公一聽，是皇後身邊那個僅次於蘭珠之下的雨潺姑娘，雖說他身份低微，未曾見過皇後極其身邊宮女，但看這年紀倒是相仿。
他也不敢大意，畢竟皇後跟前的近身侍女也就蘭珠和雨潺兩人。
姓白的說雨潺和季小五有私情，皇後娘娘查明是誣告，那還不下令亂棍將他打死？
那白公公臉頓時堆滿了笑容，對雨潺賠不是：“原來是雨潺姑娘啊！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自然是一百一千個妥帖，是奴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姑娘要跟小季子說話，奴才去那邊等著。”
說著，接過季小五肩膀上的扁擔，匆匆就下了橋。
季小五驚訝地看著雨潺：“潺兒，你如今做了皇後娘娘身邊的紅人？！”
雨潺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道：“我算什麽紅人，不過是伺候皇後娘娘的奴婢而已。可宮裏這些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便是皇後娘娘用的東西，這些狗奴才也會高看一眼……”
說著，忙抓住季小五的胳膊，問他怎麽會在宮裏當差。
季小五的臉頓時煞白，一想起進宮淨身的情景，就痛苦的難以自抑。
他狠狠甩開雨潺的手，壓低聲音嘶吼著：“我如何進宮？！我哥哥打殘了京城一個地痞，卻栽贓在我頭上。那地痞不依不饒，既要銀子，還要讓我也變成殘廢！於是爹娘就把我淨了身、賣進宮……”
說著，他忍不住渾身發抖，一步步後退著：“我知道你早就被賣到宮裏，可我不敢找你，我怕你見到我現在這樣子……為什麽你偏偏還要追過來和我相認！”
他雙目通紅，像個瘋子一樣，咬牙切齒看著雨潺。
雨潺聽著這些，淚水更是像決堤了一樣止不住流下來。
“小五哥……原來咱們都是爹娘不要了的……”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望著季小五，堅決地道：“你做了太監，心裏必定不好受，我知道你為什麽不認我……可是那些厄難和痛苦都已經過去了，否極泰來，往後咱們在宮裏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我去求皇後娘娘讓她把你調到椒房殿做事，那樣咱們就又能在一起了，你說好嗎？”
那季小五一聽，不由怔住，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厄運到了盡頭，有仿佛不敢相信雨潺還是像從前那樣對他。
他愣怔了半天，心裏的悲傷卻還是止不住，他小時候總說會保護雨潺，如今竟要她一個小姑娘替他去求好差事嗎？
被淨身那一刻的屈辱，再一次排山倒海襲上心頭。
季小五臉色沉了下來，陰狠地道：“誰要你多管閑事！汪雨潺，你如今是有臉麵的宮女，我不過是出苦力的閹人，你就該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用不著來施舍我！”
說罷，轉身就跑進了內侍監的院門。
雨潺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卻傷害了季小五的自尊，哭得淚人一般，回到了椒房殿。
她眼睛紅腫，自然不敢去鳳凝煙麵前伺候，隻好說自己拉肚子，躲進房間去洗臉。
這是大白天，雨潺和季小五又是大庭廣眾之下相認的，旁邊又有白公公看見，事情自然不會無人知曉。
然而也唯有那有心之人，才會把椒房殿宮苑裏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放在心上。
當迎月從白公公那裏聽來這個消息，忙告訴了和昭儀。
和昭儀一邊彈琴，一邊笑道：“這倒是有趣，鳳凝煙身邊的人一個也不安分，蘭珠恨嫁，和侍衛勾勾搭搭也就罷了。就連這沒成年的黃毛丫頭，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太監拉拉扯扯……好得很呢。”
迎月也忍不住笑：“鳳凝煙最信任這兩個丫頭了，若是她倆哪個出了事，或是背叛了，鳳凝煙跟前就沒有得力之人伺候了……”
和昭儀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手指撥動得琴聲淒厲：“是啊，沒有了可信的人伺候，那椒房殿就再不是水潑不進的地方。到時候，一點點手腳就能讓鳳凝煙一屍兩命！”
她草草地收了曲調，將迎月喊過來，道：“剛才白公公過來，沒人瞧見吧？”
迎月笑道：“沒有沒有，按娘娘的吩咐，他照舊是在後牆的狗洞那兒學四聲鳥叫，將消息放在竹林縫隙裏便走了。”
和昭儀滿意地笑笑：“好，側殿的那位，如今得鳳凝煙青眼有加呢，咱們得防著她……”
二人得意之時，還不知道，玉扇已經將這件奇怪的事情稟報給胡晴汐了。
錦鯉池祈福那天，和昭儀喝醉，胡晴汐便開始留心她的一舉一動，並派人監視前院後院。
半個月過去，胡晴汐都不曾放鬆過警惕，沒想到今天果然有了收獲。
隻可惜，玉扇派去監視的人，也隻是聽見了幾聲鳥叫，看見迎月去牆內竹林裏轉了一圈而已。
聽了這話，胡晴汐不由放下了手裏的繡花針，望著麵前那一麵繡屏，出神起來。
竹林牆外傳來鳥叫之後，迎月就去了竹林裏，這意味著什麽呢？
她急忙讓玉扇出去轉一圈，看看這漓雨軒的後院圍牆外麵有什麽不妥。
玉扇忙出了門，走出一段路，繞了小路來到後院圍牆根，她在一處沒有長草的空地上看見一個足跡，急忙上前扒開草叢一瞧，隻見那牆根處竟然有一個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