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善意的謊言
對於鳳凝煙的追問不休，沈淩絕大感頭痛。
而冰冷的匕首刺入心髒的感覺，更是隨著記憶，一陣陣襲來，讓他頓時透不過氣，隻覺得痛苦難耐。
“煙兒，不過是一個夢，你何必一再追問……”
見他情緒突然這麽煩躁痛苦，鳳凝煙更加篤定那個夢不會是簡單一個噩夢而已。
她望著沈淩絕，雖明知他撒謊，也不敢再追問，默默地退開，一邊吩咐蘭珠去為沈淩絕準備一盞清熱解暑的梅子茶，一邊讓雨潺替她梳妝更衣。
沈淩絕也是渴了，拿著梅子茶大口飲盡，連坐也沒坐片刻，就說千秋殿還有一大堆折子等著他，便又離開了椒房殿。
鳳凝煙的發髻剛梳到一半，聽沈淩絕以公務為由離開，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
她讓蘭珠過來梳頭，吩咐雨潺再去請葉柏苦來。
這已經是鳳凝煙今日第二次召見葉太醫，當葉柏苦走過宮苑的時候，自然很多人看見。
有不少妃嬪都有些疑惑，都私下議論莫不是皇後娘娘又動了胎氣？
隻有葉柏苦自己知道，皇後娘娘這都是為了皇上而心焦不安呢。
到了椒房殿，鳳凝煙又說了今天沈淩絕的情況。
“皇上一早離開，在千秋殿洗了冷水澡，但依舊心煩氣躁。下了早朝後，他竟然到圍場去跑馬去了，我覺得不對勁，在他回來的時候就問起那個噩夢，誰知道他竟顯得很頭痛，騙我說他煩躁不是因為噩夢……”
她一邊說，一邊在殿中煎熬地踱步，看得葉柏苦和蘭珠眼都暈了。
葉柏苦問道：“娘娘之所以如此擔心，應該是覺得皇上的這些情況是被蠱蟲控製了吧？”
鳳凝煙聽著這話，心髒都不由一縮：“是……葉先生，有這種可能嗎？”
葉柏苦思索片刻，點頭道：“不是沒有可能。這種藥已經服用了半年，雖說之前蠱蟲會被催眠一個月，但漸漸的，蠱蟲習慣了藥力，就不會再休眠那麽久，所以，往後可能不到一個月就需要吃一次解藥……”
“怎麽會這樣……”鳳凝煙心中一寒，“那就是說剩下的幾顆解藥已經不可能撐到半年了？”
葉柏苦道：“娘娘放心，如果真的是因為解藥克製蠱蟲的時間短了，那麽臣可以修改方子，加重藥量。但怕隻怕，是另外一種可能性。”
“什麽？”鳳凝煙急道。
“這也是臣最擔心的……”葉柏苦不願意讓鳳凝煙這麽憂慮，畢竟她是即將臨盆的孕婦，焦慮的心情不利於她生產，可是沈淩絕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他不敢不說。
“臣最怕的，就是施蠱之人離皇上的距離變近了……那段華音遠在南疆，加上臣的藥物對蠱蟲的控製，皇上不會發作。但如果她距離皇上近了，在解藥藥力削弱的情況下，她的思想就可以重新影響到皇上……”
鳳凝煙聽得心驚肉跳，隻覺得兩腿發軟，忙讓蘭珠扶著她坐在了軟榻上，壓低了聲音問：“葉先生，你說的‘近’，究竟是多遠的距離？”
“臣……不知。”葉柏苦搖了搖頭，“蠱蟲的力量、對方信念的強弱，以及各種因素，對皇上都有影響，這根本無法判斷。”
鳳凝煙倏然閉上了眼睛，努力地呼吸，可葉柏苦的這番話就像是巨石一樣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呼吸不暢，動彈不得。
葉柏苦難過地道：“娘娘不要過分擔心，皇上現在症狀還很輕，臣一定設法將他體內的蠱毒控製住。娘娘懷著身孕，千萬不要勞神太過。”
鳳凝煙緩緩睜開眼睛，從來都充滿自信從容的目光，此刻變得無助而慌亂。
無論什麽事，她都有信心解決，唯獨沈淩絕體內的相思蠱，她竟然束手無策。
送走了葉柏苦，她便讓蘭珠把沈淩絕的蠱毒解藥取出，取蠟皮裹之，裝在袖中，然後就帶著蘭珠雨潺等人，往千秋殿而去。
千秋殿的書房內，沈淩絕喝了兩杯濃茶，提起精神批閱奏折。
聽得言光祿稟報說皇後娘娘來了，沈淩絕不由一愣，就放下了朱筆，起身走出來。
鳳凝煙上前，正要拜見，沈淩絕將她扶住，笑問：“這才分開一會兒，娘子就想念為夫了？”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剛才忘了說。”
鳳凝煙拉著他的手，一起走進了書房，她回頭看了一眼言光祿，言光祿便識趣地將書房的門帶上，與蘭珠等人一起守在殿外。
到了書房裏，鳳凝煙從袖中取出一顆蠟丸，並親手倒了一杯水，交給沈淩絕。
“淩絕，該吃解藥了。”她將所有的擔憂壓在眸底，露出溫暖的一笑。
“是今天？”沈淩絕不禁皺了皺眉，“我記得三月二十二才吃過，今日才四月十七，煙兒莫不是記錯了？”
鳳凝煙心中微微一疼，將蠟丸捏開，取出裏麵褐色的藥丸，交到他手裏：
“這一顆和以前的不同，這是葉先生重新調了藥方製的新藥，比從前的藥效更好，他早上送來，特意吩咐要從今天開始吃，往後二十多天服用一顆。”
雖說藥還是原來的藥，但是她特意用蠟皮包裹，沈淩絕聽了，倒也不懷疑什麽。
夫妻本該坦誠相待，可是他們二人，卻因為不願對方擔心，都說了善意的謊言。
鳳凝煙心裏想著，隻覺得苦楚極了，強笑道：“葉先生從淩雲山抓了兩隻猴子，做了試驗，發覺相思蠱在服藥半年後，蠱蟲會因為習慣了藥力，而接近蘇醒。所以他就加重分量，重新煉製了新的解藥。”
沈淩絕聽了，眉頭輕輕一皺，一絲疑惑之色劃過眼底，卻還是舒展眉頭，接過了那顆藥。
“不過你不必擔心，葉先生已經研製出能徹底驅除蠱蟲的解藥了，如今……還缺一點別的藥材做藥引子。”鳳凝煙見他皺了一下眉頭，連忙將這個好消息說出來。
沈淩絕失神地看著藥丸，點了點頭，將藥服下，微笑道：“好了，我吃了藥，你也該放心了。我這邊有不少奏折要批閱，你先回椒房殿，等我晚上回來用晚膳。”
“我陪你吧，”鳳凝煙輕輕依偎在他的胸膛，柔聲道，“就像以前一樣，你批閱你的奏折，我看我的書，擺我的棋局，可好？你莫怪我粘著你，我不過是想讓皇兒多和他的父皇相處，將來一生下來，他便能認得你。”
沈淩絕本不想讓鳳凝煙在這書房裏熬著，聽她這麽說，想到她腹中皇兒，心也不由軟了下來，哪有不依的呢。
他抱緊了妻子，吻了吻她的額頭：“好，你就歪在軟榻上看書就是。有你陪著，我也批閱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