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章 煙兒！你瘋了嗎！
耳聽得這樣殺氣騰騰的話語，沈淩絕不禁氣息一凝，想要撥開迷霧再看清楚一些，卻又聽一個女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逼我……你明知道我愛他！現在你要我親手殺了他，你不如先殺了我……”說著，便低低地哭了起來。
這聲音因為壓得太低，沈淩絕竟聽不清許多，但是斷斷續續也聽得明白，迷霧裏這女子是他熟悉的人……
他張口欲喊“是誰”，可是隻覺得喉嚨裏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渾身像是被綁緊了一樣。
這時他的身體竟然還在慢慢下陷，仿佛被沼澤圍困了一樣，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麽東西來延緩下沉的速度，但是卻什麽也抓不住。
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這時，一抹倩麗的身影從紅色迷霧的深處緩緩走來，她的手裏，還提了一柄鋒利的匕首……
她的身影越來越清晰，那張讓沈淩絕夢裏都不會忘記的臉，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煙兒！”
沈淩絕不敢相信，剛才說話的女子竟然是鳳凝煙！
而此時的“鳳凝煙”，眼睛也不知是因為哭過還是因為那暗藏的殺機，而顯得通紅。
她握緊了匕首，站在沈淩絕的麵前，幽幽地道：“淩絕，事已至此，你不要恨我……我殺了你，便立刻來陪你，決不讓你孤孤單單走那黃泉路……”
說著，她一把舉起匕首，用盡全力向沈淩絕的心髒刺去！
“煙兒！你瘋了嗎！”沈淩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心寒至極地望著她，“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麽你要聽她的話！”
可麵前的“鳳凝煙”沒有回答，卻一手鬆開匕首，匕首掉落，她另一隻手已經完美地接住了匕首，在他質問的時候，一刀狠狠刺入他的心髒，不偏不倚！
“煙兒……煙兒！”沈淩絕隻覺得痛感一瞬間襲遍全身，伸手想要抓住鳳凝煙的手，但眼前卻猛地一黑，身子仿佛不停下墜。
難道，這就要去陰曹地府了麽？
他的心中充滿了不解和悲痛，他不懂鳳凝煙為什麽會殺他，他掙紮著，喊著鳳凝煙的名字……
“淩絕！淩絕你醒醒！”
側臥在他身旁的鳳凝煙見沈淩絕渾身冷汗，而且喊著她的名字，卻被夢魘纏身無法醒來，她心痛焦急地喊著他，晃著他。
終於，在她的搖晃下，沈淩絕猛然睜開了眼睛。
側過臉來，他看見近在咫尺的妻子的臉，卻下意識膽寒地向後避開幾寸。
直到看見這床幔，看見鳳凝煙穿著與夢中不同的月白色中衣，以及她始終下意識用手護著的肚子，他才明白，剛才那讓他心痛的一幕，不過是一個噩夢。
他感到肌膚一陣微涼，才發覺自己做噩夢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把衣衫也濕透了。
鳳凝煙擔心地拿帕子為他擦拭去臉上的汗水，柔聲問：“做了什麽噩夢，怎麽叫你都不醒……你喊了我的名字，這夢裏有我？”
沈淩絕看著妻子溫柔深情的模樣，無比慶幸剛才隻是一個噩夢。
他忙把鳳凝煙摟在懷中，安慰著她，卻也像是安慰自己。
“沒事，沒事了，那不過是一個夢，恐怕是最近壓力太大，睡著的時候便夢魘不斷，怪我昨天沒有按葉先生吩咐吃安神藥……”
鳳凝煙聽了，輕輕依偎在他懷中，苦澀地道：
“做皇帝是辛苦，我不能替你分擔，才讓你獨自承受那麽多的壓力……哪怕是睡在你身邊，你做了噩夢，我都沒有辦法及時把你叫醒……我現在隻覺得自己好沒用，除了心疼你，竟然什麽都做不了……”
“你一個孕婦，我要你做什麽？”
沈淩絕勉強地笑了笑，胳膊從她脖子下抽出，坐了起來，道：“身上出了汗，太黏膩了，我去千秋殿洗漱沐浴，也好清一清心。天也快亮了，就在那邊小寐一會兒，等早朝議事。你想必沒怎麽睡，就多睡會兒吧。”
說著，他便掀被子起身，穿上了鞋，將散落的發絲隨意束著，轉身替鳳凝煙放下床幔。
鳳凝煙疑惑地看著他，隻覺得他夢醒之後有些奇怪，甚至剛才抽離胳膊的時候，讓她有一種被推開的感覺。
自然，他沒有做出推的動作，可是那一刻他的冷淡疏離，讓她心裏莫名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隔閡感。
她隻好安慰自己，或許是他做的噩夢和國家大事有關，才讓他心煩不耐，一時稍微冷淡些也是有的。
她淡淡笑道：“天有些熱，我也睡不著，不如我服侍你沐浴吧。”
但沈淩絕卻將她按回床上，溫柔地道：“不必，你懷著孩子，你不睡，他自然也不能睡，我心疼啊。”
在他的堅持下，鳳凝煙也沒能起身，隻好看著他緩緩放下床幔，將他和她的世界暫時隔開。
蘭珠聽見皇帝起身，忙起來伺候，但沈淩絕隻是穿了件外衫，披了披風就走了，也沒有留下洗漱。
沈淩絕轉身離開椒房殿，在微涼的晨霧裏走向千秋殿。
這薄霧讓他又想起夢裏那紅色的迷霧，想起夢裏“鳳凝煙”一刀刺入他心髒的劇痛。
盡管已經醒來，並清楚那隻是個夢，他胸口的心痛卻似乎半點都沒有消減。
蘭珠送了沈淩絕離開，回來對鳳凝煙說道：“娘娘，皇上怎麽這時候去千秋殿？剛才出去的時候，奴婢看他臉色特別差，心情似乎也不好呢。”
鳳凝煙赤腳下床，彎了彎腰，卻看不到床邊的繡鞋。
她如今肚子已經很大，彎腰都困難，根本看不見自己的腳，何況是鞋呢。
蘭珠急忙上前，拿了繡鞋，替她穿上。
鳳凝煙站起來，扶著後腰慢慢在床邊踱著步子，柳葉一般的秀眉緊緊皺著。
她心裏有一種難以言說的不安：“蘭珠……剛才皇上做了很久噩夢，我好不容易把他叫醒，可他醒來那一刻，看我的眼神，很冰冷，很驚恐，甚至還像是疑惑、傷心。他還後退避開了我，總之……就像是他根本不認識我一樣，打量了我好幾眼，才把我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