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落英齋的胭脂
秦窈娘問道：“你如此維護熙嬪，倒是難得。我聽說熙嬪對你十分冷淡，雖然你是近身伺候的，可她有時候當著旁人的麵，對你也沒有好臉色，這樣的主子，值得跟從嗎？”
她說這番話，倒不是為了挑撥，而是想看看玉扇有沒有怨懟之心，若是有，就一定不會包庇熙嬪，說的也就都是實話了。
玉扇沒想到秦窈娘竟連這些事情都注意到了，她愣了愣，低下頭道：
“奴婢進宮時，管事姑姑說，宮女的職責就是伺候好帝王和妃嬪，自當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也不能有背主之心，因為不忠不義的人，沒有好下場。這番教誨，奴婢不敢忘。”
一個小宮女，雖然沒什麽見識，可是能把管事姑姑的話記得這麽牢，當做金科玉律來遵守，不變初心，在皇宮這種地方，已是不易。
秦窈娘不動聲色，心裏卻暗暗讚許。
玉扇接著道：“奴婢之所以踏踏實實跟定了熙嬪，是因為熙嬪娘娘是奴婢伺候的第一個主子，她是很好的人，從未打罵奴婢，凡事喜歡親力親為，既不吝嗇，也不苛刻。”
說到這裏，玉扇想到胡晴汐對她的猜忌，心裏雖然有些委屈，但臉上的神情還是十分堅定：
“她對我冷淡，不過是因為看慣了人情冷暖、拜高踩低，覺得身邊的奴婢必定也是如榮嬪、熙嬪一樣罷了。日久見人心，奴婢問心無愧，相信熙嬪娘娘總會明白。”
這番話，真心實意，秦窈娘聽得出來。
她起身走到玉扇麵前，將對方扶了起來，道：“好，你是個好姑娘。其實我也覺得，熙嬪不至於做這樣的事，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總要有證據證明她是無辜的才行。”
玉扇感激地起身，聽了秦窈娘的話，思忖片刻，忙道：
“奴婢記得三天前，榮嬪和嘉嬪拿著錦緞絲線來找熙嬪小主，但是她們又說，自己做的不好，熙嬪小主才應承替她們做。”
“然後小主就連著幾天熬夜做這些東西。奴婢勸她不要熬夜，她說要趕著做出來，拖拖拉拉就沒有心意可言了。所以奴婢也陪著主子熬夜，可是主子本不必熬夜，是因為要替榮嬪、嘉嬪做，才熬夜的。如果隻是要害皇後娘娘，她單獨做一件東西不就可以了嗎？”
這話，正吻合了秦窈娘之前的猜測，也就是說，熙嬪並無害皇後的動機。
秦窈娘微微一笑，問道：“在東西做好之後，除了熙嬪和你，可有旁人碰過？”
玉扇想也沒想，就說：“今天早上，榮嬪與嘉嬪來喊我主子一起來椒房殿請安，嘉嬪還查看了一眼，看東西有沒有做好。榮嬪說熙嬪小主的首飾太寒酸，便送了一支步搖給熙嬪，讓我去為熙嬪重新梳頭。然後，熙嬪就親手端著東西，和榮嬪、嘉嬪一起去請安，我跟在後麵看著，一路上再無別人碰過托盤。”
秦窈娘回想早起請安的情況，也想起胡晴汐今天確實戴了一支很漂亮的步搖，回想起來，選秀的時候，胡瀅雪就戴過那支步搖。
“好，玉扇，委屈你在這裏多呆一會兒，我立刻帶人去搜查漓雨軒。”
而此時，景棋已經帶領禁軍，去搜查漓雨軒。
胡瀅雪和胡湘宜被景棋從房中請出來，站在庭院裏。
景棋禮貌地對二人客客氣氣說明情況：“皇上有令，搜查漓雨軒，請榮嬪、嘉嬪二位小主在外麵稍候。”
胡瀅雪故作驚慌地道：“搜查是應該的，請景統領讓人好好搜一搜，也好為我們洗脫冤情。”
景棋聽了，微微皺眉，心知胡瀅雪的慌亂是裝的，她這時候還有心思演戲，恐怕房間裏確實搜不出什麽東西來。
搜不搜，還有區別嗎？
這時，隻聽門外傳來一聲傳報：“秦良媛到。”
景棋雖然品級比秦窈娘高，但秦窈娘好歹還是皇帝的妃嬪，所以景棋上前躬身請安。
秦窈娘沒想到會是禁軍統領親自來搜查漓雨軒，忙恭敬地施了一禮。
“景統領也來搜查漓雨軒？”
“奉皇上之命。”景棋言簡意賅地答道。
“那正好，嬪妾也是奉皇後娘娘之命調查此事。既然榮嬪和嘉嬪想讓景統領搜，那咱們就搜吧。不過隻是搜她們還不夠，身邊宮女、太監的房間和箱籠，也都要仔細搜查才好。”
景棋聽出了秦窈娘的暗示，心中了然，立刻讓人把宮女太監的房間也搜查清楚。
秦窈娘看見有禁軍進入胡晴汐的房間，便不動聲色望向胡瀅雪和胡湘宜。
隻見二人不看自己的房間門，反倒像野貓一樣賊兮兮地望著胡晴汐的房門。
秦窈娘頓時覺得不對頭，急忙讓景棋一起，走向了胡晴汐的房間。
很快，有人就從胡晴汐房中床下搜出了木頭人，木人外麵包著白紙，上麵寫的，赫然是皇後鳳凝煙的生辰八字。
秦窈娘立刻回頭看了一眼胡瀅雪和胡湘宜，隻見二人正對視一笑，半點驚訝也無。
胡瀅雪一笑之後，立刻拉著胡湘宜，委屈地哭訴道：“老天爺，熙嬪竟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她真是恨毒了皇後娘娘啊！”
胡湘宜也歇斯底裏地喊道：“是啊，景統領、秦良媛，你們可要為我們二人作證，是胡晴汐一人謀害皇後，和我們無關啊！”
二人的戲做得是好，隻可惜剛才的一絲破綻早已落入秦窈娘的眼中。
秦窈娘望著二人，淡淡一笑道：“二位姐姐放心，景統領和嬪妾一起查這件案子，一定會很快把真凶找出來的。誰也不會冤枉。再說，皇上和皇後娘娘也聽不見，你們就省點力氣，不必喊冤了。”
胡瀅雪和胡湘宜聽了，臉上頓時掛不住，尷尬地頓住了哭喊聲，臉上卻是半點眼淚都沒有。
這時，一個禁軍從後廂房方向走來，在景棋和秦良媛之間，低聲說了一句話，並奉上一物。
胡瀅雪和胡湘宜自然聽不見，但景棋和秦窈娘卻臉色微微一變。
秦窈娘接過那個東西，打開來看了看，便露出一絲微笑：“想不到，榮嬪姐姐身邊的宮女，都能用得上京城落英齋的胭脂，不愧是跟著姐姐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