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蝗災
鳳凝煙笑了，於是就不賣關子。
“那虞朔自以為和我父親交戰上百次，便了解鳳家用兵之道、熟悉鳳家槍法，段流韶學會了便能贏。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無論是鳳家槍法、陣法還是用兵之道，都講究一個‘變’字，從來不會重複同樣的路子。”
“一種軍陣用過以後，就會重新調整，不會原封不動再上戰場。槍法也會不斷創新改變，兵法更是絕不重複照搬，務求出其不意。那虞朔以為總結經驗就夠了嗎？遠遠不夠呢。”
若是鳳凝煙不說，沈淩絕當真不知道鳳家百戰百勝的秘密竟然是一個“變”字。
他聽了，心裏大是輕鬆，但是眉頭還是沒有徹底舒展。
鳳凝煙見他吃飯匆匆忙忙，顯然還有別的煩心事，便追問起來。
沈淩絕這才說道：“劉駿和莊篤行在千秋殿等我，早膳後我便要去皇莊看看。”
“去皇莊幹什麽？”鳳凝煙疑惑地問。
現在太陽都這麽高了，到了皇莊剛好正午，大老遠跑去總不會是為了曬太陽。
沈淩絕看著飯碗中的粥飯，隻覺得粒粒可貴，歎息一聲，道：
“我們是要去皇莊看麥苗。眼看到了麥子成熟的季節，離京路上就看見麥苗已經抽穗，很快就要收成。京兆府在京城附近村鎮發現了蝗卵、蝗蝻的跡象，但是說並不嚴重，不至於鬧成蝗災。我怕下麵的人匯報的時候隱瞞實情，就想親自去看看。”
“蝗災？”鳳凝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誰不知道蝗災鬧起來，萬頃良田也是一掃而光，一粒糧食也不留的。
京城附近對於蝗災的防範已經夠嚴密，卻還是出現了蝗蟲的跡象，一旦有了蝗蟲的蝗卵、幼蟲蝗蝻，那麽成不成災，可就不是人說了算的。
如果真有官員害怕背負失職的罪責而欺上瞞下，或抱著僥幸心理，那到時候受苦的就是百姓，掏空的就是國庫。
鳳凝煙立刻把蘭珠和雨潺叫進來，吩咐道：“速速為皇上和本宮準備一套樸素的常服。”
“煙兒，你也要去？”沈淩絕忙站起來，想要叫住蘭珠。
鳳凝煙故作輕鬆地笑笑，道：“你要去皇莊看情況，自然得微服出行吧？若全都是男子，不免引人注目，惹人懷疑。若是夫妻倆帶著家仆遊玩，這才說得過去。”
沈淩絕皺眉道：“你也不看看你肚子多大了，不許鬧。”
鳳凝煙嗔道：“就是肚子太大了，才怕孩子大不好生，我多走動散心，才利於生產。你以為把我放在行宮裏就是對我好嗎？”
沈淩絕知道她堅持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又不忍用君威來強迫她，自然是經不起軟磨硬泡，答應了。
二人更換衣服，便成了尋常富家的年輕夫婦。
楚昭備好馬車，帶著幾位禁軍之中的高手隨行，而莊篤行和劉駿、蘭珠便和帝後同坐在寬闊的馬車上。
為了帝後安全，幾十名暗衛也如影隨形。
鳳凝煙從來沒有來過皇莊，隻知道在上陽行宮北麵不遠處，莊子坐落在一個山穀之中，十分幽靜。
到了皇莊附近，鳳凝煙已經迫不及待地撩開了窗簾，就看見漫山遍野的青綠麥苗，長勢喜人。
她聞著麥苗的新鮮氣味，隻覺得莫名清香，不禁問道：“寧南郡多是種水稻，我還沒見過如此嫩綠的麥子，皇上，臣妾能否下車去嚐嚐青麥子的味道？”
夫妻倆雖然私底下沒有什麽君臣尊卑之分，從來都是舉案齊眉、恩愛非常，但當著劉駿和莊篤行的麵，鳳凝煙自然要改改稱呼。
沈淩絕倒是也有心下車看看田間的情況，便讓楚昭停下馬車，扶著鳳凝煙的手，走了下去。
不過摘了一穗麥穗一看，麥粒才沒長飽滿，用指頭一掐，裏麵就能擠出綠漿。
“太嫩了，別吃壞了肚子。”
沈淩絕丟了麥穗，拿出錦帕擦了擦手上的麥芒，對鳳凝煙說道。
劉駿聽了，忙說道：“不嫩不嫩，娘娘要嚐，稍等片刻就好。”
沈淩絕和鳳凝煙見他竟有辦法，便坐在楚昭搬下車的凳子上，等劉駿獻寶。
劉駿在田埂上用石頭堆了一個小小的火爐，將幹草枯枝等物放進去點燃，然後讓楚昭用刀砍了一把麥穗，竟直接放在火苗上燒。
麥子的麥芒、麥皮易燃，很快就燒著了，直把一穗麥苗燒得黑漆漆的。
等火燒完，劉駿將掉下來的麥穗放在手裏，搓掉了麥皮，一吹，手掌心裏就露出青綠色的嫩麥子，胖嘟嘟的橢圓形麥粒，飽滿又可愛。
他把吹幹淨的麥子放在蘭珠手裏的錦帕中，蘭珠便恭敬地奉到帝後麵前。
鳳凝煙抓了幾顆塞進嘴裏，一嚼隻覺得香甜無比，既不太嫩，也不老，有嚼勁，還帶著一絲煙火氣息，美味極了。
“香得很！皇上快嚐嚐……”
沈淩絕笑了笑，低聲道：“咱們可是微服出巡，娘子要叫相公。”
他這般當眾調戲鳳凝煙，蘭珠倒見得多了，可莊篤行、劉駿到底是第一次見，都驚愕得張大了嘴巴。
鳳凝煙又心驚又尷尬，可是又不能當著朝臣的麵給沈淩絕好看，憋得臉色通紅，隻能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狠狠瞪著他。
沈淩絕見她這樣，不禁哈哈大笑，在蘭珠手裏捏起一撮麥粒，嚐了一口，點頭道：“嗯！好吃！麥子真是好東西啊。”
“自然是好東西！民以食為天，糧食是天下安定的根本，麥子更事關中原經濟命脈。”劉駿看著那些麥田，卻是擔憂地道，“容臣等下田去看看蝗蝻情況。”
沈淩絕點頭同意，劉駿和莊篤行便各從車上拿下一把三尺多長的小鋤頭，一起走了下去。
蘭珠好奇地問道：“劉大人和莊大人拿鋤頭幹什麽？”
沈淩絕笑了：“一聽這話，就知道蘭珠你沒有經曆過蝗災，命不錯。”
蘭珠愣了愣，拉住鳳凝煙的衣袖道：“娘娘您看皇上，取笑我呢……”
鳳凝煙笑著拍拍她的手，對沈淩絕道：“這也怪不得她啊，她自幼就在將軍府為奴，自然是不必下田種地。”
沈淩絕便耐心地向蘭珠解釋道：“要查看蝗蟲會不會成災，就得深翻土地，查看母蟲輸卵入土的情況。”
“還要看看麥田裏有沒有蝗蟲的幼蟲，也就是‘蝗蝻’。如此便能憑這些蝗卵、蝗蝻的數目來判斷他日這些幼蟲是否會成災。”
蘭珠終於明白了，恍然點了點頭：“哦！怪不得皇上說要親自來看看呢，果然是隻有到了田裏才能知道真實的情況呀。”
說話間，劉駿和莊篤行已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