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故意挑釁
沈淩絕與鳳凝煙、羽蘇走進勤政殿，帝後升座，鳳凝煙的鳳椅從珠簾後搬了出來，放置在龍椅左側稍偏的位置。
言光祿高呼：“皇上、皇後駕到！”
緊接著，勤政殿前的寬闊廣場上，文武百官和禁軍們山呼“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的聲音在宮苑中回蕩，回聲疊著回聲，直叫它響徹雲霄。
娑蘿公子走在隊列最前麵，聽著身後的人都在議論、豔羨著大玥的富饒和上國氣象，他不禁冷笑。
站在玉階下，仰首看著勤政殿的匾額，他的目光顯得更為貪婪。
有吐蕃國君和太後的信任，他一定會好好利用這一次議和的機會……
很快，禮部官員便站在殿前高聲道：“大玥皇帝陛下、皇後娘娘，宣吐蕃使臣覲見！”
洪亮的聲音將眾人驚醒，吐蕃使臣們才收斂幾分，跟隨娑蘿公子一起走上了金鑾殿，一起獻上吐蕃最高的禮節。
沈淩絕和鳳凝煙端坐在麵南尊位上，身畔金色香爐裏散著嫋嫋輕煙。
身後雕龍的金絲楠木屏風上鑲嵌的騰雲金龍姿態栩栩如生，以夜明珠點綴的龍目迸射著攝人心魄的光芒，襯托著帝後的莊重威嚴。
勤政殿一側的樂師演奏宮樂，令一側演奏編鍾的宮娥就足足有數十名，音樂氣勢恢宏，風雅大氣，讓從未聽過天朝音律的吐蕃人陶醉而震撼。
娑蘿公子禮畢抬起頭時，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皇帝沈淩絕，以及龍座之側的鳳凝煙。
隻見大玥皇後禮服寬大，雖然很好地遮了懷孕的肚子，但是那腰身的寬度卻是掩藏不了的，娑蘿公子立刻就看出鳳凝煙懷著孕，而且月份不小了。
他的臉隱藏在麵具裏，不至於暴露他此刻的表情，但眼眸裏的陰狠嫉妒之色，一閃而逝。
沈淩絕和鳳凝煙之前已經聽羽蘇提到過這個神秘的、帶著麵具的娑蘿公子，這時也就多留意了他一眼。
到了金鑾殿上，又是議和來的，這娑蘿公子竟然還帶著蒼白的麵具，不以真麵目示人，讓鳳凝煙感到有點不舒服。
他們吐蕃人，口口聲聲說誠意，但是一方麵扣押莊思婕，另一方麵，這位使臣的首領、吐蕃的國師竟然都不以真麵目示人，哪裏能看出一絲有誠意的樣子？
不過鳳凝煙想起洛芸萱當初也是一直帶著麵具，那是因為被火燒毀了容貌，不知這國師是否也是這樣的難言之隱？如此一想，鳳凝煙才放下了一絲戒心。
沈淩絕傳令賜座，吐蕃使團便在太監的指引下，依照官職高低，在右側落座，娑蘿公子便坐在了最前麵一席，接下來就是那幾位和羽蘇交過手的吐蕃將領達爾喇等人。
大玥官員則在皇帝左手邊列位，羽蘇是群臣中地位最高的人，自然座位也就在娑蘿公子對麵。
身為戰勝的一方，羽蘇並不將那些吐蕃使臣看在眼裏，望著娑蘿公子等人，眼眸中不自覺透出一絲傲然和對峙之意。
娑蘿公子卻十分謙恭，且不論吐蕃是不是真的服氣羽蘇，當著帝後的麵卻將羽蘇和其他兩位節度使誇讚一番，這倒讓和談的氣氛頓時變得融洽了幾分。
奉承之後，娑蘿公子便起身向帝後和瑄王殿下敬酒。
等帝後端起酒杯示意，兩國臣下也都舉杯共飲。
自然，沈淩絕喝的是酒，鳳凝煙手上卻是一盞梅子茶。
看見她端的是茶杯，娑蘿公子緩緩垂眸，笑道：
“吾等早就聽聞大玥皇後娘娘是巾幗豪傑，千杯不醉，還以為今日能見識皇後娘娘的好酒量，可皇後娘娘卻以茶代酒，卻不知是何意思？難道是因為敝國打了幾次敗仗又被你們奪去了滄城，所以瞧不起吾等嗎？”
此言一出，達爾喇等人才留意到鳳凝煙端著茶杯，不由都憤懣起來，因為在吐蕃人眼中，別人敬酒不喝酒，那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沈淩絕聽了，劍眉猛然一蹙，目光冷冷掃向娑蘿公子的麵具上那雙幽深的眼睛，手中的酒杯也就放在了麵前的桌上。
鳳凝煙更是意外，吐蕃乃是戰敗議和而來，身為使臣首領，應該好言好語促成和談事宜，可這娑蘿公子倒是奇怪，他難道真看不出皇後懷孕不能喝酒，抑或是故意挑釁？
挑釁。
這個詞可沒有用錯。
鳳凝煙真真切切感受到娑蘿公子眼眸裏射來的敵意。
她覺得奇怪，若說吐蕃對大玥有怨恨，那也該對著皇帝、對著羽蘇來才是，何故對她一個深宮之中的皇後發難呢？
她不由皺眉，仔仔細細打量了那娑蘿公子一眼，隻見此人身量瘦弱，手指白皙纖細，指甲光滑閃亮，顯然平時極其用心的修飾保養。
其發絲潤澤順滑，絲絲分明，和那些男人晦暗無光的頭發也全然不同，也隻有每天都有用頭油梳頭習慣、保養得宜的人，才能有這麽一頭亮麗厚實的秀發。
再看娑蘿公子的脖子，那是肌膚細膩、脖頸修長，脖子與肩膀連接的那處肩肌十分瘦弱單薄，可見此人養尊處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以這肩肌鍛煉不到。
這些特征無一不說明了一點。
這娑蘿公子是個女子，嬌弱的女子。
加上娑蘿公子說話聲音比男子略高昂尖銳了些許，那更是鳳凝煙熟悉的聲線。
隻有女子偽裝男子的聲音，才會比正常男音更高亢。
意識到這一點，她絲毫也不生氣，反倒微微一笑。
本是女子，卻以男兒身份做吐蕃國師，擔任和談使臣，這才是娑蘿公子戴麵具的原因吧？
此時，沈淩絕已經大為不滿，大玥臣子上至羽蘇，下至各部官員，也都怒目相向，唯獨鳳凝煙笑微微地讓蘭珠奉上一杯早已準備好的果子酒。
那果子酒是六尚局為了太皇太後所釀，一是發酵時間短，酒味很淡，清甜可口，全做給太皇太後生津止渴用的，於孕婦也是有益的。
鳳凝煙就是知道吐蕃人敬酒的規矩，生怕有這麽一出，才提前預備，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她端起酒杯，微笑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