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你最好適可而止！
庒篤行本來還以為敢替沈幽篁辦事的，都是腰帶上別腦袋，將身死置之度外的，說不得要來一場硬仗。沒想到這兩個太醫卻是如此的慫包，立刻錄下口供，簽字畫押送往皇宮。
雖然兩位太醫的口供中沒有沈幽篁裝病的敘述，但是大家都不是蠢人。若是沈幽篁真有病，為什麽不見這兩個太醫，獨獨讓有問題的裴祖為自己看診呢？
再加上裴祖是裴石的親兄長一事已經證據確鑿。
要多少的巧合才能將所有有問題的人都跟沈幽篁聯係在一起？
至少皇帝是不信這是巧合的。
最近因為即將脫下帝位桎梏的而身心舒暢，連帶病情都好了許多的皇帝將口供狠狠的丟到地上，隨即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不一會兒就咳出了血跡。
沈淩絕忙上前將皇帝扶住，讓言光祿去傳太醫。
皇帝把住沈淩絕的手，其實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四皇子的心性，明白他的瘋癲多半是裝出來的。當沈幽篁的野心表露的時候，他確實是心寒不已，真心想要將這個兒子貶為庶民，流放千裏的。
但是當廢太子沈荻肅的死訊傳回，他又心軟了。
人老了，就是容易心軟，而且這好歹是他的兒子。哪怕年輕的時候專注於政事，並沒有傾注多少親情；哪怕中年之後又沉迷長生，亦沒有多愛惜這些子嗣。但是沈幽篁身上確實流著他的血脈。
他子嗣單薄，如今剩下的攏共就這麽幾個，他不可抑止的想起沈幽篁幼時與他相處的零星片段。
那聰慧靈動的孩子，讓他動搖了。
明知道沈幽篁很有可能是裝病以逃避流放，還是決定佯裝什麽都不知道，打定主意隻要沈幽篁能乖乖呆在承王府，那就這樣錦衣玉食的養他一輩子吧。
反正他沒有了親王的爵位，也掀不起什麽風浪，對沈淩絕沒有威脅了，相信沈淩絕寬厚孝順的性子，隻要他提，沈淩絕也一定會答應不殺沈幽篁的。
可是，他錯了，他一錯再錯！
哪怕沒有親王的爵位，沈幽篁也有通天的手段呐，連他這位父皇的身邊，都敢安插人手！
皇帝震怒之餘，終於對沈幽篁死心了。
哪怕咳的進出氣都不勻稱了，他還是牢牢的抓住沈淩絕的手，一字一頓的道：“立刻，馬上，著人將沈幽篁押解送往流放之地！”
沈淩絕一邊不停的給他抹胸口，幫他順暢呼吸，一邊道：“不必了，他人在京城，兒臣才好控製他。隻是這接二連三的事情，可見沈幽篁黨羽還不少。父皇出遊的事不急於一時，等過了正月，兒臣將其黨羽掃清再說吧。”
皇帝愕然，他以為沈淩絕帶這個口供給他，是想置沈幽篁於死地，沒想到……沈淩絕竟然首先擔心的是他出遊的安危？
皇帝剛剛被沈幽篁打擊得肝腸寸斷的苦楚頓時減輕了不少，同樣沒有得到他多少關注，甚至一度被他疏遠的沈淩絕不也還是如此孝順？沈幽篁那般的性情，不是他沒有教好，是沈幽篁的根子就是爛的！
皇帝得了安慰，扯出一抹笑容，隻是被血染紅的牙齒露出唇間，顯得有些猙獰。他道：“你怕朕出事？”
沈淩絕不語，皇帝便覺得他是默認了。皇帝現在對沈淩絕很滿意，便覺得他沒有一處是不好的，連這樣的不應答，都像是一種別扭，可愛的別扭。
皇帝道：“朕不怕，朕將皇位傳給你，這樣，就誰都不會再覬覦朕了。”
沈淩絕震驚不已。
雖然傳位的事情他們已經猜到了，甚至連傳位的時間都猜到了一二。之前也曾揣度過皇帝會在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下主動告訴他傳位之事。後來事情多了，忙乎起來，就忘了這茬了。
結果現在皇帝突然提起，沈淩絕一時間竟然懵住了。
皇帝尚不知道他已經猜到傳位之事了，對於他震驚的模樣受用不已。至少，至少還有一個兒子是真心孝順他，沒有覬覦他屁股底下的龍椅。
皇帝就是這樣，哪怕是他自己立的太子，自己想要傳位，若是沈淩絕此刻喜形於色，他未必不會多想，沈淩絕是不是早就盼著他下台自己登基了。若是自己再多做上幾年皇帝，沈淩絕會不會也像廢太子一樣迫不及待的起兵想要謀殺他。
沈淩絕過了一會兒才醒過神來。
知道並且已經做好繼位的準備是一回事，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他立刻一臉肅容的跪了下來：“請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和藹的拍拍他的手道：“你已經是太子了，這江山，遲早是你的。”
皇帝告訴他傳位一事，是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最近心事重重的沈淩絕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還能說些什麽。
不過皇帝也無須他多說：“朕還有朕要做的事，如果不抓緊時間，怕是永遠都走不出宮牆了。”
沈淩絕問：“是何事？難道兒臣不能代勞嗎？”
皇帝搖搖頭，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大好江山交給你，朕可以放心，你母妃也放心，你外公也會感到安慰的。”
因為皇帝的身體一直沒有痊愈，乾元宮裏便一直留有太醫，以便隨時應對這種突發的情況。雖然裴祖之事讓沈淩絕對太醫院的的信任驟減，將太醫們趕到了比較遠的偏殿，不讓他們離皇帝太近，但是幾句話的工夫，也夠老太醫們背著醫匣氣喘籲籲的跑過來了。
“老臣……”老太醫們想要行跪禮，剛剛做了一個下跪的姿勢，就被沈淩絕不耐煩的嗬斥住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趕緊來給父皇看看！”
看他們這老態龍鍾，又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沈淩絕真擔心他們跪下去一會兒就起不來了！
太醫們敢怒不敢言，不過少跪一次，膝蓋少受一次罪也是好的，連忙上前去給皇帝診脈。
皇帝不過是情緒激動之下，舊病複發，如今情緒已經穩定，已無大礙。老太醫們商量了一會兒，改了改藥方。
沈淩絕一直守著皇帝將藥喝完，父子倆絮絮叨叨的說了些朝堂上的事兒，沈淩絕害怕再刺激到皇帝，大多是撿些無關痛癢的說給他聽。
皇帝知道沈淩絕事情多，也不好耽誤他太多時間，隻道沈幽篁的事情你看著辦，便佯困閉上了眼睛。
沈淩絕身負內力，哪裏聽不出皇帝是在裝睡？
但是他確實很忙，皇帝既然有心讓他離開，他便恭敬的行禮之後出了乾元宮。
本來他是想回禦書房繼續批覽奏折的，踏出乾元宮的瞬間，不知道怎麽，心念一動，想起段華音早上去給太後請安，腳步便不由自主的朝太後居處去了。
萬福宮外，鳳凝煙和段華音一前一後的走出來。
鳳凝煙倏地轉身，恨恨的盯著段華音道：“你最好適可而止！”
段華音在萬福宮中把玩骨鐲的一幕，鳳凝煙看在眼中，急在心裏，恨不能一刀殺了段華音。她沒有想到段華音會如此猖狂，敢把骨鐲帶到宮裏來，還當著太後的麵把玩。
一想到沈淩絕正在受著此人操控，她怒火中燒，哪怕知道該按兵不動當做沒看見，也忍不住出言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