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三步一跪，九步一叩
鳳凝煙絕望的掙脫沈淩絕的懷抱，一滴眼淚，在掙紮間，砸在沈淩絕手背，讓沈淩絕瞬間石化在原地。
混沌的思緒，被這冰冷的淚水生生辟出一點清醒，他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又失約了，又再度不明不白的來了沛雪殿。
無論當時他是怎麽想的，他這一刻都清楚的意識到，那不是他的本願。他明明知道來沛雪殿會招致鳳凝煙難過，又怎麽會輕易踏足呢？
還一待就是大半天，他甚至想不起這半天究竟做了什麽，經曆了什麽。
就像……被誰控製了一樣。
沈淩絕汗水涔涔而下，若不是聽見鳳凝煙的聲音，隻怕他現在還在沛雪殿裏醉生夢死！
夫婦二人各懷心思，但是守衛已經將婧月架了起來。
婧月縱使有脫身之術，眾目睽睽之下，也難以施展。
她現在是後悔連連，當初勸誡段華音不要節外生枝，卻不想，原來自己也被壓抑的厲害了，當看到勝利的天平朝自己這邊傾斜，當得知沈淩絕撇下鳳凝煙來了沛雪殿，她不禁也張狂了起來。
作為一個奴婢，張狂的代價是慘重的，她不想死，可是更不敢暴露自己，下意識的朝段華音看過去。
她以為自己是無意間看了段華音一眼，段華音卻從她眼裏看到了祈求。
段華音頓時從看見沈淩絕和鳳凝煙親昵的妒火中清醒過來，一把將要追著鳳凝煙離去的沈淩絕抱住，哀求道：
“婧月跟隨我十幾年，情同姐妹。今日一時口無遮攔，太子殿下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沈淩絕冷漠道：“再給她一次什麽機會？再給她一次機會辱罵本宮的太子妃？”
鳳凝煙本想徑自回琳琅閣的，見沈淩絕被段華音留下，又不甘願，唯恐她一走，沈淩絕又被迷了心智回了沛雪殿，那今晚才是真的出不來了。
先不論段華音能不能成功與沈淩絕發展點什麽，反正鳳凝煙隻是想到沈淩絕留在沛雪殿過夜就膈應的不行。
也就隻能站定，看段華音還要使什麽幺蛾子了。
段華音一聽鳳凝煙的名字，妒恨得咬牙切齒，隻嫌棄婧月罵鳳凝煙罵的不夠難聽，沒有把對方罵得羞愧到撞死在沛雪殿門前。
淬毒般的目光轉瞬就被很好的掩藏了起來，她款款走到鳳凝煙麵前，身姿曼妙的盈盈福身，道：
“人人都說太子妃殿下宅心仁厚，婧月有口無心，太子妃一定不會與她一般見識吧？”
鳳凝煙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段華音，道：“有口無心？到底是你瘋了，還是我傻了？有口無心她能說出這麽髒的話？宅心仁厚也是要對人的，對一條狗，犯不著用心。你說是吧，南疆公主？”
鳳凝煙的話可謂難聽至極了，剛剛段華音才聲稱她與婧月情同姐妹，鳳凝煙便再度將婧月比作一條狗，豈不是也在罵段華音是狗嗎？
可是段華音還不能生氣，她是必須要救下婧月的。
婧月是她完成段流韶交給她的任務中十分重要的助力，是她的師妹，“情同姐妹”雖然有些誇張，但是對婧月也卻是有些感情的。
何況，婧月是她的第一心腹，這個是大家都知道的，若是連婧月都保不下來，旁人會怎麽看她？將來想要人替她辦事，別人又怎麽會甘願為了她鋌而走險？
段華音一抿唇，滿腔的怒火便化作眼淚溢了出來。
她在哭上很有一套，撲扇兩下睫毛，那眼淚便如露珠一樣垂在睫毛上，似墜非墜，既惹人憐愛，又平添許多美感，一般人當真哭不成這樣。
“太子妃不喜華音，華音知道。但是華音心悅太子，如今亦是太子側妃，太子殿下不過來了沛雪殿兩次，你就要殺婧月警告於我，是否太過歹毒有傷天和，枉造殺孽隻怕會禍及皇孫。”
明明就是沈淩絕下令誅殺婧月，怎麽就成了鳳凝煙要殺婧月了？甚至還詛咒她肚子裏的孩子！
鳳凝煙大怒，殺一個婧月有什麽用？若是她要造殺孽，第一個殺的就是段華音！
她怒火熊熊地去看沈淩絕，暗恨，看你幹的好事！
卻見沈淩絕雖然也正看著她，眼中卻帶著遲疑和一絲恐怕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請求。
鳳凝煙心神劇震，腳步一錯，身子歪斜了一下。
沈淩絕動搖了，就因為段華音的哀求，他便忘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後悔要處決婧月了。
多麽可笑，她剛剛還想是沈淩絕要殺婧月，跟她鳳凝煙何幹，現在倒真的變成隻有她鳳凝煙要婧月死了。
鳳凝煙恨的咬牙切齒，如今，如果她真的堅持要殺婧月，隻怕沈淩絕就真的要跟她心生嫌隙了。
就因為一個婢女？
就因為一個婢女！
蘭珠擔憂的托住鳳凝煙手肘，沈淩絕也想去扶鳳凝煙，卻被鳳凝煙各種情緒混雜的目光釘在了原地——鳳凝煙的眼神，是抗拒啊。
鳳凝煙和沈淩絕之間緊張的氣氛，段華音也察覺到了。她心中暗喜，煽風點火般的對鳳凝煙跪了下來，身姿嬌弱，無限惹人憐愛的道：
“是華音的錯，一切都是華音的錯，是華音治下不嚴，讓她衝撞了太子妃，太子妃要華音怎麽做才肯饒過婧月？”
段華音隻穿了一條薄裙，襯的身形更加瘦小嬌俏，委身在地上，寒風撩起她的裙擺發梢，清麗如落入凡間的仙女，不食人間煙火，叫人不禁心生憐惜。
而鳳凝煙則穿著華貴裘衣，冷傲非常。兩人站在一處，怎麽看都像是鳳凝煙在欺負段華音。
鳳凝煙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霸道森冷，她一眼不錯的看著沈淩絕，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道：
“你從這裏，一路磕到廣瀾台前，三步一跪，九步一叩，本妃就饒這賤婢一命。”
段華音呼吸一滯，沛雪殿離廣瀾台可不近，她一路跪過去，隻怕半個太子府的下人都能看到她的笑話。
何況她剛剛追著沈淩絕出來，穿得單薄，鳳凝煙肯定不會讓她回去穿好冬裝再跪的，那得有多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