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不是中毒,是什麽?
鳳凝煙說的幹脆,可這搖頭的模樣和緊閉的眼睛,分明就是自己都不接受這個答案。
“都怪那個段華音!”蘭珠恨恨道,一副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樣子。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恨自己不是陰謀詭計這塊料。
要是自己有小姐一半的聰慧,哪怕如貴妃那樣,能想出一些替小姐出氣、整治段華音的法子也好吧。
蘭珠自責的敲了敲腦袋。
鳳凝煙像是看出了蘭珠的想法,按住她的手,嚴肅道:“蘭珠,你是我的貼身婢女,所做的一切等同於是我做的,我不允許你作惡,更不準你替我背上罪孽,記住了嗎?”
蘭珠替鳳凝煙委屈,眼眶裏含著眼淚,哽咽地道:“小姐,你就是太耿直了,可是這曆朝曆代,耿直的皇後哪有好下場?”
“你還是少看些話本吧。”鳳凝煙笑了笑,笑容脆弱的宛如飄忽的雪花,一觸就會融化掉一樣,“我本來就不是當皇後的料,不會那些勾心鬥角。”
她能夠笑著安慰蘭珠,卻不能用這樣虛假的笑容蒙蔽自己。
一股子酸楚將心髒泡在其中,泡的她也眼眶發澀。
後宮裏的陰謀詭計,她不是不會,隻是不想去會。
上輩子她受夠了皇宮裏的勾心鬥角,每天每時每分繃緊神經,防備著所有人,也曾被逼著做過許多午夜夢回時後悔不已的事情。
最後得到的是什麽?
做再多,也挽回不了一顆不愛她的心。
蘭珠道:“您不是不會,是不屑!”
“是啊,是不屑,我隻願自己能永遠保持這份不屑,而不是與陰謀為伍。”鳳凝煙坦然一笑。
蘭珠不讚同的道:“可是現在人家已經欺負到您頭上了啊!”
鳳凝煙怔怔的看著她:“欺負?如何欺負?若太子沒有那般心思,縱使段華音智計百出,他不應招,她能如何?”
蘭珠急了:“那您就由著段華音……”
鳳凝煙搖搖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她在等,等一個結果。
而另外一邊,段華音也在等。
這位嬌滴滴的南疆公主,穿著一襲層層薄紗攢成的裙子,嫵媚至極。
不知道多少繡娘嘔心瀝血秀出來的芙蓉花,在裙擺搖曳間,繡花絲線光澤閃爍,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她在沛雪殿裏踱著步子,行走間,玉佩之間的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段華音抬起手腕,隻見纖細的手腕上帶著的骨鐲幽幽發著光,讓她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如今蠱蟲對沈淩絕的控製越來越大,她對沈淩絕的影響便越來越大了。
她思念他的時候,他必然也會想著她。雖然是因蠱蟲才會這樣,但這不也是一種心意相通嗎?
她臉頰上泛起淡淡的嫣紅。
多年夙願得償,讓她不自覺的嬌羞起來,滿心不安地跑回房間,再次對著鏡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的審視自己的妝容。
忽而覺得妝粉太重不夠自然,忽而又覺得這個發飾不夠襯膚色。
使喚著婢女折騰了一通,左看右看,又覺得好像沒有先前好看了一般。
憂愁的皺起眉宇,正想從新梳妝,倏地聽見門外傳來“太子駕到”的聲音。
段華音驚喜極了,匆匆一算,沈淩絕來得如此之快,定然是收到她的信,就片刻不遲疑地過來的。
她帶著歡欣的神色剛到臥房門口,就被快步走來的沈淩絕捏住了手腕。
沈淩絕自宮裏來,出宮的時候未曾加件大氅,此刻渾身都是徹骨的寒氣,就連寬大的手掌,都因為內傷未曾痊愈,使得掌心都泛著冷意。
段華音猝不及防的被冰冷的手掌抓住,隻覺得一股冷意從手臂蔓延而上,笑臉都凍住了。
“你昨日在飯菜裏下了什麽藥?!”
沈淩絕豈能看不出她精雕細琢過的妝容?再一看她輕薄的穿著,儼然不是像要出門的樣子,那便是在等著他了?
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森然可怖。
以前段華音沒少邀請他來沛雪殿,他一向都是拒絕的,為什麽今天,她會篤定他會來,還盛裝以待?
“藥?什麽藥?”段華音被突如其來的質問問懵了。
“若你沒有下藥……你怎麽知道我會來?”沈淩絕寒冷的氣勢壓迫而來,令段華音步步後退。
段華音這才明白沈淩絕所謂的藥是什麽。
她一邊心驚於沈淩絕的敏銳,一邊又隱隱有些得意——她用的豈是藥這種低劣的東西?
哪怕是問遍整個太醫院,恐怕也無人能查出沈淩絕體內的蠱蟲。
段華音麵上做出震驚到不敢置信的樣子,黑白分明的水潤雙眸睜的極大,顯得無辜又委屈,嘴唇微微顫動的道:
“殿下你在說什麽?華音真心以待,為你親自做珍饈佳肴,你卻說我下毒?”
沈淩絕被段華音這樣無辜又委屈的姿態一看,心中頓時不由自主的衍生出愧疚的情緒,自己也覺得唐突了起來,甚至不受控製的開始找理由證明段華音的清白。
心想著,若當時段華音真的有下毒,憑借他的感官,不應該察覺不到才對,哪怕真的當時沒察覺出來,真的中了招,他那本來百毒不侵的體質,也不該中毒。
一想到這裏,沈淩絕就感覺自己好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因為找不出理由,而將罪責歸咎在一個無辜的瘦弱女子身上,當真是為大丈夫所不齒。
沈淩絕搖了搖頭,想甩掉心頭的愧疚。
他感覺自己又不正常起來,就像不知道為什麽會對段華音產生依戀之情,甚至丟下鳳凝煙,一刻不停歇的趕回太子府來見段華音一樣。這一股子愧疚也來的莫名其妙。
段華音說自己與他曾為青梅竹馬,沈淩絕是相信的,但是從小在皇家長大,從小被灌輸了許多安身立命之術的他,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被勾起感情的人?
他很確定自己對段華音毫無感覺,至少先前是這樣的。
哪怕是腦海中閃過幼時的畫麵的時候,他對段華音的感情,也遠不及貼身侍奉之人的感情來的親厚。
就是這種算不上親厚的感情,怎麽可能讓他因為懷疑段華音而愧疚到不敢直視對方?
這種愧疚來的如此猛烈,毫無道理,就像他對段華音莫名生出的憐惜喜愛等等感情一樣,叫他驚異,叫他不敢置信。
這太詭異了。
不是中毒,那會是什麽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