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站在高處，才看得清楚
貴妃歎息一聲：“安心調養？後宮裏多少的事，天天都有各宮的人來奏事，還不說六尚局那邊忙著準備賞梅宴和迎接新年，更是繁忙，本宮哪能安心調養啊……”
“這不是有奴婢在嘛？”鳳凝煙微笑著寬慰她。
貴妃看著鳳凝煙，就像看見了一絲希望。
“蓮衣啊，芳華宮的事，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本宮一個清白。”
鳳凝煙嚴肅地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讓流言不攻自破。”
貴妃吃了補藥，便躺下休息。
鳳凝煙退出寢殿，坐在宮苑中的亭子裏吹著冷風，讓腦子冷靜冷靜。
昨天芳華宮走水，這倒是人盡皆知的事，可是為什麽就有人聯想到是貴妃所為？
若不是有人造謠誣陷，這話也不可能傳得那麽快，連段華音這個與人不怎麽往來的南疆公主都聽說了。
想到這裏，鳳凝煙忽然覺得有些怪異的感覺。
這時，先前被貴妃派去調查梅林中那兩人的小太監小忠子回來了，見了蓮衣，忙問：“蓮衣姐姐，娘娘在殿裏嗎？”
鳳凝煙招手讓小忠子走到亭中：“貴妃娘娘已經睡下，你查出那兩人是誰了嗎？”
小忠子便道：“查到了，是蓧芷宮薛才人跟前的人，那薛才人都三十歲了，至今沒被寵幸過一回，平日裏吃齋念佛，根本不出宮門半步。那宮女叫樂芳，好吃懶做，不服管束，太監們更是怠慢，所以薛才人平時穿戴還不如個宮女……”
聽了這話，鳳凝煙眉頭一皺：“這麽說來，他們倆根本不可能為了討好主子去爬樹折梅。”
這也就是說，他們出現在梅園，既然不合常理，必有其他目的。
鳳凝煙轉身看著假山上漸漸融化的積雪，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忽然握緊了雙拳。
他們是故意在梅園裏說那番話，讓貴妃聽見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是有人想讓貴妃知道宮裏的流言蜚語，還是想害貴妃動怒滑胎？
自她入宮之後，芳華宮走水，宮中有傳開對貴妃不利的流言，若論動機，沈幽篁絕對有最大的嫌疑。
看來，必須盡快查清楚宮中這些懸案，肅清內奸，後宮才能太平。
隻可惜，李婉嬪死了，蘇采女又昏迷不醒，現在還有誰能知道沈幽篁的惡行呢？
鳳凝煙越想越氣。
之後這一天，上官瑾和莊篤行調查芳華宮縱火的凶手，卻也是頭緒亂如麻。
他們查到了清油是從司膳房庫房裏偷的，李婉嬪殺人用的刀是皇帝在芳華宮吃烤全羊的時候留下的，除此之外，再無線索。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而貴妃因為身體虛弱，需要靜養，所以鳳凝煙也不能如實相告，隻能說已經有線索，來寬慰貴妃。
這天夜裏，她穿上小太監的服裝，悄然來到關雎宮。
那關雎宮宮門緊鎖，不過她也不需要從正門進去。
繞到關雎宮的後麵，趁著夜色，順著一棵大樹縱躍而上，然後甩出鷹抓鉤，扣在宮殿屋簷上的雕像上，輕輕一蕩，便翻落在院牆內。
自從敏貴妃去世之後，這關雎宮四周的守衛就薄弱了許多，但是從宮苑內景觀的匠心，和殿宇的非凡氣勢，依然可以看出當年關雎宮的榮華，感受到皇帝沈沉軒對敏貴妃的寵愛。
她小心地看看四周，然後便躍上走廊，沿著牆根徑直走向殿門。
這時，卻聽門旁最近的一扇軒窗吱呀一聲打開，一人雙臂撐在窗台上，探出頭來，輕笑道：“做賊還走正門？”
鳳凝煙一聽這聲音，便微微一笑，忙走過去，抬腿一翻便躍進殿內。
“是我來晚了，還是你來早了？”
沈淩絕將窗戶掩上，負手站在她麵前，借著微弱的月光，打量著她此刻陌生的容顏。
看著她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他不禁想起在遇到她之前，做了一年多的噩夢，每一晚都會在夢裏看見她這雙美麗的眼睛滿含淚水。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他在夜宴上認出她就是夢裏的那個女子，並毫不猶豫地提了親。
他深情地道：“你來的不晚，而我也不早，今生今世，我們相遇的剛剛好……”
鳳凝煙的心微微觸動，輕輕依偎在他懷中。
隻有在他身邊，感受到他的氣息，她才會忘卻憂心和疲憊。
而她知道，今夜匆匆相見，就又要匆匆分別，便更是埋頭在他胸前，不肯起來。
“很累麽？”沈淩絕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若是太累，回王府就是……”
“不，”鳳凝煙知道他是心疼她，可她哪能現在離開，“沈幽篁現在已經猖狂到在後宮殺人放火，橫行無忌，我要是不把他繩之以法，後宮就永無安寧！”
沈淩絕將她緊擁在懷：“沈幽篁惡行累累，自然不能姑息。我在宮外已為他結起一張天網，他絕不可能逃得過這一劫。”
鳳凝煙肅容道：“宮外是宮外的問題，宮裏也不清淨。吳念恩死的蹊蹺，李婉嬪是吸入了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才發瘋殺人，而有人膽敢從司膳房偷油，製造火災來殺人滅口，這絕不是小事。”
說著，她就想起昨夜在芳華宮裏，沈幽篁捏著她下巴，那險惡如毒蛇的目光，不由更是痛恨。
“沈幽篁的鬼爪已經深入後宮，今天是芳華宮，明天豈不就是宸鳴宮、萬福宮甚至乾元宮了嗎？而且如今宮裏有人造謠，說貴妃因為妒忌蘇采女和李婉嬪而殺人，貴妃已經氣得險些動了胎氣。如今，線索幾乎斷了，一天都沒有進展。沈幽篁這個混蛋，我真想殺了他……”
沈淩絕沒想到宮裏的形勢竟然糟糕到這種地步，他咬了咬牙，點頭道：“好，你既然要留下查清楚，我自然支持。但是你不可再犯和以前一樣的毛病。”
“以前一樣的毛病？”鳳凝煙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沈淩絕輕聲道：“我記得綠若被害的時候，你完全崩潰了，別說破案，簡直無法思考。但是後來冷靜下來，你單憑蛛絲馬跡就能知道，究竟誰是疑凶，並發現致命的凶器是發簪。”
鳳凝煙驟然想起綠若，心裏狠狠一揪，不禁低頭不語。
綠若的死是花若雨一手造成的，而到如今，鳳凝煙竟然都沒能為綠若報此深仇大恨，她不由更是沮喪。
沈淩絕見她低下頭去，悶悶不樂，便捧住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柔聲鼓勵道：“煙兒，你要扮蓮衣，就要像蓮衣一樣，和所有死者都沒有關係，才能跳出感情的深淵，站在高處，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