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敲山震虎
鳳凝煙嚐了一片，不禁陶醉。
加了作料，又醃製過的鴿子，和無鹽斑鳩口感大不一樣。
“甜而不膩，鮮嫩多汁，齒頰留香！可惜少了點，還不夠塞牙縫。也不知這些鴿子是誰家精心喂養的，撞到咱們的箭頭上，也隻能嗚呼哀哉，淪為盤中餐了……”
她吃著說著，還隔空笑睨著沈幽篁。
沈幽篁和花若雨看著那烤乳鴿，卻如鯁在喉，別說吃，手氣得發顫，連刀都拿不穩。
這就是高瞻放出去的信鴿，信鴿落在鳳凝煙手裏，那信，自然也被她截獲了。
她一定會保護葉柏苦，對付裴石，那現在，裴石那邊的情況到底怎麽樣？恐怕不樂觀。
沈幽篁望著沈淩絕，對方的目光也淡淡地掃向他。
沈淩絕笑容雲淡風輕，似乎一切盡在他掌握。
沈幽篁卻越發心神不寧，他一早上擔心的事，一直沒有答案。
眼前這兩道菜，似乎正是鳳凝煙給他的答案……
接著，士兵又端上來一道菜，鳳凝煙見沈幽篁皺著眉頭，更熱心地介紹這道菜。
“承王殿下似乎不太喜歡清蒸和燒烤？沒關係，這道‘甕中捉鱉’是燉品，清淡爽口，最宜秋冬季節進補，一定合你的口味。”
這三道菜的菜名，一個比一個難聽，也一個比一個充滿挑釁。
沈幽篁聽了，臉色鐵青。
“煜王妃取的菜名如此另類，難道故意為之，羞辱本王麽！？既然鳳大將軍和王兄王嫂並無誠意為本王接風，直說就是，如此奚落朝廷派來的監軍使，將來父皇問起，本王必如實稟報。”
說著，離席便走。
花若雨一愣，急忙起身跟隨。
鳳凝煙笑了笑，起身攔住了沈幽篁：“有皇命在身的監軍使，我怎麽敢奚落？明明是用心良苦，才想好的菜名，難道承王殿下真的不懂其中的意思嗎？”
吃裏扒外，插翅難飛，甕中捉鱉，這幾道菜連起來，等於告訴沈幽篁一件事。
飛鴿傳書，她已經扣下，鴿子吃了，那裴石還能有什麽好結果？
沈幽篁臉色頓時慘白如紙。
不用再懷疑，裴石一定出事了！
他雖沒準備和沈淩絕、鳳凝煙撕破臉，但事已至此，也沒有繼續偽裝的必要。
沈幽篁狠狠的盯著鳳凝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壓低聲音問：“裴石呢！？”
鳳凝煙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無害，小聲回答：
“裴石和承王府親兵、上千殺手，都已葬身山腹。承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
沈幽篁氣急攻心，一想到賠了夫人又折兵，恨得咬牙切齒，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鳳凝煙見他發怒，更是好笑：“殿下和沈荻幾年來的心血付之東流，我真是替你們感到惋惜！可這裏是龍牙關，我不得不盯緊一點，免得有人搞風搞雨。事已至此，殿下還是想開一點吧，你來遊山玩水，我們無上歡迎，但若是想再惹事，趁早掂量一下‘監軍使’的斤兩，和嘯雲劍的分量。”
這番話，她壓低了聲音，一臉惶恐，態度還可以說很恭敬，雖然別人聽見她說什麽，但都覺得她是在勸沈幽篁留下來繼續飲宴。
沈幽篁和花若雨卻聽的真真切切，一字不漏。
花若雨的餘光掃了一眼鳳威麵前的嘯雲劍，不禁打了個寒顫。
鳳威見沈幽篁竟然如此不給麵子，說走就走，還要鳳凝煙陪著笑“好言挽留”，他不由板起了臉。
“承王殿下，龍牙關不是京城，沒有山珍海味、奴仆成群，沒有金碧輝煌的殿宇樓閣，隻有風餐露宿、茹毛飲血。你既然接任了監軍使，就該跟將士們同甘共苦，若是食難下咽，水土不服，大可以告訴本帥，本帥親自奏請皇上，送你回京。”
沈幽篁黑著個臉，目光如毒蛇的信子，冰涼地掠過風凝煙的臉。
這個女人實在可惡！他遲早要讓她死在他身下，把她的尊嚴和傲氣踐踏得一絲不留！
沈幽篁的雙手在衣袖裏顫抖著，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轉過身，揚起了頭，他向鳳威傲然一笑：“原來今日的鴻門宴，是鳳大將軍刻意安排，旨在逼本王知難而退，辭去監軍之職？”
說著，他竟負手返回了坐席，坦然地重新坐下來，自斟了杯酒，對鳳威擎起酒杯。
“本王肩負著調查擴軍事宜和監管邊關軍情的重任，豈能輕易撂挑子走人？從明日起，本王要徹查擴軍的相關事宜，還望鳳大將軍、煜王兄和王嫂積極配合，否則將來在父皇麵前，本王也不好說情。”
沈淩絕聽罷，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芒。
“至於那些父皇擔憂的事，本王與鳳大將軍已聯名上奏，等明早父皇看到奏折，便不會再對擴軍之事有任何疑慮。四弟，寧南郡風景甚好，你還是好好帶側妃遊玩幾日吧。”
沈幽篁費盡心思，趁沈淩絕和鳳威人在邊關，與京城溝通不便，才得以順利挑撥皇帝，得到監軍一職。
他沒想到，沈淩絕和鳳威竟然聯名上奏，想要把他撤回去。
聽沈淩絕的意思，這奏折一天一夜就可以抵達京城，比八百裏加急還快，怎麽可能？
可沈淩絕說能，那就一定能。
沈幽篁不禁有點心驚，回想這次他和裴石聯絡、秘密搜查葉柏苦的事，他仿佛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盯著他，盯著他伸出去的所有觸手。
沈淩絕連一個親兵都沒有帶，那景棋、楚昭都在京城，他究竟是如何對付裴石和那千餘名殺手？是借了寧南軍的支持？可那些殺手都不是草包，怎麽能全軍覆沒？
疑問重重，沈幽篁沉默著，直到宴席結束，他都沒想通這一切。
宴席之後，風凝煙親自把沈幽篁和花若雨送到蘅蕪居，這裏就連丫鬟小廝都沒有，但沈幽篁看了附近的環境，竟難得地誇了幾句。
等風凝煙走後，花若雨悶悶不樂地央求沈幽篁：“王爺，咱們雖然有親兵保護，可是這生活上的瑣事，沒有丫鬟小廝打理怎麽成？不如在寧南郡買幾個仆人來？”
沈幽篁卻冷冷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喝玩樂！你若能像那鳳凝煙一樣精明強勢，我的人何至於全軍覆沒！”
花若雨一愣，懊惱地扯著帕子：“王爺，我也是竭盡全力輔佐你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至少我對你的真心，比那女人強百倍……”
“本王不稀罕什麽真心！”沈幽篁咬牙道，“這次沈淩絕和風凝煙損我上千殺手，數百親兵，殺了裴石，本王定要十倍討回來！”
花若雨一聽沈幽篁這麽說，立刻眼睛一亮：“王爺，您有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