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誅心
花若雨站在那裏，想著這些問題，異常的煎熬。
終於等到鳳凝煙起身去更衣，她也趁著別人不注意走出了蓬萊軒。
鳳凝煙酒意微酣，走到蓬萊軒的後殿，方便了一下，洗把臉，就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在石頭上休息。
這時，隻聽身後的小徑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立刻回過頭來。
“是你？”她看見了花若雨。
花若雨高高仰起頭，恨得咬著牙：“鳳凝煙，想不到你還有命回來。”
鳳凝煙站起來，走到花若雨麵前，盯著她那滿是脂粉的臉：“不好意思，又讓表妹失望了。表妹神通廣大，想必知道，杜氏作惡多端，已經被我家煜王殿下給殺了。她待你如同親生，你若為了她恨我，倒算你還有一點人性沒有滅絕。”
花若雨冷冷一笑：“杜氏算什麽東西，也配當我的親娘！我的生母是鳳家大小姐鳳青鸞！鳳凝煙，論血脈出身，我哪裏不如你！我恨你，是因為你擁有的一切，我都要費盡心機才能得到！”
鳳凝煙輕蔑地看著她：“是嗎？我在邊關喝西北風的時候，你在鳳家養尊處優，這不是你費盡心機得到的，而是我爹給你的。鳳家可曾虧待過你？你機關算盡，不是因為你得到的太少，而是因為你貪圖的太多。”
花若雨朝一旁啐了一口：“我呸！誰能不貪？你鳳家不貪，舅父為何要巴巴的把你塞給煜王殿下？還不是攀龍附鳳、貪圖富貴嗎？”
鳳凝煙和她根本說不通任何道理，看著心理陰暗扭曲的花若雨，她轉身就走。
花若雨卻一把抓住了鳳凝煙的手腕，不讓她走。
“鳳凝煙，你為何中了蠱毒卻沒有死！”
“放肆！”鳳凝煙甩開花若雨，冷然道，“區區一個七品掌墨，在煜王妃麵前也敢如此囂張！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花若雨一個趔趄，聽見鳳凝煙這麽說，卻站起身，笑得更肆無忌憚。
“不就是煜王妃嗎？我花若雨如今雖然是掌墨，但明日就是選秀大典，你休要跟我論什麽尊卑！”
說著，她走到鳳凝煙身邊，無比妖媚地道：“皇上已經說了，花掌墨豔壓群芳，賢德溫婉，深得聖心。所以明天，我必定以高位入選，到時候和淑妃也能平起平坐，你和煜王還要對我請安呢！”
鳳凝煙聽了，不由厭惡地別過臉去。
宮裏的事，不是她所能掌握的。
但從花若雨能時刻陪伴皇帝來看，她確實深得皇帝寵信。
淑妃一定忙於選秀和處理後宮事務，無暇分身，便讓花若雨有機可趁。
若是明天的選秀大殿上，皇帝真的封花若雨為妃，後宮的妃嬪豈不是都要遭殃，淑妃未必不會失寵，到時候，花若雨在宮裏橫行無忌，對沈淩絕的大業，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鳳凝煙心想，一定不能讓花若雨入宮為妃。
可是要怎麽才能阻止皇帝冊封花若雨？她暫時卻還沒有一點主意。
花若雨見鳳凝煙突然沉默，以為自己的話震懾住了鳳凝煙，便得意得哈哈大笑。
“怕了吧？我說過總有一天要你跪在我麵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一定能做到！你別以為煜王妃有什麽了不起，比起九五之尊，煜王算什麽！我才不稀罕！”
鳳凝煙忍不住鄙夷地一笑。
花若雨對沈淩絕的花癡心，真是藏都藏不住。
沒能嫁給沈淩絕，就由愛生恨，這句“我才不稀罕”，實在將她的妒忌表達得淋漓盡致。
鳳凝煙轉身一笑：“對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沒有死嗎？是因為煜王甘願服下蠱毒，用他的命，換我的命。我們的癡情感天動地，所以天降奇跡，我們倆的蠱毒都解了。”
“什麽……”花若雨妒恨得發狂，搖著頭不肯相信，“你說他，他自己服下蠱毒救你？！我不信！”
鳳凝煙走近一步，冷笑：“你信不信又有什麽關係，反正我家王爺決不會放過傷害本王妃的人，是誰害我，咱們都心照不宣。你覺得，他會讓你活到明天嗎？”
麵對鳳凝煙的恐嚇，花若雨嚇得臉色蒼白，連連後退，一下跌倒在草叢中。
鳳凝煙輕挑嘴角，走到花若雨身邊，向她伸出手來。
“表妹怎麽這樣不小心呢，來，快起來。”
花若雨看著笑容陰鷙的鳳凝煙，咬著牙往後退，哪敢碰她一下。
鳳凝煙站直了身子，笑得明豔動人。
“明天是表妹封妃的好日子，做姐姐的沒什麽可送，就送你一番祝願吧。祝你順利封妃，在這人世間最無情的深宮中荒廢韶華，無依無靠直到老死，千萬不要跟前朝那位花漾夫人一般，落得陪伴皇帝殉葬的下場！”
她字字如刀，冷冷地刺進花若雨的心窩裏。
花若雨嚇得渾身發抖，不是因為鳳凝煙的語氣有多可怕，而是她陰森森地形容出，年輕妃嬪由寵而衰、為老死的皇帝殉葬的情景。
花若雨也正是如此，年紀不過十五歲，一旦被冊立為妃，就會一輩子困在深宮裏，陪伴大了她足足二十多歲的老男人。
她突然明白，自己就算是當上後宮妃嬪又如何，皇帝沈沉軒已經老了，沈幽篁很快就會篡位。
古來就有妃嬪為先帝殉葬的先例，後宮不會留那麽多太妃的，她會怎麽樣？
到時候，就算沈幽篁不介意她的身子服侍過父皇，應該也不會立一個先帝的妃嬪為皇後，被萬世嘲笑。
她頓時慌了，一抬頭才看到鳳凝煙早已走回了蓬萊軒。
花若雨慌亂地站起來，顫抖著雙手掃落身上的枯葉。
走回蓬萊軒，看著沈幽篁和皇帝坐在一起，相比之下，皇帝更顯得衰老了……
她突然更害怕，喃喃自語道：“不，我不能草率……我不能走錯半步，否則就會滿盤皆輸！我要嫁，隻能嫁給年輕的承王殿下……對……”
鳳凝煙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了蓬萊軒，餘光看見花若雨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誅心成功。
她不是存心詛咒嚇唬花若雨，而是她在那一刻突然發現，花若雨虛榮心那麽強，貪生怕死，肯定不會甘於當沈沉軒的妃子，她的目的一定比這個更高更遠。
看她嚇得夠嗆，想必會想辦法不被冊封為妃了吧？這樣的話，宮裏的淑妃就可以少一個勁敵的威脅。
鳳凝煙回到軒內，坐在了淑妃身旁，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