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好轉
傍晚是宗哥送他回家的,辛安冬坐在他自行車前杠上,他長高了不少,坐在宗哥懷前空間狹小有些難受,不過宗哥說這樣可以躲進他大衣裏,比較暖和,在這種事上辛安冬沒太在意,隻稍微糾結了一秒就同意坐在前杠。
一路被宗哥圈著沒受一絲冷風,到租房的地方,辛安冬的臉都是熱的。
他揭開宗哥的大衣然後跳下車,終於輕鬆的呼了口氣,抬起頭,“宗哥,進去坐坐吧?”
蔣玄宗見他沒有凍著,放下心,搖了搖頭,溫聲道,“這次算了,下次來拜訪。”就會拒絕的意思咯,辛安冬沒太多失望,畢竟他們現在住的租房條件不好,家裏又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堆積一團,連站人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宗哥不進去還好一些。
“那好吧,你騎車慢點。”辛安冬依依不舍的揮手告別。
蔣玄宗摸了下他的頭,然後重新戴上黑色皮手套,長腿跨上自行車,同樣朝他揮了揮手之後蹬上腳踏車離開。
辛安冬回到家,父母還沒回來,隻有二姐和三姐。
“小弟。”二姐輕聲喊了句,抬起頭朝他笑了笑。
這段時間二姐的情況好轉,從之前的畏縮不敢見人到現在已經能跟家裏人進行簡單的問候,進步神奇,他們一家人高興瘋了。
“二姐,”辛安冬麵帶笑容,拿下脖子上的圍巾,走過去看到她專心繡的荷花,不過是跟辛婆子學了天,二姐竟然已經能獨自繡得有模有樣,這已經不是一句能用天分來形容的了,他發出不可思議的驚歎,心裏頭著實崇拜這個二姐,“二姐,你太厲害了,再過一段時間,你恐怕要比奶奶繡得還好了。”
這話辛安冬沒說假,辛婆子雖然年輕時候學了兩年繡花,但不知道是師傅教的不好,還是辛婆子的確沒有天分,她到現在也隻是能繡幾種簡單的花草葉子,根本比不上二姐的神速。
三姐辛安秋見辛安夏被小弟誇得臉頰泛紅,她剛還布滿愁緒的臉頓時露出一個笑,放下手中的筆,對辛安冬說,“二姐不經誇,你看她臉都紅了。”
辛安冬一見果然是,二姐雪白的皮膚就像塗了胭脂,他輕笑,“二姐別聽三姐的,二姐本來就有天賦,如果以後你真心要在這行發展,我覺得二姐不要浪費天賦,最好能拜師,進行正規的學習。”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個摸索,畢竟刺繡這行講究傳承,並不是自個在家拿本書看看就能自學成才的。
“我,我想學!”辛安秋雙目灼灼的看向辛安冬,清脆的嗓音透著幾許激動和希冀。
辛安冬和辛安秋幾乎同時驚呆,二姐,好像是第一次主動要求什麽,她說想學,想學刺繡嗎?
辛安冬心頭震動,被二姐一雙渴求的眼睛盯著,他竟然生出一種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滿足她心願的念頭。
刺繡的作品在市場上或許不難找,但是有真本事肯收徒的刺繡師傅卻不好找,雖然他剛才說了二姐最好是找個師傅帶,但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從哪給二姐找刺繡師傅,可辛安冬又不忍心讓二姐失望。
算了,再難找也有不是,他就不相信他一家一家的找那些刺繡師傅還能躲起來不成。
他對辛安夏鄭重的笑道,“二姐想學,我支持你,再等幾天,等我幫二姐找到師傅,然後我們就拜師學藝好嗎?”
“恩!”辛安夏重重的點頭,激動得臉頰通紅,好像小弟說過這句話後,很快她的師傅就會從天而降。
在辛安夏的眼裏小弟就是這麽神奇而厲害的存在。
等辛文芳和辛大壯回到家,麵對二閨女迫不及待想告訴他們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焦急表情,夫妻倆愣在原地一頭霧水,最後還是辛安秋好心告訴了他倆。
“這,”辛文芳雖然心喜二女兒想找份事做的決心,也驚詫於她的刺繡天賦,但是,她為難的看向小兒子,歎了口氣,眼神黯淡下來,“冬子,你姐她不懂事,亂給你提要求,刺繡師傅豈是那麽好找的,人家捂著手藝還來不及怎麽會願意教徒,你二姐又是這個樣子,不能跟人說話交流,即便有師傅人家也不會看上她吧。”
她顧忌二閨女,對小兒子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若有若無,忽高忽低,隱隱約約透著傷感和悲哀。
辛安冬心裏不好受,辛安春低下頭不說話,辛安秋眼眶通紅,隻有辛大壯和辛安夏兩人傻嗬嗬的雞同鴨講不知道在旁邊說些什麽。
“媽,放心吧,市麵上的裁縫鋪還是很多的,刺繡師傅雖然難找,但不一定找不到,我多給二姐留意留意,等找到了師傅,咱家上門拜師誠意點,而且二姐天賦這麽好,師傅不都喜歡有天賦的弟子,或許人家還搶著要二姐呢。”
他嘴角帶笑,很是樂觀的說。
小兒子雖然有哄她的嫌疑,但辛文芳被他說得的確心裏的難受稍微減輕了些,二閨女雖說有些怕人,但人不笨,要是過段時間她不再一驚一乍,比正常活蹦亂跳的小姑娘也差不到哪!
辛安秋也在一旁安慰,“二姐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好了,或許再過段時間她就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媽你要相信二姐。”
“二妹吉人天相,會沒事的。”大姐辛安春第一次嘴角掛上輕柔的笑。
暈黃的燈光下,望著一家人互相安慰扶持的美好情景,她第一次正式自己,覺得自己前段時間的灰心喪氣簡直是不孝,她對不起勞累的父母,對不起關心她的妹妹,更對不起小小年紀為這個家操勞的小弟。
範家是豺狼虎豹,是她的噩夢,那她就逃開好了,離他們遠遠的,想到前段時間她竟然有跳河一死了之的念頭,辛安春陡然感覺臉頰像被誰狠狠打過幾巴掌火辣辣的疼,是羞愧,是悔恨。
“媽,我們一家好好的,然後把爺爺奶奶接到縣城,全家團聚。”她眼裏泛著溫麗的柔光,清秀的臉龐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
幾乎一瞬間,家裏人都感受到了大姐的改變,她臉上不再沉鬱,好似終於放下了所有的愁怨重新恢複平和寧靜的心,對生活不再是全部的絕望,而是重新煥發了希望。
“大丫,媽今天真高興,”她的閨女終於想通了,辛文芳一手牽過大閨女一手摟住懵懵懂懂的二閨女,聲音哽咽,笑得令人心酸,“媽不需要掙多少錢,媽就盼著你倆好,過去的就當過去了,人要往前看,日子還長著,好日子還等著咱呢!”
她已經好久沒有倚在母親胸前了,一如記憶中溫暖有力量,好像隻要靠近母親什麽都不再怕,允許她再任性一次,辛安春輕顫著身體將臉貼近辛文芳胸懷,從喉嚨口發出一聲,“恩。”
因為大姐和二姐的改變,辛家人這段時間幾乎都是喜氣洋洋,除了三姐有些小鬱悶,辛安冬問過她之後不知道該說什麽,三姐竟然是因為奧賽,原來她也是參加了選拔的,但最終很遺憾沒被選上,好多題不會做。
“三姐,你從來沒說你也要參加奧賽選拔啊。”辛安冬一臉鬱悶。
他跟大姐三姐住一個房間,雖然中間有布簾,但他一般做題的時候都是將布簾掀開的,就是怕遮住光線,三姐應該看到過他寫試卷,竟然從來沒告訴他。
辛安秋臉上羞窘,她摳了摳手指頭,微不可見的低聲說,“我自己能看書學習,不想麻煩你。”
是因為這個原因?辛安冬怔住。
以前都是小弟跟在他們三個姐姐身後,她們為小弟遮風擋雨,可現在情況突然轉了過來,她們幾個姐姐沒用,要小弟為她們忙上忙下,每天看到小弟不僅要學習,還要做飯,而且她有一次還看到小弟抓耳撓腮的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上麵‘未來事業計劃’幾個字更是狠狠刺痛了辛安秋的眼。
她知道自己成績沒小弟好,但她怎麽好意思舔著臉麻煩小弟。
“三姐……”辛安冬不知道自己該為三姐的貼心高興,還是對三姐倔強的脾氣表示無奈,現在的情況就是,三姐切切實實錯過了這次奧賽,失去了一個可以鍛煉的機會!
辛安秋臉上露出一個苦笑,比哭還難看,“我要知道題目那麽難,我早向你請教了。”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看她一臉難受,辛安冬這個做弟弟的也不好再說什麽。
另一邊,既然說了給二姐找刺繡師傅,辛安冬一有時間就在縣城的各個裁縫鋪服裝店逛,繡品看到不少,也不乏技藝精湛的,但正如他之前擔憂的那樣,人家一聽他問大師傅收不收徒,立刻就笑了,“小弟弟想學刺繡?這可就難弄了,大師傅可都是有正經徒弟的,傳了好幾年,輕易不會半路收徒。”
如此,他隻好失望的離開,人家也沒說錯,這種老手藝,前幾年打壓的厲害,輕易不敢露出真本事,最近些年才漸漸重新嶄露頭角,那些真有本事的繡娘大師要麽特立獨行不收徒,要麽早早收了徒弟,再說即便收徒人家也隻收知根知底的,哪是你三倆句話就肯教真本事的。
辛安冬輕歎,再逛唄,總歸不能讓二姐一場心願成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