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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孝女

  告別蔣玄宗,辛安冬一臉鬱悶的跟在父母身後回村。


  辛文芳見兒子撅起的小嘴上能掛油瓶,料想這孩子怕是知羞不高興了。她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瓜,好笑的說,“媽就是在蔣書記麵前隨口一說,男孩子愛美也沒啥,不就是雅霜,家裏那瓶用完媽再給你買,我小兒子的確長得比村裏娃標誌,走出去誰不誇,媽還有麵子呢。”


  他隻是正常保養護膚,為什麽落在他媽的口中就像娘炮一樣,天地良心,根本不是他娘炮,而是這個年代的人活得太粗糙。


  辛安冬眼角抽了抽,板著臉不想說話。


  辛安秋見弟弟小臉鼓成包子,噗呲笑出聲,“媽你別說了,冬子該不好意思了。”


  她話一說出口,辛文芳忍不住笑,辛安秋偷偷用手指了下辛安冬,也抿起嘴無聲的笑,一家人就怕傷了他的玻璃心,相互擠眉弄眼的取笑他,還以為辛安冬看不見。


  也就隻有傻爸爸莫名其妙的見媳婦閨女捂嘴發笑,大概是覺得好玩,他也齜牙咧嘴的哈哈大笑,聲音出奇響亮,笑聲直接傳到辛安冬的耳裏,著實讓他牙疼的很。


  一家人嬉嬉笑笑的回村,剛到家門,卻撞見成嬸子正豎著耳朵偷偷貼他家牆根站著,成嬸子不是有壞心的人,怎會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行為。


  辛文芳疑惑,而回頭的成嬸子被突然出現的一家嚇了一跳,隨即眼睛一亮,無聲地向她招手。


  辛文芳納罕,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辛大壯,同樣輕手輕腳的過去,疑惑的壓低了聲音問,“怎麽了?”


  “噓!”成嬸子將食指放在嘴邊,然後悄咪咪的指向門,示意辛文芳朝裏看“你就看別出聲。”


  他們家難道發生什麽事了?還是來了什麽人?看成嬸子一副諱莫如深隻敢悄悄讓辛文芳偷聽的樣子,到底是什麽人在辛家?

  辛安冬戳了下他三姐,兩姐弟眼神交流一瞬,下一刻,兩人不約而同的走向牆角靠近門縫的位置蹲下,從這裏的門縫,正好可以看見裏麵發生的事。


  正麵對著他們的是一個同辛文芳差不多歲數長相有幾分相似的中年女人,相比較辛文芳,她時髦很多,上身穿著藏青色雞心領長袖襯衫,下身黑色及腳踝的長裙,腳下一雙刷得鋥亮的小皮鞋,踩在辛家髒亂不堪的灰土地上顯得格格不入。


  她時而嫌惡的掩鼻,時而跺腳,同辛老爺子說話的神情十分不耐煩,帶著高高在上施舍一般的姿態。


  “爸,我看你是老糊塗了,你孫子又沒大毛病,你把大嫂弄進局子裏難道真想跟我二哥一刀兩斷?你以為自個以前多塞一個蛋兩個餅的恩情,我二哥會永遠記住你不成?他現在是機械廠車間主任,手底下百十號人,佳怡她爸好不容易當上小組長,那都是二哥幫的忙!我每個月去他家上門拜訪,又是糕點又是水果的拎上門,還不就是想跟二哥打好關係,現在呢,全被大姐毀了,她兒子不就被打了一棍子,男孩子皮實,這點傷算什麽,偏大姐舍不得她家寶貝蛋斤斤計較!我跟二哥關係好,出了這事你不是讓我難辦嗎,你小孫子要命,你外孫女就是路邊狗尾巴草是吧,佳怡她爸要是工作沒了,我和你外孫女就要上街要飯了,你怎麽狠得下心?!”


  站在門外偷看的辛安冬眼裏閃過冷芒。


  他家這個嫁到城裏的三姨果真是掉進錢眼裏,一腦門子都是利益,怪不得一年到頭不回家幾次的她今天會上門,原來是無利不起早,給葛金花當起說客來,而最可笑的地方的是,有可能辛文誌根本沒請她,反倒是她自個上趕著獻殷勤,那可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得沒邊。


  一旁坐在小馬紮上的辛爺爺垂著頭,從辛安冬這個角度正好看見老人有些猙獰的側臉,老人家攥著拳頭胸口不斷起伏。


  辛安冬心神一凝,怕爺爺氣厥過去,正考慮要不要直接進去。


  隻見爺爺抬起頭,拿起地上的玉米棒狠狠砸在辛安冬三姨辛豔芳身上,大聲罵道,“你個吃你爬外的東西給我滾!你親侄子被人打得在醫院躺了五天,你倒是有去看過一回?我還沒死呢你就敢編排你侄子,家裏的糧食舍不得吃讓你帶走,我跟你媽就指著將來城裏的姑爺能拉扯冬子一把,你就是這麽回報你大姐?!現在看來你媽說的不假,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跟二房那些狗東西一樣!葛金花她打了我孫子還想出來,我呸,有我老辛頭在一天,她就別想再禍禍我孫子!”


  以往葛金花欺負辛文芳,辛老爺子從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大女兒能忍則忍,但辛安冬不同,他們老辛家唯一的香火、寶貝蛋,葛金花哪怕在老爺子頭上拉屎都比不得動辛安冬一根手指頭來得對老爺子刺激大。


  辛豔芳怔楞一下,然後臉色忽青忽白,突然氣急敗壞的跳腳,臉上帶著諷刺,指著辛老爺子的鼻子尖利地罵。


  “你罵我白眼狼?!你好意思罵我!我小時候是誰從我嘴裏把番薯奪了給二哥吃,是誰扣下我學費給二哥念書,是誰把我嫁給二婚男人拿彩禮給二哥讀大學,你罵我白眼狼?!真正的白眼狼是被你養出來的!有本事你罵辛文誌啊,他現在有錢有權,有本事你讓他養你,他不掏空你就算好的,是你這個老東西毀了我前半輩子,我現在有閨女,日子過得好,你又想來禍害我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門!”


  辛豔芳聲嘶力竭的大罵辛老爺子偏心,以前偏心侄兒,現在偏心孫子,質問他難道當閨女的就活該被犧牲,威脅辛老爺子如果他不放過葛金花,她就跟辛老爺子斷絕關係,咒罵他到死以後隻有窮鬼大女兒給他收屍,惡狠狠的表示她一分錢都不會出,就讓他買不起棺材的大女兒守著他的屍體被野狗吃!

  “滾!你給我滾!”


  辛豔芳惡毒的話如同鋒利的劍刃將辛老爺子的心口捅成稀巴爛,麵容猙獰的吼完三女兒他就不行了,猝不及防一下歪倒在地上,發出‘彭’一聲響。


  “老頭子!”一直站在堂屋裏的辛奶奶聞聲而出,顫巍巍的奔向院子裏倒下的爺爺。


  辛安冬拔腿朝院子裏衝,辛文芳腳下一個趔趄,大喊著辛老爺子,衝上前給了辛豔芳一個響亮的巴掌。


  辛豔芳被辛老爺子突然氣背過去嚇住了,辛文芳的巴掌震醒了她,瞬間反應過來的她立刻漲紅了臉尖叫,“辛文芳你憑什麽打我?!”


  辛安冬恨死了這個三姨,他忍著背部的痛將爺爺平躺在地上給他做心肺複蘇,爺爺急促的喘氣眼睛快要睜不開,見到孫子,老人家強撐著露出一個笑,辛安冬還未露出欣喜的神色,下一刻隻見老爺子猝然昏死過去。


  心跳如擂鼓聲震顫不斷,辛安冬來不及顧及痛哭流涕的母親,強裝鎮定的讓辛大壯背起爺爺送村長家,村長家有牛車,可以快速的去到縣城,爺爺現在生命危急,需要馬上去醫院,晚一秒可能就是一條性命。


  去村長家的路上剛巧遇到江大河的母親王香梅,王香梅問清事情二話不說牽出自家牛車,“冬子你別慌,你江大爺趕了一輩子牛車,穩當的很,咱很快就能到縣醫院,錢準備好了沒,你要是沒帶嬸子這有。”


  王香梅非常熱心,她見辛安冬和辛大壯小的小傻的傻,放心不下直接跟上了牛車,牛車上也不忘問他們有沒有帶足錢,更是早早替他們準備好了。


  格子手帕裏裹著的厚厚錢票令辛安冬眼脹發酸,他接過,吸了吸鼻子,“謝謝你嬸子,我們身上沒帶錢,但我媽有,嬸子您先借我,等我媽趕到醫院我讓她還您。”


  “傻孩子,”王香梅眼睛有些紅,覺得這孩子是真乖,摸著辛安冬的頭說,“說什麽借,誰家還沒個急事,鄉裏鄉親,我還能怕你們家跑了不成。”


  到了醫院,立刻進入搶救室。


  辛安冬和傻爸爸還有王香梅在外麵等,不到半個小時辛文芳氣喘籲籲的趕來,她臉色刷白,後麵跟著的辛安秋也是上氣不接下氣,兩人一來就著急的問辛老爺子情況。


  可這會老人家正在搶救室,生死不論,辛安冬隻能暫時安撫她們。


  一會功夫,辛豔芳腳步淩亂的踩著小皮鞋跑來醫院,她左臉被辛文芳打了一巴掌,辛文芳常年幹農活手勁大,她左臉那塊紅腫很是明顯,辛豔芳躲閃著醫院人的視線趕到搶救室這邊,對上辛文芳的冷臉縮了下脖子,期期艾艾的站在辛家人對麵。


  “我上著班呢你打電話催,到底怎麽回事?”很快,穿著一身灰色工服的黑臉男人急匆匆跑向辛豔紅,對上她紅腫的左臉,怒氣一頓,幹巴巴的問,“你臉怎麽了,誰打的?”


  辛豔紅揪住男人的衣擺紅了眼睛,看了麵無表情的辛文芳一眼,拉過她一頭霧水的男人,兩人走到角落,辛豔紅仔仔細細將自己將辛老爺子氣出病的事告訴了他。


  辛豔紅的男人姓陳,陳忠實,人如其名,忠厚老實。他前頭有個去世的女人,死後給他留了個兒子,辛豔芳嫁給他之前還是黃花閨女,陳忠實自覺配不上妻子,娶到辛她之後絕對是放在手心裏寵。他工資不少,平時除了給母親家用,剩下的全給妻子買衣服花銷。


  他習慣了記憶裏除了一個堂哥從不提及家人的妻子,從她的隻言片語中他猜到她以前的生活並不好。心疼妻子的他越加對辛豔芳好,為了不戳妻子傷疤,對她娘家同樣從來不提,女兒陳佳怡十三歲了,他竟然還從未見過老丈人,更不知道妻子的兄弟姐妹有哪些。


  今天乍然見到,他張大了嘴吃驚得仿佛能吞下一個雞蛋。


  又想到剛才豔芳說的,她直接把老丈人氣進了醫院,陳忠實看著眼前紅腫著臉不知所措的老婆,重重拍了下腦門,幽幽歎了口氣“我這當女婿的頭一回見老丈人,竟然是這種局麵,豔芳你好好的說了什麽話把老丈人氣進醫院,我早說過讓你管好一張嘴,看來大姐打的沒錯,你就該有人訓訓才好,不然憑你一張嘴街坊四鄰全都得被你得罪死。”


  辛豔芳氣急的拍著她家男人的肩膀,“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老頭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我大姐恐怕也不會放過我,你說這可怎麽辦,老頭子要真死了你的工作會不會受到影響?”


  陳忠實真不知道該感動妻子現在還關心他的工作,還是該為老丈人心寒,養了這麽個沒長心的閨女,老頭子都要死了還有心情擔心自家男人的工作,當閨女的就沒點歉疚之心?


  他抹了一把臉,安撫妻子“你別慌,事情還沒壞到那種地步,我們先跟大姐道歉,醫藥費我們全出,以後住院你全權照顧老爺子將功贖罪,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相信大姐會原諒你的。”


  辛豔芳是不太樂意自家全出醫藥費的,但陳忠實強烈堅持,她從不習慣違背自家男人,便隻好點點頭,不情不願的跟在他身邊走向辛文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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