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心之痛
寒墨翎自信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她,他越是自信就越代表這是真的。
雖然她很不想接受,但又忍不住去驗證,誰不想知道自己在深愛男人心中的份量?
“我還有的選嗎?”
“當然沒有。”寒墨翎勾唇一笑:“如果你輸了,就乖乖和我離開。”
“隨便你吧,反正我也沒多長時間了。”
“放心,我保證你長命百歲。”
南宮嫣的廂房內,站滿了伺候的丫鬟,一位白胡子醫者坐在床邊,正在為床上的人把脈。
慕容垂一臉擔憂的站在邊上,焦急的問:“怎麽樣了?”
妙手回春緩緩收回銀絲,回答道:“夫人毒性根深,現已經毒氣攻心,必須立刻救治。”
慕容垂為難的歎了口氣,又問:“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嗎?”
妙手回春道:“刻不容緩。”
寒墨翎上前:“讓我去吧。”
“不,本將軍親自去。”說完,他轉身離開,木心立刻捧著一株雪蓮跟上。
在去的路上,他心中忐忑不安,反複捉摸著怎麽和齊熙說,卻又發現怎麽說都不好。
木七忍不住問:“將軍真的要為了夫人傷害公主?公主一定會傷心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先救嫣兒再說,本將軍有一輩子的時間去挽回她。”
說到這裏,慕容垂似乎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嫣兒熙兒他一個都不能失去,也一個都不會失去。
聽見外麵急促的腳步聲,齊熙看了看紙上的印記,正好是第三天。
不過此時此刻,她還在幻想,外麵來的人不是慕容垂。可門被打開的那一刻,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慕容垂大步走進,木七緊隨其後,看著他手上的那株雪蓮,她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保持往常的平靜,淡淡的問:“你怎麽來了?”
慕容垂眼神閃躲,不敢直視她,回答說:“沒什麽。”隨即讓木七先退出去。
“手上捧著的是什麽?”她明知故問,若是旁人定不知那是雪蓮,可她金枝玉葉的公主,這種東西是見慣了的。
慕容垂心虛的垂下眸子,道:“雪蓮。”
“你拿雪蓮來做什麽?”
她一步步走來,問題像步伐一樣緊逼。
慕容垂將手背在身後,深吸口氣,目光凝重的看著她。
齊熙淡淡一笑,像開在微雨中的山茶,道:“想好說真話了,是嗎?”
“熙兒……嫣兒她病危,需要你的血液。”
“是嗎?如果她隻是想要我的性命呢?”
慕容垂急忙解釋:“你誤會了,隻是取血,並不會傷害你。”
“嗬。”她諷刺一笑,道:“你可知要用多少血才能澆灌一株雪蓮?”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讓你有事。”
“是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了呢?”她盯著慕容垂的眼睛,問出的問題像刀一樣紮在慕容垂心上,也紮在她自己的心上。
慕容垂表情糾結痛苦,他不是不知道這有危險,但相比於嫣兒的死,他選擇讓齊熙冒些險。
“如果你有什麽危險,下輩子我一定不再辜負你。”
“如果這樣,我願墜入地獄,永生不為人,開始吧!”她低吼。
慕容垂要緊牙齒,將木七喚進來,從腰間拔出匕首。
齊熙安靜的走到床邊坐下,十分乖巧的將手腕伸出來,一言不發的看著眼前的雪蓮花。
宮中傳聞,當初母親之所以會病危,也是用血澆築了一株雪蓮花。然後那顆雪蓮花被父王拿去就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
現在想想,那應該不是傳聞,她和母親一樣都是玉陰體。
突然很好奇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去了哪,隻記得和她一起的小女孩被留在宮中,之後卻沒了她的蹤跡。
趁著齊熙出神,慕容垂扣住他的手腕,飛快的用匕首留下一道痕跡,緊接著殷紅色的血液便流出來。
血腥味將齊熙的思緒拉回,看著維持生命的血液蜿蜒而下,緩緩的落盡泥土,被雪蓮花吸收。
她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身體和心靈都麻木了。現在她隻想流盡最後一滴血液,讓自己變成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留給慕容垂。
倘若他還有一點愛,也應該會心痛吧。
看著她麻木的表情,慕容垂心如刀絞,如果可以,他多麽希望流的是自己的血。那緩緩流下的血,是他的心啊!
看著齊熙臉色慢慢又紅潤變的蒼白,再由蒼白變的慘白,他感覺心都停止跳動了,可卻不能喊停。
齊熙一個不穩直直的栽下去,被慕容垂接住,他一邊將她擁在懷裏,一手握著她的手腕,讓血準確無誤的匯入雪蓮花。
靠在他肩頭上,齊熙感覺她已經快不行了,可那隻手還是堅固的製止著她抽回。
這一刻,她像雪蓮花的花瓣,在風雪中一瓣瓣凋零了。
“此番一去,我會在佛前苦求,讓他來世用萬水千山將你我隔開。”
說完,她張開蒼白的唇瓣,用力的在他的肩上咬下一口,便昏了過去。
木七站在邊上著急的團團轉,道:“將軍,公主已經昏過去了,再不住手就危險了!”
慕容垂還是一動不動的抱著齊熙,讓鮮血繼續流淌。
“花還沒開,熙兒你再堅持一下。”他靠在齊熙耳邊低聲說,與其是說不如是哀求。
一分一秒的過去,齊熙纖細手腕上流出的血已經開始斷斷續續了,這表明她的血已經不夠了,如果再繼續下去,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慕容垂喘著粗氣,比麵對千軍萬馬還要艱難,最後關頭他放棄了。
見他住手,木七鬆了口氣,立刻過來將傷口包紮上。這時寒墨翎大步走進來。
看著未開放的雪蓮花,慕容垂說:“下次吧,熙兒身體會受不住的。”
寒墨翎看了看她懷中蒼白的齊熙,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伸手拿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
“你?”慕容垂阻止。
“我也是玉陰體。”寒墨翎回答。
實際上,就算將齊熙所有的血都用光,離雪蓮開花也還遠。直到寒墨翎唇瓣蒼白時,雪蓮花才開,剛一開,就散發著淡淡的血色光芒。
眼見花開,慕容垂鬆了口氣,道:“木七你快將花送去給夫人。”
“是,將軍。”
寒墨翎從腰間拿出藥瓶,給自己敷了藥,又扔給慕容垂,說:“這個藥可快速愈合傷口。”
慕容垂伸手接住,替齊熙將藥上了,果然沒一會傷口就愈合了,潔白光滑。
隨即寒墨翎又從腰間掏出一顆藥丸,說:“給她服下,可保元氣。”
失血過多的齊熙慘白的嚇人,原本紅潤白皙的皮膚,散發著死人的氣息。如果不是那微弱的鼻息,和死人並沒有什麽兩樣。
見她這樣,慕容垂恨不得殺了自己,寒墨翎也暗自心疼。幸好他沒在雪蓮花上做手腳,不然她已經一命嗚呼了。
“她會不會有事?”慕容垂有些無措的問,心中自責,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
“不會的。”
兩個大男人一度陷入沉默,很久之後,寒墨翎才默默的離開房間。
好大的霧,齊熙感覺自己漂在無邊無際的湖麵上,湖麵上全都是白色的大霧,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的身體無力,虛弱。突然慕容垂從濃霧中出現,跪在湖麵上,將她抱起來。
很奇怪,他們都在湖麵上,卻也都沒有掉下去。
慕容垂微笑看著她,說:“熙兒,我們回家吧。”
“我不是死了嗎?”她平靜的問,說到死這個字的時候心微微抽痛一下。
“傻瓜,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她又問道:“回去之後,還要用我的血液澆築雪蓮花嗎?”
慕容垂微笑的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會。”
她剛想說話,卻發現慕容垂的臉變成寒墨翎,他依舊揚著一個微笑。
“熙兒,和我回去。”
“不!”